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我收起震惊的表情，渐渐浮现出笑意，“你是从什么时候——”
“从一开始。”他合上书，抱起双臂，“先前听他们的描述，我只是隐约怀疑，但第一次见到黛茵，我就几乎确信了。你忘了，我太熟悉你的驶卷使了。”
“其实我想过这一点，只是，对于更相信现实中的不可能还是诊断的准确性，我以为你会选择前者。”
“一般人都会这么选，但疗愈系有疗愈系相信的东西。”
我笑笑，慢慢变回本来的样子——穿着一身黑色袍子的样子。
“是啊，你无数次检查过我的驶卷使，当然会认出来。是我大意了。”
“我不只检查过你的驶卷使，”看到我的“变身”，陶格叔叔笑了笑，“还有无言的。”
我心里一惊，动了动嘴唇，但没有发出声音。
“我早就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原来……
“怎么说呢，”他用轻松的语气说，“我想你多少有点小看我了。”
“是啊…”我目光有些躲闪。
我以为他会严厉地问我什么，但他没有。
上一次这样跟他面对面交谈，还是我刚刚使用过古禁术后跟他诀别。我吐了口气，直视他的双眼，“你现在，对毕程校长的信任有多少?”
陶格叔叔瞬间严肃起来，“上次你说过之后，我一直对他加以注意，可是真的没发现什么异常，他这个人从上学时就别扭，也许——”
“我要是说，他就是黑魔王呢?”
他合上书，若有所思地靠在椅背上，看向我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忧郁。
“你最近在黑魔王身边吗?”
我点点头，“时空战役彻底结束后，就在不久前，瑟尔利让我跟着黑魔王。”
他移开目光，望向窗外，像在斟酌什么。
我回想起第一次看见瑟尔利和黑魔王站在一起时的样子，“毕程校长在萌学园上学时，跟瑟尔利关系好吗?”
陶格叔叔迅速看向我，“为什么这么问?”
“…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从我认识瑟尔利开始，他只有跟黑魔王说话时，才能更有人性。”
“……”陶格叔叔把那本书塞进身后的书架，转过身将双臂搭在桌子上，“也许，他们是同种人。”
“什么?”
“我想，毕程和瑟尔利本质上是一样的，”他看着我，“他们都是阴暗的人，只是，瑟尔利是显而易见的疯狂和恶毒，而毕程…更愿意把事情藏在心里，令人捉摸不透。”
“所以他们上学的时候……”
“你说的对，我们学生时代时，毕程曾经有一段时间跟瑟尔利走得很近，但后来…”陶格叔叔吐了口气，“我还以为他已经…”
“那你愿意怀疑他吗?”我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目光，“陶格叔叔，你愿意相信毕程所愿的黑魔王吗?”
他看向我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几秒钟后，他再次望向窗外。
“很多事情不是愿不愿意相信这么简单的。”也许是经过了克制，他的声音才那么平静，“我只能说，我能接受。”陶格叔叔转头朝我笑笑，“你放心，我会让帕落在萌学园留意他的。当然，你的事我不会说出去——对吧?”
我抿着嘴点了点头。“杰西和玛雅还好吗?”
“他们都没事，玛雅说还好你刚好出现。不过话说回来……”
“我本来，是要去找达诺长老的。我想要告诉他，萌学园的一些人和黑魔王都找到了极光之地。”
陶格叔叔皱了皱眉，“我听说这件事了，但他们没说你也……你隐身了?”
我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我有东西能让我隐身，是当时暗黑大帝给我的。黑魔王知道，他让我悄悄跟过去。他想要打开极光封印，帝蒂娜在她手里，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
“原来如此……不过你不用担心，达诺毕竟是极光族的大长老，有人去了极光之地他会知道的。”
“是吗，那就好。”我的目光游移了一下，然后看向对面的人，“你知道我对极光辐能有天然的抵抗力吗?”
他的面色一下子凝重了，“我不知道，你被帝蒂卡攻击后我侧面问过帕落，他也不知道。”
“那时我也问过达诺长老，他说可能跟罗杰斯家族有关，很可能只有他和毕程校长知道……”我移开目光，“这也是我决定跟你坦白我身份的一个原因，越来越多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我觉得我可能快要控制不住这个局面了……”
“所以想要找我商量?可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陶格叔叔凝视着我，“艾格妮丝的父母是你救的吧?”
我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笑笑，“别担心，这个也是我基于你就是黛茵猜的，其他人应该不知道。”
我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黑魔王远不及瑟尔利那么信任我，我在那里几乎得不到什么信息，要放在以前，起码我会知道帝蒂娜和索雷伊圣剑在哪里……”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陶格叔叔重复道，“你让萌骑士和奈亚公主在时空战役中活下来了。”
“那不是我的功劳，那是——”
“无极能量药水?”他起身关上书房的门，“你真的觉得会那么简单吗?我问你，无极能量药水的原理是什么?”
“让召唤索雷伊圣剑的奈亚公主驶卷使在一瞬间飙升，最后给她留一点驶卷使保命。”
“是吗?你认为它会这么容易就改变奈亚公主的命运吗?”陶格叔叔重新坐下，看着我的眼睛，似乎终于有机会谈起一直想跟人讨论的话题，“假设我现在把我的驶卷使输送给你，然后你召唤星光刃，你觉得你就能因此活下去吗?”
“怎么可能…”我下意识地反问。
“奈亚公主在正常情况下召唤索雷伊圣剑——像艾莉和乌拉拉，需要奈亚公主本身的能量同五星的能量结合，才足以召唤索雷伊圣剑。最终，奈亚公主会因为耗尽全部驶卷使而牺牲，而五星的驶卷使并未被完全消耗，所以五星有机会活下来——这是夸克族从古至今毋庸置疑的规则。”陶格叔叔深吸一口气，“可是，帝蒂娜使用无极能量药水，驶卷使飙升到了绝对充足的程度，她就会自然而然地排斥萌骑士传输给她的驶卷使，如此一来，五星合力无法同奈亚公主的能量结合，按理说应该无法召唤索雷伊圣剑才对。”
我愣愣地看着他，在脑海中重复着他的话…突然有什么东西点醒了我——“这是个漏洞！”
“没错。”陶格叔叔微微蹙眉。
我想起他第一次听说无极能量药水时的反应，甚至是没经过过多思考的下意识的否认。
也许在三十多年前，他们尝试过各种办法，又一一否决了。
那句“不可能”说得太坚定了……他和帕主任得知帝蒂娜真的活下来的时候，会不会已经心照不宣地想到了艾莉?
“可是，为什么会跟我有关?”
“艾莉给你留过一条项链，应该与它有关，具体我也还不清楚。”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窗外，夏日午后的空气泛起涟漪，风平浪静的安宁中只能时而听见孩子们隐隐约约的嬉闹声。
“你觉得我该放弃吗?”
“放弃什么?”
“放弃……你知道的，放弃相信他们还活着。”
陶格叔叔知道我指什么。
“你坚持了那么久，为什么现在突然……”
“不是突然，你第一次见到黛茵时，我已经隐隐约约地有种不好的预感了。”我回忆着那段不愿忘记的奇异经历，“那时我刚刚经历了一段特殊的旅程，它让我觉得，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是早在我出生前就注定的，我的每一次挣扎、每一次拼尽全力，最终都只是顺应时空…”
“我能问一下，是什么样的旅程吗?”
我看着对面的人，这个不曾出现在那段旅程中但无数次坚定地支持我的人…
可是，那时他真的对身边的事一无所知吗……
“我要是说，我在现实中见过活着的艾莉·罗杰斯，你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