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公子带出来的。
宁萌嘴角微抽,看莱恩纳的眼神也带上了可怜。
她就说这行事风格怎么那么与众不同,敢情是有什么长官就有什么士兵。
但是完全没必要啊,宁萌心想,公子找她直接说就是。
还是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瞬间宁萌脑补了许多,看着莱恩纳的眼神变了又变。
莱恩纳察觉到不对劲,漆黑的眼提溜地转着。
“公子大人找你可是你的荣幸!”
他打定主意,倘若面前的女人再不配合,就算是拉也要把人拉走。
然而对方只是神色莫名,既没拒绝也没同意。莱恩纳能注意到女子眼底晦暗不明,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一切为了公子大人!
莱恩纳铆足了劲,正准备武力抗争,手上阻力陡然一松。
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上。
“你怎么突然松手了?!”莱恩纳气鼓鼓地瞪人,连尊称都没了。
宁萌一脸迷茫:“当然是因为我要跟你走啊,”她偏着头,青绿的眼里写满了疑惑,“不松手,难不成还要我来带路?”
“这…也确实,”莱恩纳迟疑,下一刻反应过来,“你改主意了?!”
宁萌觉得好笑:“不然呢,”她理了理身上拽得歪斜的衣服,好整以暇地看着,“执行官公子找我,我哪有不去的道理。”
“而且早说是公子嘛,害得我还以为又是什么怪人要绑架我。”宁萌长长叹了口气。
莱恩纳听得云里雾里,他怎么不知道愚人众的士兵平时还会有绑架风险,也没听说公子跟哪个士兵关系好的连敬称都没有。
还是说,其实大家都这样,只是自己太见外了?
莱恩纳沉默。
宁萌倒是没注意自己的话对对方造成了多大影响,她低着头想了想,短暂思索便有了决心:“你在这等着,我回去一趟。”
话毕也不等人反应,宁萌转身就走。若非有先前那话做担保,莱恩纳怕是以为这人要直接逃跑。
但是,这会不会有点太奇怪了。
面见执行官是这么平常的一件事吗?
“所以她才能得到公子大人青睐?”莱恩纳眨眨眼,剔透的眼眸带着明显的困惑,“难道我也应该有个性点,这样才能从那么多士兵中出彩一点?”
“对,肯定是这样!”莱恩纳拍手。
宁萌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给某位带来了多大的认知偏差。她回到房间,扫视一圈。
如先前一样,房间内只有基本的陈设,被子胡乱地团着,衣服叠在床尾,床头摊着一本书,她无聊时看了眼,其实还挺有趣。
那么东西会在哪呢?
宁萌想也不想,直接开始翻箱倒柜。
莱恩纳踩过门槛,几分钟不见,这个房间已经大变了样儿——抽屉大开,枕头翻在一旁,用来摆生活用具的橱柜门被打开,里面的东西被人胡乱搁在床上。
简单来说,跟他们要债时的掏底差不多。
莱恩纳忍了忍,在宁萌连窗帘都扒拉开后开口:“这是在找什么?”
宁萌头也没回:“笔和纸。”
知道这人要问什么,她又贴心补充:“我得给散兵留个言,不然他回来看见我不在,我就完了。”
起初莱恩纳没有反应过来,还在想散兵是谁,但当一个身影浮现在脑海里时,他忽地就瞪大了眼。
“你说的不会是…”莱恩纳颤着声。
宁萌第三次翻起抽屉:“嗯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可看到空空如也的内里后,她转念一想,“你有笔吗?”
怕莱恩纳听不懂,她还特意比划了下:“写字的那种。”
所以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不应该是,你一介再底层不过的新兵蛋子,认识公子就算了怎么还直言六席名姓。
那可是比博士都要凶名远扬的执行官啊。
莱恩纳看宁萌的眼神瞬间高深了起来。
宁萌等了半天没等到人的回复,干脆手一伸,直接把那本先挣它个一个亿的扉页扯下,再用书尖磨着。
如果她想的不错,纸上应当会留下一些模糊不清的痕迹,反正她只要让散兵知道前因后果就好。
宁萌埋着头,手指捏着书尖,黑色的线在一次次磨蹭下逐渐汇聚,不过片刻便有了雏形。
当然,只是字的一个笔画。
“这要弄到什么时候啊。”宁萌折腾了会儿,好容易写好一个公字,书尖就已磨损到不成形。
她放下书,身子往后一靠,想了想便朝人道:
“算了,要不我还是——”
一支笔和纸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给。”莱恩纳板着张脸。
宁萌抬眸,神情严肃:“你,刚才怎么没有。”
莱恩纳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刚太震惊了没想起来…”
迎接他的是宁萌一顿无语。
“你简直跟你家长官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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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便条并不需要花费太长时间。至少在莱恩纳看来,他不过是一个审视,对方就已放下笔,满意地看着。
“谢啦~”宁萌将便条放到枕头上,用书压好,“没想到你还有随手记东西的习惯。”
“我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莱恩纳背着手,压着步上前,“只是拿来记名字而已。”
宁萌下意识就问:“记什么名?”
“当然是已处理的债务人了。”说到这莱恩纳甚至还有点得意,“当天任务多的话可能会记不得哪些解决了,哪些没解决,写下来也方便汇报。”
“噢对了,我一天最多的时候能干掉十九个,连跨三国呢!”
莱恩纳勾唇。
宁萌斜了眼人,顿时感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含金量还在上升——至少她就做不到以‘干掉的人数’获取成就感。
大抵是察觉到宁萌的眼神,莱恩纳突然警惕:“不行。”
宁萌莫名其妙:“我什么都没说。”
“我从你的眼里看出来了渴望,”莱恩纳一本正经,“我是不会教授你技巧的。”
“就算求我也不行。”
宁萌:……
公子到底是按什么标准选人的啊!
宁萌腹诽着,瞥了眼床头,担心书挡住纸条不太明显,便又拿了起来。
她左看看右看看,最终选择规规矩矩放到桌上,她甚至还做了个小小的标记——将书立放在纸条正后方。
“这样就行了,”宁萌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布置,“走吧。”
莱恩纳轻应,随便扫了眼就抬了脚。没走几步,他猛地一顿,直接倒退回来。
只见纸张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公子请客,速来。
莱恩纳:?
大人您让我邀请这位小姐时只说了要热情,可没想到是这么个热情法啊。
这…算公费报销吗?
莱恩纳直接□□沉默。
宁萌见人盯着纸条呆滞,想到自己写的内容,也忍不住笑:“咳咳,这是为了表达公子大人盛情难却。”
莱恩纳机械地转过头:“是这样吗?”
宁萌一本正经:“没错没错。”
莱恩纳被人的厚脸皮给惊到了,怎么会有人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
好在小小的插曲并未耽搁两人太久时间,不过片刻,他们便离开房间,朝着客栈外走去。
海里维尔城是至冬南部的贸易城。整齐排列的建筑,高耸的灰塔,路上人群来来往往,比愚人众的驻地热闹得多。
路上随处可见摆摊的小贩,琳琅满目地陈列着各种宁萌未曾见过的东西。她看得稀奇,东看一下西看一下,倘若不是莱恩纳一直盯着,怕是到半路这人就能跑丢。
“大小姐,注意跟上。”莱恩纳一脸疲惫,“要是把你搞丢了,我可担不起两位执行官的怒火。”
短短几个功夫,这位北国银行首席处理人对她的态度就已转了几个大弯,
“好好,我一定注意。”宁萌尴尬地笑了笑,后面的时间里确实紧紧跟着人,没有再添什么麻烦。
莱恩纳欣慰了些,转念一想又莫名觉得是因为后面的路上全是些莫名其妙的石头商,完全没有吸引女子兴趣的点。
两人七八拐八,从宽广大路走到偏僻小巷,眼瞧着周围越来越暗,宁萌怀疑地盯了盯。
“你确定没走错?”宁萌迟疑。
莱恩纳偏头:“大人这次是私访,自然不能大摇大摆地住在闹市区。”
“私访?”宁萌好奇,这话可不像是能形容执行官的,“偷偷跑来的?”
莱恩纳被她的直接给整尴尬了,想了半天才想到委婉的说法:“大人偶尔也会帮其他执行官看一下驻地情况。”
“噢也对。”宁萌恍然。
虽然执行官在愚人众权利极大,可这里毕竟属于女士的管辖区,无论是潘塔罗涅的商队还是公子的士兵团,都不能大张旗鼓地在这里闹事。
所以才让天不管地不管的散兵来做?
想到这宁萌撇撇嘴。
好你个潘塔罗涅,可真会明哲保身。
莱恩纳察觉到她的不悦,心里咯噔一下。一时间他竟不知长官说的请小友到底是不是真小友。
无论各怀心思的两人如何想,在七拐八拐后,眼前终于出现在了不同的画面——班驳的侧梯、灰黑的墙壁,角落的垃圾桶散发恶臭,隐约还能听见少许沙沙声。
莱恩纳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对人道:“失礼了。”
宁萌还没反应,身子一轻,整个人飞了起来——他们直接跳到了四楼的窗户里。
“……”怎么是个人都能飞呢。
然而不着调的人刚将她放下,便单膝着地,极为恭敬道:“大人,人带来了。”
“做得不错,这是你的奖励。”
一个黑影径直抛来,落到莱恩纳的怀中。他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金灿的摩拉。
“谢长官大人!!”莱恩纳连忙低头。
达达利亚微笑,嘴上却是沉声:“好了,下去吧。”
他盯着宁萌,脸上笑意毫无掩饰:“嗨,又见面了,美丽的小姐。”
“不知最近过得如何?”
房间内橘发的情面身着白袍,正坐在桌前。他像是在这等了很久,面前的茶盏明显空着,可他也不倒上,只是捏着杯看着人。
入耳的是熟悉嗓音,虽然只是隔了几天,可宁萌却觉得对方格外顺眼。
“达达利亚!”宁萌惊喜。
莱恩纳离开的身形一顿,逃也似的条出了窗。
听着熟悉的语气,达达利亚倒是心中一动,随即莞尔。
“抱歉啦,在你任务的时候把你叫过来。”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一下放在桌上,“按理说应该再寒暄下,不过时间紧急,我就直说了。”
达达利亚冲人眨眼:“其实,是有个小事情想要你帮忙。”
桌子上,一个粉色的香囊静静地躺着,带着若隐若现的馨香。那香味极为熟悉,可宁萌一时想不起来。
她拿起香囊,来回看着:“这个有问题?”
可在下一刻,她脸色一变。
这和她见到菲恩和恩斯而昏迷时闻到的气味一模一样!
达达利亚自然没有错过她这一表情,当下含笑:“果然找你是没错的。”
“我所在的驻地里发现很多人在使用这个,我虽然感受过,不过对变强毫无作用。”
他轻点桌面,像是很不理解:“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对它上瘾,真是奇怪啊。”
宁萌心下了然:“所以你希望我帮你查?”
但她仍然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不去找散兵?”
闻言达达利亚哈哈一笑:“这…当然是找不到人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即压低声音:“上一次透露给你小秘密可是让他几次见面都没理我了。”
所以你就想出把我哄骗过来当中间人?
不是吧公子,什么时候混成这样了?
宁萌无语地瞥着,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达达利亚被她这眼神逗得直笑:“这样吧,凡事都讲究交易,你帮我一下,我也帮你一下。”
“比如说…博士最近新实验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