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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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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傅着人进宫通报,皇帝救子心切急着要见,反倒是程曌一番冠冕堂皇的托辞硬给推迟到了明早。两人当夜就下榻在李太傅家客院,当然,一切都按最最尊贵的上上宾礼待。程曌摒退了所有侍卫并家婢,然后让阿秦把他那个装着人面虫的锦囊拿出来,摔在桌上。

“……”

“别装死了,那钩魄使你也见着了,说说吧,跟你是一个主子么?”程曌双手抱胸,斜睨看着桌上。

常言道“失魂落魄”,但“失魂”和“落魄”的差别却大了去了。“魂”更像是仙家所谓的“元神”,离或返,也许有奇遇。譬如程曌先前说的来人间转生历练,也可算是“离魂”的一种,若遵循一定法则,则复返后真身无恙;但“魄”就低级的多,只与人的精气有关,魂可在天地间游历,魄无所依只能往黄泉,失了魄,无关经历,只攸关生死。也因此,离魂的原因万万千,可能有人要害你,也可能有人要炼你,但夺魄只可能是一个原因,有人要你死。

程曌话中隐隐有怒,那锦囊更不敢动了。“没想到你这么忠心,看来我之前说你们两面三刀,惯常背信弃主还真是冤枉你了。”

“……”继续装死。

“哎,那也没法子了,既然派不上用场,我也只好送你去见你那个同伴了。”程曌说着伸手就作势要去抓。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突然,锦囊里爆出一串急促地短叫,听着有点像是夜枭的声音。传说听见夜枭叫就是它在数人眉毛,什么时候眉毛数完了,人也就死了,这一想,跟人面虫瘆人的还挺异曲同工。

“你说是,也不是?”

“咕咕。”

“所以钩魄使是背叛酆幽王了?”

“咕咕。”

“那你们,现在效力的是谁?”

“……”锦囊又沉默了。

“看来这个问题,你被下了封口咒。”程曌并不意外,能调动起这样数量庞大的人面虫的大魔,世上统共就没几个,非此即彼,他也就是随口一问。

“那我换个问题,这些天你们有没有见过脸生的道士、仙士进城的?”

他果然一直很在意那两个仙山门徒。阿秦心想:也是,比起面前的敌人,背后会捅刀子的朋友才更可怕。之前程曌给阿秦演示过追踪的法决,但是追踪术有两个弱点,一是法力低的追不了法力高的,二是越是师出同宗的,越难追踪到。那两个仙家弟子恰好是后者,程曌也是头疼到不行。

“咕咕咕,咕咕。”

“你说你没见过。”程曌眯眯笑,“不急,你一个没见过不代表你们都没见过,人面虫百米内可互相传音通信,你不知道就问问你的同伴们吧,我知道你们连同族都是惯常见死不救的,你就跟它们说,但凡有一个敢装聋作哑,我叫方圆百里内,从、此、再、无、尔、族。”

程曌曾说过,能威压如此数量人面虫的非大魔不能,如今他却轻轻松松就说要让这些早已归顺大魔的人面虫灰飞烟灭,他真正的实力,深不可测!阿秦此时尚不知道五百年前程曌和东魔的那段恩怨过往,他认识的程曌是个嘻嘻哈哈时常没正经的神仙,虽然确实也没遇到过能跟他打平手的什么人什么怪,但阿秦只觉得这是因为他们一路上撞见的净是些小喽啰了。

这边阿秦暗自思忖,那边人面虫已经忙不迭地联络起周围的同伴,这一联系,整个太傅府霎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夜枭叫,客院外的家婢、守卫都被惊动了,纷纷啐唾沫直呼晦气。当朝太傅的府邸、重臣栋梁的宅院,竟也不知不觉聚集了那么多人面虫,这锦囊到底在京城里散布得有多广、皇宫里是不是也有了……细思恐极。

枭叫越传越远,算来要传遍整个皇城也是需要时间的。程曌把锦囊交还给阿秦保管,然后顺手给两人换了身夜行服,看来是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了。他自从变回本来样貌,一直都是宽袍广袖清冷仙气的模样,突然换了身束腰窄袖的……阿秦的视线难自禁地落在那轮廓清晰的腰身上,虽不至于盈盈可握,却也算得上纤细,更兼得男子的劲挺,之前一直落在肩上的发也被一条玄色发带高高束起,露出一截雪白的颈,整个人无端端地添了点欲拒还迎的诱惑。他扮作女儿身的时候,一路上就颇受男子瞩目,如今换回真身,女子自不必说,竟有男子也频频回眸,照理说这脸清秀是清秀,却也并不女相……阿秦不知道,他心念电转时,盯着程曌的脸看得颇为放肆。

“我怎么了?”程曌看阿秦盯着自己,古古怪怪的。

“你居然也会穿深色的衣服。”仔细想想,不管是他还是她,衣着都偏白色或月白色,这种颜色的衣服不耐脏,要干活的人是绝对不会穿的,也就是罗衫叠箱真正的达官贵族、或是仙门的人仗着能用法术去尘,才能得一见。

“以前有位故友说喜我这么穿,我也就穿习惯了,其实我自己是无所谓的。”程曌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这一身,“黑色也挺好,紫檀、靛青……我也都穿过。”这不是因为大晚上出门不能太招摇么。

“那红色呢?”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大概是好奇吧。

“红色不行。”程曌严词拒绝。

“为何?”

“我曾在地火边守过万年,那地方天天熔岩翻滚炙烤,满眼看出去都是红彤彤的,都快把我看成兔子了。我有心理阴影,红色绝对不行。”

“……”

“而且凡间穿红有婚嫁之意,我的余生实在太漫长,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寄托了。”

“……”

程曌总是这样,半句玩笑半句真,又让人摸不清楚到底哪句是玩笑哪句才是心意,就譬如现在,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阿秦才懂得这句话真正的份量——他这一生只穿过两次红衣;每一次,都是为了天下苍生……这当然是后话了,如今的阿秦只关心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不是说过了亥时出门上街会撞鬼么。亥时到了,我们去会会鬼吧。”

就跟两人追九色鹿时那般,程曌略施法,阿秦的身形就变得轻巧了起来,两人越过了太傅府的重重守卫,潜行于街市交错的屋檐与脊之上。皇城地处北地,夜黑的晚,亥时本该是公子哥们酒兴正酣、闹夜作乐的时候,但如今的皇城,大街小巷空荡荡黑黢黢,与白日大是两般光景,仿佛白天的喧嚣繁华都是镜花水月里做给别人看的一场戏,如今这凄惨潦倒的模样倒才像是镜外的真实。人都躲回家里紧闭门户,连灯也吝啬多点一盏,远处隐隐绰绰的那一大片亮,估计是只有皇宫还在强撑着的场面了。

路上,程曌正好可以跟阿秦说说酆幽王的来历。

这酆幽王何许人也?如果搬出他北魔的名号也许更如雷贯耳些。东南西北四大魔族,北魔是里面最古老的一支、也是最特别的一支,历史深究一下大概可以与天界平起平坐。之所以还说它最特别,是因为北魔一族统治的领域几乎都在地下,也被称为鬼域,酆幽本是鬼城的别称,历任酆幽王也被唤为鬼王。但他们与凡间话本里说的阎罗鬼差不太一样,人死后成鬼,大部分入黄泉轮回,这是天道决定的,鬼王是无力插手的,但也有少数人因缘际会或是执念太深没能入轮回,也就是所谓的孤魂野鬼,那就是酆幽王的管辖了。酆幽王的领地与天、与人、与魔皆不冲突,那片地也贫瘠得很,未必有人真看得上,因此北魔一族也颇有点小富即安的味道,素来与天界、与魔界既不交好、也不交恶。五百年前神魔大战他们也是被裹挟上了战场:那年头,站队是死;不站队,最先死。

“因此,钱仙可以不归酆幽王管,但摄魂夺魄,一定是酆幽王底下人的手笔。只是这钩魄使居然认了新主,看来这些年,酆幽王日子过得也挺焦头烂额。”程曌啧啧道。

突然,空荡荡的街上响起一串凌乱的脚步声,生生打断了程曌与阿秦说话,有群人正狂奔在街头,身后是花团锦簇追上来的魔物们。魔物们张牙舞爪有的缺鼻子少眼、有的黏黏糊糊也说不上什么体态,一言以蔽之,各有各的丑!但跑过来的人中有一人却看着似乎面熟,再定睛一看,不就是白天茶馆里遇见的骆嘉方么。

“他们这是在干嘛?”阿秦数了一下,四男并一女,明显这女子是最受保护的那一个,一行人中看起来最魁梧健壮的男子正背着她疾行,剩下的骆嘉方和另两人则殿后,时不时与追上来的魔物过上两招,手中的符咒跟不要钱似的一通狂砸,看来都是家底颇丰的人呐。

“吃惊么,没想到纨绔子弟竟也有舍身仗义的时候。”程曌看透了阿秦此刻所想,“金银绫罗本就是和皮囊一样的外物,不要因为这些外物轻易给人下定论——如今看来,白天那骆嘉方莫名其妙来搭讪,是把我们当做除妖的道士了。”

“皇城里人人都知亥时出门有危险,他们为何还要反其道行之,真觉得有了锦囊就万无一失了么。”

“也可能是为了救那姑娘吧。”程曌冲那背上的女子看了一眼,皱眉道,“这下可麻烦了……”

“是啊,竟招来了这么多的魔物。”阿秦附和。

“不是,我是说救的那个姑娘,麻烦了。”程曌啧了一声,下一秒,凭空从手心抽出一把长剑,剑身通红如烙铁,执柄处似刻着什么字,可惜天太黑,看不清。

“你会使剑么?”程曌问阿秦。

“从未试过。”

“好,那你拿这把剑去。”

“……”我好像说的是从未吧。

不待阿秦拒绝,程曌就把剑抛了过来,阿秦只得硬着头皮接下。这剑估计有三十来斤重,阿秦被带得人也跟着一沉。

“我们分头行动,你去救他们,我去趟皇宫,事毕再汇合。”程曌三言两语就给两人分完工,虽然已经习惯了他的不按常理出牌,但这次实在过于荒唐,阿秦只想扶额。

“你看我像能救得了人的样子吗?”阿秦光是单手要提起剑,就已经吃力地不行。

“哦,忘了说了,这剑名唤‘摹’,是仙家习剑道的入门法宝——它的样子是照着我以前的一把剑幻化的。”程曌笑眯眯地拍拍阿秦的肩,“放心,正好当作历练,不会让你吃亏的。”

程曌掌心轻轻一推,阿秦猝不及防一头从檐上栽下去,剑在半空中牵着阿秦变换了几次姿势,最后居然稳稳落了地。

程曌微微一笑,转身奔向皇宫,身形很快就被夜色吞没。留阿秦一人,风中凌乱。

同一时刻,皇城中微不足道的一条巷子里,一间微不足道的民居里透出微微光点,两个风尘仆仆的旅人斗笠遮脸,一闪身进了屋子后,稍高的那个先摘了自己的斗笠,随后又替身旁的同伴摘下,正是程曌遍寻不着的侍星、侍月。只是比起侍星的从容坦然,侍月就狼狈多了,他受符咒束缚不能言不能行,只能像个傀儡一样任凭侍星提溜来提溜去,不过比起愤怒,侍月心中更多是茫然——大师兄怎么突然倒戈成敌人了?

屋中早有一人等候,他整张脸掩在光晕背后的阴影里,看不出样貌年纪,也看不出是男是女,张口是苍老的声音,用着怪异的语调:“现在满城人面虫都在找你们,不过这间屋子是我亲自布的结界,留在这里尽可放心。”

“我只当是来与魔族接头,没想到竟是东魔陛下亲自现身。”侍星并不言谢,只是冷冷地答。说来也奇怪,侍星虽是叛徒,对东魔却不见半分尊敬,反倒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我送你们的那支魔军,可还欢喜?我虽然不是什么正道人士,却也懂礼尚往来,我把座下第一大魔头献给你们‘为民除害’,你们替我给皇宫送假的符咒法器,也亏得有你们的助力,这些年我才能布局的如此得心应手。”

什么?!东魔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炸雷一样,把一旁的侍月劈懵了:每年向皇城输送符咒是仙门的一桩大事,何其大的规模,这也能假……难道门中不止大师兄一人与魔族勾结?

“程曌我替你引来了,仙门的追兵应该也快到了,你答应过的,不能伤及他们。”

“萧晚竹自己道行稀松平常,没想到教出来的弟子倒是有能耐,更难得的是还识时务。”老魔头沙哑的笑起来。

“师傅贵为长老,竟也没能参透当年神魔大战的缘由。这程曌也是狡诈,偏不说真相,诳我派为他又任劳任怨卖命五百年。”侍星恨恨地说。

那边,程曌忽地全身恶寒,险些打了个喷嚏,这是夜黑风高走的急,着凉了?还是……有人在说我坏话?他摸摸鼻子,之前没想通,每年仙山运往宫里的符咒法器,没有一座山也有半座山高,钩魄使即便侥幸能溜进去,一旦现身,必被击杀,如何能得手?

进了皇宫后,程曌避开守卫暗哨纵身一跃登上祈天塔,这里不仅是皇宫的最高处,也是整个皇城的最高处,站在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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