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天气干燥却不热，气温刚好，江攸出门前换了一套休闲类的衣服，额前的碎发没有特意梳到后面去，平白添了几分学生气。
这会儿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自然也没有堵车。
或许是因为认清了自己的心思，所以再做以往觉得正常的事情时，会有紧张的感觉。
作为一个顾问，偶尔关心组内成员是很正常的，带下午茶也是很正常的。尤其是，那还是张扬的公司，嗯，看下张扬。
其实他作为顾问的工作不多，主要对接的还是黎肖这个策划和文案组。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有私心吧，想要邓嘉景在他的视线内，这其实是很恶劣的行为。
他对邓嘉景有占有欲。
在电梯门开前，江攸平复下自己的紧张感，像往常一样自若坦然。但在看见邓嘉景的那一刻，眼眸中还是不由涌起了笑。
“咦，江哥你怎么来了？”赵承瑞最先发现他，眼里还带着点诧异。
赵承瑞的声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除了邓嘉景，其他人的视线纷纷从面前的电脑上转移到他身上。
这周他并不需要来，但看见膳食堂出的新品，还是忍不住以此为借口寻来。
“又带东西啦？爱死你了！”黎肖大声说着，随后仔细端详了江攸一番，“江哥我总感觉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江攸将东西放下，好脾气地问：“哪儿不一样了？”
“更帅了。”孟妮妮接道。
江攸：“我来找张扬，下班时候发现店里有了新品就带了点过来。”
他拿出属于邓嘉景的那一份，走过去放到邓嘉景面前。
“谢谢江医生。”邓嘉景抽出空来道了个谢，这副图马上完成了。
其他已经被黎肖热情地分出去，最后只剩两份。
“这三份是给扬哥的吗？”赵承瑞问。
江攸顺势点点头，其实他给邓嘉景准备了两份，想着如果邓嘉景不喜欢吃的话，就把多的那份给张扬。
“你们忙，我坐会儿去找张扬。”
大家也没把他当外人，各自做事去了，而江攸则坐在邓嘉景旁边的空位看着邓嘉景。
在有次江攸说比较喜欢看人画画后，其他人对他坐邓嘉景旁边都没什么异议和看法。而邓嘉景从最开始的拘束到现在的自如，也就两三周的时间。
江攸看向邓嘉景的电脑屏幕，上面很多图层，面前还有一块数位板。
邓嘉景又动了动鼠标，他得以看见画的全部，横着的一幅长图，铺满的麦穗和无垠的天空，淡淡的祥和感。
他很喜欢邓嘉景做事专注这一点，看了会儿后，才将糖水梨的包装盒打开，轻轻点点邓嘉景的手臂，轻声提醒，“休息会儿眼睛，吃点东西。”
感受到手臂上的触碰，邓嘉景短暂地将视线放到江攸身上，这段时间他总觉得，他们有点太亲密了，在作为朋友上，不过并不讨厌就是了，但像现在这样的羞怯不少。
邓嘉景点点头，也轻声回他，“好。”
江攸眼睛落到数位板上，邓嘉景会意，将数位板挪开，接着江攸将糖水梨推到他面前，又拆开一次性勺子的包装。
江攸做这些时，邓嘉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刚才听了一耳朵黎肖说江医生今天不一样，他一看，果然不一样。
头发放下来了，穿的也不像上班的，高情商的说法是像学生，低情商的说法是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虽然江攸本来就年轻，但总是穿的很成熟，看起来很可靠的那种。
或许是因为是来找张扬的，所以比较随意？
邓嘉景先于江攸，将自己目光挪开，盯着面前的糖水梨，再次感叹江攸的合时宜。
最近天气对他来说有些干燥了，喝了很多水嗓子都还是很干，早上喝水前都会咳嗽几声的那种。
一碗润喉的糖水梨自然不能作为良药，可耐不住是江攸送的，几口下去，邓嘉景觉得比他一天喝的水都有效。
“我等你下班一块儿回去？”江攸问。
邓嘉景这猝不及防的邀请哽了一瞬，喉咙一痒，呛起水来，剧烈咳嗽起来。他捂住自己的口鼻身子偏向一边，生怕失态。
随后，一只温厚的手掌贴住他的脊背，江攸的声音近了些，“弯腰，手放在肚子上，用腹部的力量往外面哈气。”
邓嘉景听话地抽出一只手捂住肚子，开始深呼吸。江攸的手掌拍打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
因为剧烈咳嗽，眼角挤出些泪水，好容易不咳了，邓嘉景缓了口气，手臂和后背上的温暖也撤去。
点头的瞬间，一只手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抹掉他挂在眼角的泪珠。
“下次小心点。”江攸语含心疼。
邓嘉景怔住了，擦眼泪这件事，除了奶奶，没人替他做过。
小时候邓嘉景还是爱哭的，受了委屈磕着碰着就泪眼汪汪地往奶奶跟前凑，奶奶会用手掌温柔地替他擦掉眼泪，轻轻捏住他的鼻子松开，“痛痛飞。”
他好像就真感觉不到疼痛似的，跟着奶奶笑起来。
想到那会儿，他忽然笑了，“谢谢江医生，我好多了。”
微微泛红的脸颊，湿润的眼角，不知为何露出的灿烂笑容，江攸在指尖摩挲着那滴泪水，心里酥麻麻的。
他不自在地偏开头，却发现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们，关切地问：“没事吧？”
“没事儿，呛了一下。”江攸替邓嘉景回答。
黎肖：“慢点儿吃，江哥又不和你抢。”
这话简直让邓嘉景无地自容，闹了个红脸，江医生哪会跟他抢，只会越给越多。
趁人不注意，江攸情不自禁，伸手在邓嘉景脸上戳了戳，手指陷入，他笑了，“下午一起吃饭？”
“补偿一下你遭殃的嗓子。”
邓嘉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他永远没有办法拒绝江攸。
“今天骑车来的么？”江攸问。
邓嘉景点点头。
“那下班直接来我家吧？”不给邓嘉景反应的机会，江攸起身，“我先去找张扬了。”
邓嘉景愣愣地看着江攸起身，对他说“过会儿见”，心跳得很快。
十九楼，张扬办公室。
“燕姐不吃，这个太甜了，我拿一份跟她一块儿吃就行。”张扬从袋中拿了一份糖水梨出来，转眼又狐疑道：“你这段时间经常买这些甜腻腻的东西不会就是为了追人吧？”
江攸没承认也没否认，径直走到办公桌旁的沙发坐下。
“等会儿，”张扬看了眼桌上的甜品，“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没醒，我没反应过来，但你最近老往我这会儿跑，还带东西，一次两次就算了，每次都带。”
张扬装模作样地沉思片刻，才说出自己的猜想，“邓嘉景？”
哪怕是从别人口中听到邓嘉景的名字，江攸的心脏都为之一紧。
“是。”
张扬追问：“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为什么啊？”
“他知道么？”
江攸扫了他一眼，没开腔。
“我不是反对你喜欢男的啊，我就是觉得人家还小，你不至于吧？”张扬翻了个白眼，“你总得让我吐槽一下吧，我盼着你开花但没想到你开朵彩虹花啊。”
“彩虹花也就算了，人家还那么小，还跟小源是朋友，”说到这儿张扬连声啧啧，打趣道：“人家小源知道自己好哥哥变好嫂嫂么？”
江攸缓缓吐出几个字：“八字没一撇。”
如果知情人许楠在现场，肯定要大喊：“夭寿啦，你俩长嘴行不行！”
张扬对“江攸有喜欢的人了”这件事很感兴趣，但又替他着急，这兄弟没处过对象啊，二十多年的人生里非要找个暧昧对象出来也只有各种医学专业书了。
他不禁扶额，说出心中担忧：“我有点着急你。”
“为什么？”
“你是木头。”
江攸皱眉，有些不满这个评价，“我哪儿木头了？”
“你在感情上就是块木头。”张扬毫不犹豫地说，“之前那谁谁谁，都天天给你送吃的了，你竟然把钱给她。”
“她每次都是在有人的情况下给的，我不收她面子上过不去，我只能给钱。”
“你直接拒绝呢？”
“我拒绝了，她还送。”江攸有些不耐，“而且她跟别人说我给她回过情书。”
“……”张扬没话讲了，“造谣一张嘴，早知道我上学时候就说你有对象了，你还能清净点。”
“要不要我帮你啊？”张扬挑眉问道。
他可不跟江攸这个没谈过恋爱的弟弟一样，他追双燕时用尽所有手段和力气。
江攸表情诚恳，问：“你是说像你一样天天厚着脸皮燕姐去哪儿都要跟着么？”
那时候张扬公司还没成立，双燕帮了很大的忙，很多人觉得张扬追双燕有一部分是看中了对方的财权。
其实并不是这样，有次张扬和他说，他认识双燕那天在教学楼帮老师归材料，出办公室已经天黑了，教学楼里除了紧急绿灯亮着，黑蒙蒙一片，到一楼时在一间亮着一排灯的教室里看到了双燕，正在哭的双燕。
他们的故事也因此拉开序幕。
“说什么呢你！我们这是两情相悦！燕姐她要不愿意能让我跟着么？”张扬据理力争，被他气的脸都红了。
江攸看着他气得发红的脸，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就好起来，没再去呛人。
这时手机响起来，他低头看了眼，是江源的电话。
“谁啊？”
“江源。”江攸说着，接通了电话。
弟弟颇有元气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哥！我放假了！”
“恭喜你啊。”
“你心情很好？”江源问，没等江攸说话又讲，“我给妈打电话她说她跟爸在外面让我找你。你今天回不回家啊？”
“下班了已经，”江攸回他，“到铭景这边来吧。”
铭景是他住的小区的名字。
“ok！”
等江攸挂断电话，张扬才问：“下午下厨？”
“嗯。”江攸问，勾起打包袋，“张总赏脸？”
“不了，我得去找燕姐。”张扬打发江攸走，“过两天一块儿去野餐呗，放松放松，带上小源和小邓。”
江攸提着两份糖水梨离开，摆摆手，“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