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君身为睚眦凶兽，自不会听一只老虎讲的佛法佛经，他对这只心思单纯，喜欢故弄玄虚的老虎没有恶感，却也无甚佩服之情。

若是真佛给他讲经，还有听一耳朵的意义，一只刚去了野性的老虎，传出去让人笑话。

可他舍不得与这老虎交恶，毕竟世道险恶，遇见如此好骗的虎，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我来此地，若无所获，回去也心下不安。”谢灵君答道：“谢某悟性差，不通佛法，可也有一派向佛之心，若是随意放弃，愧对于心。”

老虎眨巴眨巴眼睛，双手合十，作了个揖。

“施主请。”它知晓谢灵君性子执拗倔强，并非适合礼佛之人，但我佛慈悲，众生平等，有所愿，便可见佛。它只是佛门前的一只拦路神兽，一边渡化过路行人，一边等待有缘人点化自己。它与睚眦，不过是有些萍水相逢的过路缘分罢了。

谢灵君上路了。他此行只是来佛门摸摸底细，看佛门中人是如何看待如今的天地共主的。他可知晓，千百年前有只猴子，抄着一杆金箍棒就打上了凌霄宝殿，结果被如来三两句话便压在了五行山下，失了全部志气。

那猴子就是吃了没文化没背景草根出生的亏。它从天地灵石中孕育出来，它那石头娘石头爹能给他甚么助力？更别说它周围全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土猴子，全指着它出息了自个儿跟着鸡犬升天呢。

若是全靠自己单打独斗，就算是有能把天捅个窟窿的本事，也不过是那猴子的下场——被磨得失了全部志气，然后被些小恩小惠收买。

打不过就加入么，不是你加入我，就是我加入你。千百年来，不就是这么一套。谢灵君漫无目的地想。

他心中嗤笑，天地之大，灵石珍宝遍地，若说鸿蒙初期便有的石头，少说也有成百上千块。与那猴子资质相同的妖精就有不下数百，与那猴子不一样的是，有些妖精在初露头角时，便有仙人收他为徒，他也不会起了翻天的心思。

只有那泼猴，顽劣到师傅嫌弃，无人收留，最后才反了天，自立为甚么齐天大圣。

“我不会如那猴子一般，亦不如其他人。”谢灵君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一声男声，是他的真身，在桃树下压着，与传说中那猴子当时被压在山下的处境如出一辙。

“那你待如何？”神魂谢灵君自己也有些迷茫，母亲从小便教育他做一个坚定的反贼，他知晓自己不如那泼猴一般，他比他坚定。

因为他母亲比那泼猴的石头母亲坚定。

可他不知道这坚定的背后是甚么。

本体谢灵君似乎并不在意：“我当然不知道。”

神魂谢灵君沉默了。

“想做就做了，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想清楚？”谢灵君嘲讽这多愁善感的情魄：“若是如此，你亲他作甚？想想就得了。”

“为什么不重要。”神魂懂了。

“重要的是你想做甚。”

谢灵君虽然被困桃树下，心情却瞬间开朗。

＊＊＊

“你可是找不到路了？”觅弥大师看着眼前与之前那黑衣男子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困惑道：“你怎么从这个方向来？”

镜仙谢灵君不动声色道：“绕了些远路罢了。”

“若是参拜佛祖，往西，若是见众佛，往东。”觅弥大师好心提醒道：“若是没有大事，便不要打扰佛祖了，大概率是见不着的。”

谢灵君道谢，闪身转过了几棵树，看不到觅弥大师那胖乎乎的身影之后，往西一拐，直冲佛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