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今日吃狮子头，翡翠白菜，清鸡汤。”许仙撩开帘子，手里提着四层八宝盒，看见小青，惊讶道：“小青你怎么来了。”
说的话就不招小青喜欢。
“姐姐在这，我来不得？”小青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许仙放下食盒，笑呵呵：“夫人两日前才去信请你回家过年，我没想到你脚程这么快就到了。”
小青拨弄腰间的玉佩，“我就在附近，所以到的快。”
许仙拍拍脑门，懊恼道：“我不知道你要来，只准备素贞与我的饭菜。”
白素贞笑着说：“我和小青分，我胃口小。”
“不行，娘子还要看诊，我的饭菜小青吃吧。”
“相公还要抓药，招呼病人，不能不吃。”
“你们不必让来让去，我在城门口吃了碗馄饨。”小青看见她们秀恩爱，一如既往的胸口发闷。
许仙没多想，布置好碗筷，给娘子夹一颗狮子球到碗里。
小青皱着眉看他动作，他以为小青是不喜欢吃狮子球。
这四年娘子非常想念小姑子，爱屋及乌，小姑子回来，许仙也想讨好下她，问：“你喜欢吃什么，我亲自下厨给你做。”
小青抬眼，意味不明地看着许仙，道：“我喜欢吃老鼠。”
“啊......”许仙面露难色。
“小青。”白素贞嗔笑着看眼小青，“我怎么不知道你爱吃老鼠。”
“这几年游历，五花八门的食物吃了不少。”小青之一着脸，看姐姐。
“当真。”白素贞严肃。
默了默，小青直起身，无甚起伏的回答：“逗你们玩的，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无需为我特意做什么。”
“你们慢慢吃，我去外走走消食。”小青起身往外走。
白素贞叫住她，“小青，你会留到过年后吗？”
小青扶着帘子，想了想，硬着的心还是软在姐姐温柔的注视下，“会的，年后我再走。”
四年不见，杭州依旧美得让她生厌。
大街小巷都是喧闹的人群，杨柳垂髫，绿意盎然。
小青走着，忽然有人从后面叫她名字。
她在杭州认识的只有零星几个，还叫她施主，法海无疑。
她心情不佳，与法海说不了几句，火气必然猛蹿，要是朝她招呼捆妖索，那便棘手了。
不及第二声响起，小青故作未听见，快步离开。
可法海更快她一步，已经从背后疾走到跟前。
多年闯荡，小青自认还是性子变好很多，能心平气和摆几句龙门阵。
“法海，四年过去，你越来越年轻了，长得人模人样。”法海变了脸色，小青意识到人模人样用得不合时宜，“越来越英俊了，剑眉星目，肌肤白皙光滑。”
被认错法海的男子，有一瞬不开心，立马又因为小青夸他英俊，心头淋上了糖浆，甜丝丝的。
缘一想告诉小青认错人了，紧接着听小青说：“就是个子没长高多少，四年过去，你怎么还只比我高一眼。”
“我还再长，能到八尺。”缘一慌忙辩解。
小青佯装明白，她找不出话寒暄了，准备收尾离开，“你忙吧，我先离开了。”
“我没事要忙，小青施主去哪？”缘一亦步亦趋跟着。
小青还是没发现，只当几年不见，法海性格更加亲和了，毕竟她自己都沉稳很多。
温和的话题已经说完了，只能说些共同话题，“这些年你还盯着我姐姐和许仙吗？”
缘一不知其中缘由，怔怔摇头。
小青忧伤，认为法海忘了本：“你不记得人妖殊途了？”
缘一迟疑地点点头，讨好问：“她们住哪？”
小青真有点生气了，告诉自己不能发怒，好脾气地告诉了他两个地址，药铺和白府。
缘一点头谨记。
小青叮嘱他不要被姐姐发现，被发现也不要供出她。
“你姐姐也是蛇妖么？”缘一问。
小青陡然一凛，话不对，法海早知道她和姐姐是什么妖，揪起男子衣襟，厉声问：“你是谁，为什么装法海。”
“不说实话，我把你打满地滚，一个月下不了榻。”小青勒紧衣襟，冷声恐吓。
晃荡人间四年，小青学习模仿，早已拿捏好对付凡人尺度——恐吓。
“我是缘一啊。”缘一委屈巴巴道,“是小青施主认错了人。”
小青吃惊，松开缘一的衣襟，抚平褶皱，“哎呀，怎么是你，你竟然这么大了。”
“我记不住长相，单纯凭借年龄判断。”小青极力找补，“你现在和当年法海差不多大吧。”
缘一点了点头，迟钝地让小青拍了两下胸口，慢慢退开几步。
隔着衣服碰，应当不算男女授受不亲。
“那对了那对了。” 小青松一口气，“印象中，比我高点的，在外面认识我的年轻和尚都是法海。”
四年前，她初到人间，根本分辨不了凡人长相，是美是丑，只要长得不怪异即可。
所有凡人，眼熟的在她眼中，就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的摸样，不熟的就是一张张白的黄的粉的黑的纸。
缘一听小青记不住脸，不仅认不出他，就算是法海到了，也认不出，心中委屈和幽怨皆无。
小青面对缘一自在多，他们走到一处无人的凉亭，重新叙旧。
她还有好多话要问缘一。
“你法力长进很多，已经看出我是蛇妖了？”小青问。
“是法海师兄告诉我的。”缘一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修炼还不到家，并不像法海师兄那样天资聪慧。
小青磨牙，她是妖这件事怎能随意宣扬？
“听小青施主说人妖殊途，你姐姐的夫君是凡人？”缘一问。
小青叹气，点点头。
叹气时，目光一转，缘一看样子比法海好拿捏。
说心里话，四年过去，姐姐和许仙感情依旧稳定，想来法海早就放弃劝说许仙剃发为僧。
小青刻意遗忘这件事，只是不想让自己难过。
又听见许仙黏黏糊糊叫娘子，这件事在小青心中再度死灰复燃。
小青思忖时，没注意到缘一也若有所思。
她与法海关于“人妖殊途”的观念彻底产生分歧，不必要再去他那碰一鼻灰。
正好眼下有个正正好的人选。
被抓亦也没见生气，委屈巴巴的眼睛，水汪汪的，小绵羊似的温顺。
“你也觉得人妖殊途，天理难容吧。”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小青语气却是压着他认可的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