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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生 跳槽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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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昀猛地睁开眼,头顶的床帏怎如此眼熟?这是……将军府?

他忙坐起侧身看去,站在一旁的竟是小厮长安。谢昀脑子轰然作响,这是回到什么时候了?

他抓起铜镜,看向镜子里那张年轻十岁的脸,狠狠掐了把大腿,疼得龇牙咧嘴才确信不是阴曹地府的化妆术——是真他娘的重生了。

额角上那道新结痂的伤痕刺目得很。

“将军,太子殿下最讨厌人迟到......”长安捧着玉带的手直哆嗦,不知道的还以为捧着条毒蛇。

"慌什么。"谢昀扯过绀青官服往身上套,“今儿咱们换个玩法。”上辈子规规矩矩穿武官袍接任镇北将军,结果落得梅下挺尸的下场。这回我偏要穿文官的孔雀补子,气不死那个老狐狸。

不,此时的李景恒还是只狐狸崽子。他才刚位居东宫,势力尚且不足,朝堂局势暗潮涌动,皇帝暗弱,国事不由陛下做主,一面宦官掣肘,一面由萧皇后的哥哥——也就是大将军萧衍掌权,再由太子从旁处理。

而太子身边有一幕僚复姓独孤,单字名璟,此人与太子朝夕相处,情谊甚笃。李景恒赖他身边出谋划策,自以为如鱼得水,常与他共论国事,岂不知日后整个大旻朝恐葬送他手。

彰德殿

"宣定远将军谢昀——"

谢昀差点忘了此时的他还只是个五品的定远将军。他瘸着腿迈进大殿,一路上都疼的要死,连同头上的疤都是前一日陪太子打猎摔马跌伤的。

“谢将军今日装束与往日不同啊。”这和缓清脆带着少许戏谑的声音一听便知,是独孤璟。

前世的谢昀怎么也想不到此刻斯文儒雅的独孤璟,后来竟变成权倾朝野、杀伐决断的弄权之臣。

谢昀瞥见高殿之上的杏黄衣角,与之对坐的独孤璟执棋的手一晃,白玉棋子落在金丝楠木的棋盘上发出脆响。

旁边三五文臣本正聚精会神观棋,闻言这许多双眼睛正齐唰唰看向他。

"昨儿摔了腿,穿轻省些。"谢昀扶着腰龇牙咧嘴,勉强躬身行礼,丹陛上的晨光刺得他眼睫微颤,余光瞥见那袭杏黄衣袍上的云纹暗涌——太子李景恒正盯着他瞧,目光沉甸甸的,但跟上辈子想把他剥皮抽筋的眼神截然不同。

"谢卿伤势可好些?"太子笑得温润如玉,椅子扶手上修长指节按得发白,关切的语气和上辈子打了胜仗班师回朝的庆功宴上一模一样。

“臣不打紧,多谢殿下关怀。”谢昀应声答道。

谢昀扑通跪得掷地有声:“臣请辞定远将军一职!”满殿的空气凝滞了一般。

上辈子出生入死,战场上马革裹尸而还,可却死于非命。朝中多少空食奉禄的庸官仍泰然高卧,用民之财,却不忠人之事,与禽兽何异啊。这文官既如此好做,又可保性命无忧,我谢昀不妨做来。

太子的笑容滞了一瞬:“爱卿说笑?”

“臣愿入大理寺,明法慎刑,为民申冤,激浊扬清,辅佐君王。” 志向远大得把谢昀自己都吓了不轻。

“谢将军这是……要弃武从文,转投大理寺执法断案?”吏部侍郎阴阳怪气地开口,胡子随着嗤笑乱颤,“莫不是边疆风沙吹坏了脑子?”

谢昀忽而想起三年后这厮因贪墨军饷被裴昭当廷弹劾,涕泗横流地抱着蟠龙柱喊冤的模样,强忍住笑。

“是啊,入大理寺岂是儿戏?”“谢将军乃武将出身,这如何当得啊……”众人纷纷附和道。

不,如今大理寺卿早年杀猪贩酒为生,只因其妹美貌,圣上便纳其为妃,他才得此官职。我谢承玉到底有何不可啊。

只是先父若在,断不会同意他这样胡闹。

“德礼为政教之本,刑罚为政教之用,犹昏晓阳秋相须而成者也……故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然则德礼者,刑罚之本;刑罚者,德礼之辅。二者相须,不可偏废。”谢昀言道。还好是十年前的脑子,如此枯燥的东西还能张口就背来。

满殿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太子殿下的广袖拂过鎏金香炉,青烟在他眉间缭绕,愈发显出晦暗不明的神色。

“谢将军不仅武艺超群且才华出众,可敬可敬,”独孤璟不急不缓,温文尔雅。“不知将军还有何才华,一并展示,也好让殿下委派官职。”

谢昀掸了掸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本官夜观星象,见紫微垣隐有刀兵之气。想着文曲星君素来克武曲,特来镇一镇这杀伐之相。"

太子笑道:“谢卿何时修得占星之术?”

"昨夜摔下马时。"谢昀面不改色地扯谎,"许是后脑勺着地通了灵窍。"他故意抬起头来露出额角新鲜结痂的伤疤——这伤原是在猎场为救被受惊的马险些摔出去的太子落下的,上辈子还傻乎乎藏着掖着。

从西北边陲班师后,谢昀受封定远将军。两年间他平叛乱,诛贼寇,历经大小三十余战,颇有微功,故昨日太子邀其围场狩猎,夜赐酒宴。

果然,太子的目光在那道疤上凝了一瞬。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叩着青玉案,指节上蟠龙戒折射的冷光扫过谢昀眉眼:“既然如此......”

“臣以为不可!”

殿外骤起的清冽嗓音惊散一室窃语。谢昀后颈寒毛陡然竖起,这声音烧成灰他都认得——谢昀不觉想起与裴昭上辈子最后一次相见的寒冬,匕首划过脖颈时的痛感又漫上心头。

“臣裴昭拜见太子殿下。"

玄色鹤氅挟着风卷入殿中,裴昭的进贤冠映着天光,晃得人眼眶生疼。那人眼尾红痣随着冷笑若隐若现,腰间蹀躞带七宝镶嵌,每走一步都似敲在谢昀命门之上。

“定远将军掌北衙禁军三月,京城盗案频发;代辖金吾卫旬日,朱雀大街当街械斗。”裴昭字字如淬冰刃,“谢将军若要弃武从文,不妨先给御史台交份陈罪书?”

谢昀盯着他官袍下若隐若现的玄铁护腕,忽然记起这是裴昭入御史台头年圣上亲赐的——专为锁拿三品以上官员所用。

"裴大人好记性,”谢昀死死盯着这张让他傲慢得让人憎恨的脸,后槽牙咯咯作响。“既然如此,小将还有何罪过,不如今日一并弹劾也好。”

裴昭字景明,二十岁位列羽林中郎将,二十二岁上阵为将,军功卓著。二十三岁官拜御史大夫。如今是御史大人的第二个年头。年少得志,恃才傲物,未免刚而自矜。

“谢卿既然通晓天文,不如去钦天监当个监副。”太子唇角噙着笑,眼底却凝着终年不化的雪,“正好今日监正报说昨夜雷声大作,浑天仪枢轴松动……”

“殿下!”若不是重活一遭,谢昀差点忘了这小狐狸崽子与人玩笑的模样了。

记忆里仅留存李景恒那双满是算计和杀伐的眼神,一瞬间很难不使他感慨万千。

“好,卿既如此,边疆近来也并无战事,如今大理寺少卿一职刚好空缺,你便去大理寺暂领此职,历练历练也好,明日我便禀奏父皇。”

谢昀撩袍跪得干脆,膝盖砸在金砖上的闷响惊得裴昭眉头一跳。少年将军仰起的下颌线锋利如刀,眸中却闪着狐狸般的狡黠:“臣定不负所托。”

太子思忖道,“最近京城命案频发,"裴御史来得正好,谢少卿初入大理寺,你多照应着。”

"是。"这声是像是裴昭从齿间挤出来的。

退出彰德殿时,细雨蒙蒙。谢昀有意无意地踩着裴昭的官袍后摆,看着它沾上了泥水。

裴昭停下径直挡住了前路,霍然转身盯着谢昀:“承玉,为何不做你的大将军了?”

“下官之志,不劳御史大人过问。”谢昀别过脸去,不再看他诧异的眼睛。

他知道他要问什么,也知道他因何感到诧异。

从前只恨自己瞎了眼,竟未看出他的狼子野心,将他视为在朝中为数不多的可信之人,心中大小事竟全然托付给他,现在想来实在可笑。

裴昭广袖中的手指倏地收紧,他分明闻到这人身上若有似无的梨花白香气。

寒潭般的目光瞬间在他腰间打了个转儿,继而突然逼近半步,白玉般的指节掠过谢昀腰间玉带,突然转了话锋:“谢将军这腰带扣反了,莫不是昨夜酒还未醒?”

谢昀疾步向后躲去,后腰撞上身后廊柱。他低头瞥见自己胡乱系反的带扣,耳根腾地烧起来。

上辈子与这厮相处的记忆翻涌而上,竟连重生都逃不过这般窘态。他梗着脖子反手去扯,金镶玉的带扣却似生了根。

“大理寺少卿若连衣冠都整不齐,”那人眼神若有似无擦过他腰侧,“不如辞官。”

谢昀只字未言甩手便转身走去。心下早已骂过三千遍,上辈子就该和他同归于尽!

裴昭驻足望着那袭渐远的身影,指尖于袖中摩挲着枚羊脂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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