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言之下意识将他接住,他却趴在谢言之身上,两手死死抓着谢言之的衣服。
“啊……!啊!”
谢不凝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这哑哑的喊声。
谢言之听这声音,本就薄弱的坚强彻底粉碎。
“二……二哥……”
谢言之将他紧紧抱着,忍不住哑声轻轻的喊他。
谢不凝呆了,也怀疑自己听错了,认错了。
可是,耳中听到的声音,却让他眼睛里的水珠,控制不住地大颗大颗滚落……
里面的动静,惊动了外头的人,上官君墨急忙开门进来,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扎得眼疼而又困惑。
他不知道这“郑浑”是怎么回事,他只看着谢不凝原本紧紧抓着郑浑的手,突然收紧,而后……一把将“郑浑”用力抱住,哑声的哭……
“阿凝……”上官君墨哑声喊他。
谢不凝完全没有听见。
门外的上官秋夜见这境况也是满脸不解,只有他们中间的陆淮商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从上官君墨身边走到谢不凝与谢言之的身边,待得两人都发泄过了,才忽地开口:“地上凉,先让他去床上躺着,有什么话慢慢再说便是,别忘了他的腿脚如今不便。”
谢言之被点醒过来,总算冷静了几分,再加上刚才发泄过了,他情绪也收得快。
谢不凝哭红了眼,松开谢言之时,见谢言之也红了脸,他依旧还有些怔怔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
直到谢言之突然对他做了一个皱鼻的动作演示尴尬时,谢不凝才又笑了。
他确定了,这郑浑究竟是谁。
上官君墨也立即上前,将谢不凝重新抱起小心地放在床上。
“阿凝,你刚才……是怎么了?”上官君墨略带小心:“是不是郑浑刚才欺负你了?”
谢不凝微微摇头,抬起的眸,眼眶红红跟只兔子似的。
谢言之也没好到哪去,但听上官君墨这个话,他顿时不乐意了。
“你这话就没意思了,怎么能是我欺负他难道就不是他欺负我吗?”
上官君墨脸色瞬间冷冽:“阿凝如今的身体怎么可能欺负得了你!”
“怎么就不能他就是欺负我了!你也欺负我你还凶我!”
“你!”
上官君墨神色更能,大有即将动怒翻脸的架势。
可有只瘦骨嶙峋的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上官君墨低头看去,谢不凝红着眼睛却隐含笑意低朝他摇头。
上官君墨的怒意瞬间抚平。
谢不凝歪头看向“郑浑”突然朝郑浑伸手双手。
几人正疑惑这是什么意思时,就见“郑浑”顺势钻进谢不凝怀里,将他囫囵抱住。
这个……
在场几人都呆住。
唯有陆淮商看着谢言之那小鸟依人的架势,乖乖所卷在谢不凝的怀里时,眸里的色泽幽深至极。
上官秋夜也满是困惑。
“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谢不凝抱着自己弟弟,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谢言之则歪着脑袋,特别的理直气壮:“我两这叫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你们不懂的。”
“是么?”上官秋夜感觉离谱。
谢言之直接撵他们:“哎呀行了,我想跟谢二哥好好说说话,你们都出去别打扰我们,也不许偷听!”
上官君墨不太放心,眸光看向谢不凝。见谢不凝点头表示同意,他才松口。
“那行,我们就在外头,如果有事你敲一下床边,我立即进来。”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会吃了他,你们都快出去。”
上官君墨眸光深深地看谢言之一眼,才转身出去。陆淮商没着急走,他先到桌边,给两人倒了杯茶放在床头,才将门边依旧懵怔的上官秋夜给拉出去。
房门重新关上时,房间里已经哭过的两个人才终于正视起了对方。
谢不凝深深吸一口气,指尖沾过床头柜子上的茶水,写下他的疑问。
【你怎么变成了郑浑。】
谢言之的眸光先是小心翼翼地朝门外看去,确定门外没人偷听,才压低声音解释。
“我这算是借尸还魂,鸠占鹊巢,至于郑浑,他在这里。”谢言之晃了晃右手手腕上戴着的链子。
那挂着的莲花形状的吊坠上,郑浑的小脸也隐约显相出来。
他睁大眼睛,乖乖地喊了一声。
“三哥。”
谢不凝错愕至极。
郑浑在那莲花吊坠上突然显像,着实是人谢不凝震惊急了,如果不是他现在说不出话来,谢不凝估计都要被惊出声来。
谢言之眼底带着几分笑意,将链子取了下来,放在谢不凝手腕。
郑浑就乖乖的呆着,仰着头看着谢不凝又喊了一声二哥。
“午门行刑那日,我跟娘……都死在邢台上了,我没能救下她,也没能救下其他人,原本我以为我是真的死定了,但没想道等我醒来后,我就成了郑浑,而郑浑却成了这个样子。”
谢言之地声音低低地响起。
谢不凝心里跟着刺痛起来,他又忙沾了水在桌上写字:【姓李的当初故意将你们身亡的消息告诉我逼我反抗,他设计杀我不成,就想办法废我武功,如果不是秋夜来得及时,此刻,我畏罪自戕的消息已经放在御案上了。】
这话,让谢言之心里跟着狠狠发紧,也忍不住冷笑。
“怪不得,案子还没彻底结束,他就这么放心的把你交给上官君墨看押,他这是知道你已经废了,掀不起来了。”
谢不凝微微怔住,有些没反应过来。
谢言之握了握他的手:“这偌大的朝堂,要说最容不下我们谢家的,就只有那狗皇帝了。”
谢不凝瞳孔一紧,反手用力握住谢言之地手。
谢言之长长一叹:“你在奉天镇守多年,不知道京中境况也是正常,这京城里我们谢家位高权重深得帝心,可最不放心我们的恰恰就是那狗皇帝。”
谢不凝狠狠闭眼,连呼吸都跟着屏住。
他有些发抖的指尖,沾了水渍重新写过:【我虽知道帝心难测,从没有想过他这般狠绝,从大哥辞去官位开始,父亲已经在放权了,连我都远去奉天,原本父亲已经准备辞官但他居然还不放过。】
谢言之冷笑着,拿过帕子擦去桌上的这些水渍。
“他既然已经疑心,就不可能会留下后患,毕竟这世上,谁不怕后患无穷,尤其还是这那个位置上?”
谢不凝听着,也忍不住冷笑。
【小弟,屠龙吗?】
谢言之盯着这几个字,心里情绪翻涌的有些激烈。
他微微抿唇,忍了下来,抓过谢不凝的手握住,仔细去擦去上面的水渍。
“屠龙,我来就行,你别乱动,我保证,我能提着他的狗头,去祭奠祖母跟阿娘他们,你现在是好好休息,保全自己免了我后顾之忧。”
谢不凝听得发急,下意识地就想说话,但他说不出来,人急了喉咙里就只有低哑的啊啊声。
“二哥,你听我说。”谢言之道:“现在世人都知,谢言之死在邢台上面,谢家只有老将军跟一个几岁的幼儿被人所救不知下落,你还有任务,找到楼将军,找到祖父跟小侄儿他们,狗皇帝一日不死,你都不能有丁点的差错你知道吗。”
谢不凝不想答应也不想应承这些话,但他知道这都是他得面对也必须要挑起来的。
他其实还有很多的话都想说,但是以茶水为墨以指为笔,终究还是说不尽心里的话。
他再次逼红了眼眶,勾着谢言之的脖颈将人拉进怀里用力抱住。
谢言之轻笑,掌心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肩膀。
“你放心,就算我现在换了个身份,我也是谢家的人是你弟弟,你不能做的事,正好我现在能做,而且比任何人都更方便得多。”
谢不凝强逼着自己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链子上,郑浑一直盘在那莲花吊坠上,他听着谢言之毫不避讳自己的说要屠龙,心里的感觉十分微妙。
他很想提醒谢言之他虽然死了,但他灵魂还在这里,谢言之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视他啊。
但想了想,郑浑感觉这些都是徒劳。
他这灵魂能不能保得住,估计还得仰仗谢言之。
郑浑认命了,也摆烂了。
至于皇帝那厮。
郑浑对他其实有些厌恶,尤其是这几年皇帝开始服用仙丹之后,每次看他的眼神都让他怪恶心的。
谢不凝突然松开谢言之,指了指吊坠上有些郁郁的郑浑。
【他怎么办?】
“他现在离不开我。”谢言之道:“他的情况有些特殊,现在也只能呆在这吊坠里面。”
郑浑听他们的话说到自己,立即仰起头乖巧笑笑。
谢不凝看着他的脸,再看看谢言之。
虽说两张脸确实是一模一样,但这给人的气质就截然不同。
相比之下,郑浑这讨好卖乖的样子,更像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谢不凝心里有些动容。
【我现在能帮你做点什么?】
郑浑看着桌上几个水字,立即笑; 【不用不用,我现在也做不了什么,除了这吊坠哪都去不了,不过,要是二哥你不嫌弃麻烦,方便的时候,给我上两炷香就好啦!】
谢不凝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