这些人每个都蒙着面,唯有中间那个小厮,本还微躬着的身子此时立了起来,双手覆在身前。
他退到杀手身后,掸掸衣裳的灰,“刘相说了,不留活口。”
“不论主子还是奴才。”
他说这话时直直看着池浅,眼里透出杀意,随后勾起唇角得意一笑,仿佛杀池浅这件事情他势在必得。
池浅一身白衣立在院子中央,扎眼得很,都能看出来这么多人里只有她一人是目标。
她扫了一眼整个院落,大概能确定黎黎在哪处。
屋里的黎黎能看到池浅望向自己所处的这间屋子,她呜咽两声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池浅知道自己在这儿,可一旁看押她的人却一把将她压了下来。
等池浅眼神流转到那个小厮身上时,她刚好听完他的话,可池浅却没有似他料想的那样慌张反而是一种从容不迫。
无暇的面容上荡开一抹笑,丝毫没有面对危险的害怕,“一岁一礼,不如我送刘大人一份礼物恭贺他新春快乐?”
她的美人刺出鞘,剑锋闪过一丝银光,那银光所指的是刚刚气焰嚣张的那位引路的小厮。
“你说将你的头颅卸下来刘大人会喜欢吗?”她笑着,明媚地笑着。
可不知为何看得人有些不寒而栗。
池浅笑的他一时间脚下发软不禁踉跄一步。
距离他最近的杀手扶住他,“李掌印。”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入池浅的耳朵里,她算是想起来了,这哪是什么小厮根本就是那日在刘桓身边服侍的御马监太监李达。
“原来是李内侍啊。”池浅略带惊讶,不等人反应话锋一转:“我还以为我剑下又要多一个无名鬼了呢”
池浅的美人刺在话音刚落时向前刺去,她的目标是李达。
李达下意识往后退,身边的杀手蜂拥而至阻在了他前面,其中一个长剑一撩将池浅逼退好几步。
“姑娘先动手就不要说我们不怜香惜玉了。”
池浅嗤笑一声,仅一刹那,瞬间到了刚刚阻她剑的那人面前,刚刚被自己撩开的美人刺此时抵在他的脖子上。
“那你还是得可怜可怜我,你们那么多人我可是很害怕。”
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池浅干脆利落的抹脖。
“咚!”
是人倒下的声音。
她垂眸,血染红了池浅前方的白色雪地,突兀极了,温热的血液竟也融化了积雪。
打架前怎么敢与对手有交流的,要说也是他自己不惜命,送上门的业绩池浅没有不要的道理。
池浅再次抬眸,眼中刚刚还有存有几分的柔情瞬间消失殆尽。
她的眸子一沉,染上一层寒霜,看向剩余杀手的目光锐利如锋。
局势大家心中已然明了,一个接一个向池浅攻去。
池浅柔柔一笑,怎么说池浅也是训练多年的高阶杀手,面对这么几个小喽啰还是能应付的。
可他们仿佛预先做了交流,他们十分有默契地一个接一个地来耗尽池浅的体力。
她开始累了,她抬头看了看屋檐,找准机会纵身一跃,踩上了屋顶的琉璃瓦,刚好看到远处小巷里向她跑来的秦清,看距离还要一会儿。
人群中看到了站在廊下的李达,抬手,一枚袖箭擦过人群的缝隙直击李达的心口,这一次她可不会再向上次一样失手了。
李达心口感觉一阵疼痛,他抬手感受到一抹温湿低头一看心口那一片已经被染红,他有些站不稳扶住一旁的柱子。
杀池浅的杀手皆是一愣。
李达:“杀了她!”
带着些怒色,恶狠狠的盯着池浅。
可池浅犹如谪仙一般站在琉璃瓦上,白色的衣裳被风吹起,她垂眸看着李达,李达看出一种傲视群雄的压迫。
下一瞬,池浅朝关着黎黎的那间屋子而去,可那前面早已站着好几个人。
“铛——”
剑与剑之间碰撞,池浅一身白衣在黑色中穿梭,她打架起来干净利落,柔中带刚,穿梭中她的白衣已经在不经意间染了红。
可她的衣裙称上那点红却显得独特了,她被困在中间,寒风凛冽吹起她的衣裙,远处看她身上的红有些像梅花。
算算时间秦清这个时候应该到了,可她依旧没来,池浅已经有些喘了,她虽然功夫不差,可双拳难敌四手,面对人多的优势池浅败下阵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群杀手也不是傻子,看的出来池浅有些累了,攻势迅猛,池浅猝不及防一档,她被震开,可她后面也全是人。
以为自己下一瞬应该感受到疼痛,可想像中的疼痛感没有来反而感受到自己后腰被一阵力托住,她稳稳地落入一个熟悉的怀中。
池浅抬头一看——萧宿言。
见他来了,池浅来不及问缘由,现在重要的是解决这一群杀手和那个在一旁命在旦夕的李达。
一人执一剑,一长一短,两人只需对视一眼,默契抬剑朝前,招式相互配合,两人擦肩过而,直直刺向对方身后的人,然后一笑。
没用多久,这十来个人早已成了十来具尸体,池浅处理完最后一个,迅速赶到黎黎房间门口,用力一推,看押她的人被池浅随意抹了脖子。
黎黎双眼通红,泪水似汩汩洪流,已经不知道哭了多久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池浅摘下她口中的抹布,顺手替她抹了抹眼泪,“没事了,我们回家。”
黎黎看着她,“二小姐是不是经常这样?”
池浅拉她的手一顿,黎黎带着哭腔,“二小姐是我在这世上唯一记挂的人了,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你像大小姐一样。”
泪水决堤,她扑进池浅怀里,小姑娘哭的一抽一抽,池浅不自觉地抬手轻拍她的背。
池浅带着黎黎出来时,李达已经在被萧宿言盘问,池浅对这些事情向来不过问,从他身边走过,却听到李达虚弱地说:“世子妃就不怕大人将你真实的身份告诉裴世子?”
池浅脚步一顿,对上萧宿言的视线,对方手上一用力,加速了李达的死亡。
“秦清被裴承谨拖住了。”
萧宿言忽然说。
池浅点头当是知道了。
“他就在前面拐角,咱们得换条路。”
池浅透过小院虚掩着的门能看到外面一点点,离萧宿言说的那个拐角还差一点点……
*
回去的路上池浅拉着黎黎,可能是真被吓着了,刚刚见到她时,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为什么要杀了乌岱?”萧宿言出声问。
池浅不是那么着急的人,也不会不想这其中的利害,当晚她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式,看她却选择了最简单也是最危险的一种。
杀了乌岱也就意味着池浅的身份在刘桓这里暴露了,刘桓很有可能将池浅的身份告诉端王,到时候他们所有的计划将功亏一篑。
“想杀就杀了。”
她的回答简单,短短几个字。
他没问出来原因,看着池浅的背影消失在了前面。
黎黎其实感受到池浅在萧宿言问出那个问题时手上收了收力,心中隐隐有了猜想。
“那个乌岱,是不是杀了大小姐的人。”她开口问池浅。
“你不害怕了?”池浅笑着反问。
黎黎摇摇头,比起自己其实她更害怕失去池浅,她是这个世上唯一和昔柔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看见她仿佛就看见了昔柔。
池浅没再说话了,只是拉着黎黎往前走。
走了好一会儿,黎黎又说:“其实大小姐不希望你因为她身涉险境的。”
“若是你跟着姐姐定不会有今日的危险。”池浅说了一句完全没有头绪的话。
但黎黎好像能大概明白她的意思。
因为池浅,昔柔死了。
因为池浅,她被很多坏人抓走了。
她好像无时无刻都在险境里……
*
黎黎睡着后,池浅回到自己房中却看见好像在那里等她等了好久的裴承谨。
他应该是沐浴过了,衣领敞开着,撩起眼皮看池浅一眼,不似平常的柔情似水,反而直达眼底的是一种凶猛的占用欲。
说来也是巧,今日他刚好路过看到秦清,秦清明显一顿,他知道肯定有问题,巧上加巧的是秦清往那院子里探一眼的动作被他捕捉到了。
更巧的是,那院子的门张开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刚刚好能看到池浅…和与自己的妻子一起并肩作战的萧宿言。
他从来不知道她与别人可以那么默契,特别是他们默契一笑的时候,他觉得莫名烦闷,生出一种无端的气来,那气甚至没有由头没有对象,他甚至连这气为什么要生都不知道。
他们的默契很刺眼。
如今的池浅就站在他面前,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想要她,只要她。
心中那么想他也那么干了,起身上前,搂住她的腰,今日别的男人也搂过这腰,他收紧力道,把池浅往怀里带。
低头吻她,他的吻凶猛极了,丝毫不愿意给池浅任何喘息的机会,就像是要把她活吃了一般,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又急又凶。
池浅想挣开他。
她越是想挣开他裴承谨就吻地越凶,她只能见缝插针:“我…呼吸不了了…”
裴承谨这才一愣,他以为是她不喜他的吻,睁开眼看眼怀里的池浅,她脸上带着些红晕。
他下意识问:“你会不会喜欢别人?”
池浅错愕抬头,他刚刚问了她什么?喜欢别人?
“不会。”
她回答,是很肯定的答案。
“我只会喜欢你。”
轻声细语的一句话,裴承谨辨不清它的真假,但不论是真是假,这话终究顺着他的耳畔直达他的心底,白日里那股烦闷生气,被这区区一句话驱散了。
他的手依旧没有离开她的腰,她的腰肢很软,软的不像话,他不想除他之外的男人握了,他此刻都想直接将那萧宿言的手剁下来。
池浅莞尔一笑,双手环上裴承谨的腰,将有些红晕的脸埋进他的胸口,透过他的胸腔池浅能感受到男人在笑。
她喃喃低语:“这般表白的话殿下怎么似第一回听?”
“你说的每一回在我这里都是第一回。”
他摸摸池浅的头顶,低头在她耳朵边严肃道:“你不可以喜欢别人。”
命令的语气,池浅抬头不解地看他,却被男人又吻了上来,这次的吻温柔了点,他慢慢吻开池浅的唇畔,细细啄着。
池浅还是不解为何他今日这般不对劲,即使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哄他他也还是不对劲,她正想着,男人的手开始不老实,他每次都这样,池浅预判他的手游离的下一个位置,握住。
“殿下…”
男人抵住她的额头,皱眉柔着嗓子:“不可以吗?”
池浅不答,裴承谨再次去吻她,她没有拒绝没有回退,握住他的那只手松开,任由他的手剥开她一层层的衣物。
外头寒风呼啸,还带着些雪粒,但却丝毫影响不了屋内的温存,一番云雨之后,池浅躺在裴承谨的臂弯,长发缠住他的手指,她埋进男人的颈窝,轻轻落下一个吻。
没多久裴承谨耳边传来她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他去看池浅的睡颜,她睡得很安静,没什么动作。
想到白日里的池浅,裴承谨却看得不禁皱眉,他不知道该拿池浅怎么办,她不听他的话,他该怎么留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