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沐澜。
这里人太多,月塔放弃接取任务,匆匆赶回宿舍。
月塔:“怎么了,沐澜?”
沐澜:“塔塔,你接任务了吗?”
月塔:“还没有。”
沐澜:“其实不接任务也无所谓的。”
月塔:“我会去接的,积分兑换里有我想要的东西,那个十级材料。”
沐澜:“你有自己想做的事也好,塔塔,学院任务是为了顺应局势明面上清扫时运教会,但实际除了时运教会,还会有很多其他的组织浮现,你调查时不要只盯着一个目标。”
月塔:“好。”
沐澜:“多加小心,你的安全最重要。”
月塔:“奇灵一直没回来,她有别的任务是吗?”
沐澜:“是的,加尔巳的皇室下令贵族单独调查重要的线索,学院里发布的任务都是相对不那么重要的内容。”
月塔:“好的,我明白了,沐澜,不用替我担心。”
结束联络后,月塔重返中级楼,接取了一个【中级】普通城云城的勋爵之死任务,发放任务的老师特地跟每个学生强调了一遍:带好学院身份名牌、做好登记,第一时间找当地的圣庭或守卫军了解信息,五天后不管是否完成任务都必须回到学院报到。
与任务一同领取的还有一份信息:时运教会,一个滥杀引起暴乱的邪教,务必找到他们为民除害,必要时候可格杀勿论。其组织成员有穿着白色斗篷、展翅白鸟图腾的明显装扮,并附有一张图片。
云城位置偏僻,月塔将行李收好放在背包,从加尔巳的传送阵先传送到中心城万书城的传送阵,再从万书城前往云城。
几个小时后,云城已在脚下。
阴云之下,狂风大作,月塔将头发随意扎起,走进云城。
这里和月塔记忆中的月城非常相似,路上的碎石被踩得圆润光滑,道路宽阔整洁,房屋没有繁琐的装饰,墙壁只有简单的红色、白色、蓝色颜料涂抹,颜料斑驳的地方露出下面青灰色的底。
云城多风,风在建筑表面留下侵蚀的痕迹,也增添了一抹陈旧的厚重。
圣殿的下属势力圣庭与帝国军的下属势力护卫军共同掌管着整个城的治理,既是合作也是制约。
护卫军一般在每个城的贵族府邸,相对难找,但所有的圣庭建筑风格大致相同,非常容易辨认,圣庭也因此成为每座城的通用标志建筑,月塔轻松找到云城圣庭,凭借身份铭牌进入圣庭。
云城圣庭的大厅有些老旧,非常暗,原本白色的一道道拱形穹顶泛着黑灰色,两侧只有一对窗户,透过的光束十分微弱,正中心一个巨大的吊顶灯作为室内光源,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不够亮堂。
不多时圣庭负责人出现,是一位初阶魔法使,她一头短发,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却十分干练成熟,对月塔的态度十分尊敬,“您好,我是云城圣庭的学徒云霞,很抱歉庭主近日事务繁忙不在圣庭,无法亲自现身招待,只能由我接待您。”
月塔收回打量四周的视线,看着她说:“没关系,我为勋爵之死前来,能否告知我详细内容?”
云霞带着月塔穿过大厅,走到到里面的会客厅,光一下子亮起来,会客厅的大小跟她宿舍的庭室差不多大,里面已经备好了茶水和点心,云霞将提前整理好的材料递给月塔。
勋爵克洛先生,死于三天前,500年3月16日上午,被一把刀插入心脏毙命,刀上有魔力痕迹,当天有城堡仆人目击到一个可疑身影,身披白色长斗篷,背后有一个奇怪图案,案件上报后被归为时运教会的行动。
找到杀死克洛先生的凶手,即时运教会的人,将其绳之以法,月塔的任务就完成了。
材料下面还有厚厚的一叠案件报告询问记录,月塔打算之后再详细看。
月塔:“这位勋爵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有接触了解过吗?”除了心脏上的那一刀致命伤,克洛勋爵的身上还有数十道刀口,凶手非常痛恨这个人。
云霞点点头,“有一些接触,克洛先生是个有点刻薄的人,”她回想着,“他对我们圣庭的人不苟言笑,说话非常不客气,看起来不是很喜欢我们,但是给圣庭的资助又十分大方,是个很矛盾的人呢。”
月塔:“勋爵有仇人吗?”
云霞停顿了一下:“没有到必须要杀死他的那种仇人。”
月塔眨眨眼睛,察觉到她在说谎。
但她没有点破,接着问:“勋爵家里的现场有保护好吗?”
云霞:“有的,克洛先生出事之后,那一栋房子就封锁起来,不能随意进出了。”
她决定先去现场看一看。
勋爵城堡,案发地点,勋爵的尸体已经安葬,只剩下血迹和凶器留在原地。
月塔不是律师,更不是专业的探案人员,她只有一身的魔力。
而这想必也是帝国真正的用意,他们不需要为这些死掉的人真的查明真相抓住真凶,他们只需要这些有足够实力的学生,处置掉所有可疑的人,就足够了,至于这些人是不是真的邪教,帝国并不在意。
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也是帝国曾经对自由之火的手段。
刀上血迹已经干涸,魔力也消散的差不多了,但月塔还是能从上面察觉到微弱的波动,根据这个波动,只要在她能感知到的范围内,这个人再次使用魔力,她就能捕捉到。
那么只需要静候。
月塔不想被打扰,云霞帮她找了一间环境不错的旅馆,费用由云城圣庭包揽。
挎包里刻印风奇灵的联络阵法始终安静着,月塔猜测可能除了水泽渊,还有非常尊贵的人出事了,不然风奇灵不会到现在还分身乏术,连和她说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凶手的再次行动时间尚且不明,月塔打开云霞给的资料,意外的厚,她翻看起这位勋爵大人的人际关系和对应人的口供。
魔法书她能够一目十行,学习飞快,但案件的相关报告她看的极慢,还要分辨人名、地点等乱七八糟的东西,直到一盏油灯燃尽,她才勉勉强强看完。
云霞下午时对她说谎的那个问题,关于勋爵的仇人,月塔已经有些眉目,得益于一位老女仆的口述,她话很多,想到什么说什么,把几十年里勋爵城堡里她目睹过的有印象的事情全说了出来,贡献了几乎百分之九十的厚度。
月塔透过窗望去,夜色如黑墨一般浓厚欲滴,风呼啸过大街小巷声音如同哀嚎。
几十个平民的死在笔录里一笔带过,一位勋爵的死却要动用帝国第一魔法学院的学生来调查,月塔合上资料,无言。
她拉上窗帘,一晚安睡。
第二天,月塔去圣庭找云霞帮忙,要到了几个与案件相关的人的住址,月塔走之前,云霞犹豫着还是说出口:“您是怀疑这些平民是凶手吗?”
月塔回答:“只是了解一下。”
云霞说:“非常抱歉希望我接下来的话不会冒犯到您。您从帝都远道而来,也许不知道像我们这种偏远的普通城里平民有多艰难,他们不可能有杀死一位贵族的能力,您如果证据确凿,确认凶手的身份,希望您能交给我来处理。”
云霞知道贵族与贵族之间心照不宣的维持着和平,与勋爵有过节的都是那些服务于他的可怜平民,她不想月塔往平民的身上调查,最后将罪名装在平民身上,所以说了谎。
月塔答应了她的请求。
通过勋爵家所有仆人口供可知,当天凶手杀完人后使用魔法离开,那个人身穿白色斗篷,和近日时运教会成员服装相同,凶器上的魔力波动也与口供吻合,也就是说凶手是为魔法使,中阶魔法使的瞬移距离很远不会被城堡仆人目击,这个人大概率是初阶魔法使。
与勋爵有仇的那些平民里,没有魔法使。
那么合作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平民与魔法使的合作。
平民区。
月塔要找的人都在这附近,但她没有急着找人,而是顺着小路随意的走,观察着这里的环境。
土色黄砖堆砌的墙壁参差不齐,发灰发黑,一栋一栋的小房子紧紧贴在一起,看起来格外拥挤,不远处有一颗大树,坐在上面应该能远远地眺望城内,月塔向它走去。
走近了些,树上传来用叶片吹响的清扬曲调。
一曲毕,一曲又起。
月塔静静听了一会,继续往前走,直到她将整个平民区大致逛了一遍回到旅馆,也没有到云霞提供的几个嫌疑人家里。
夜晚降临,魔力波动。
月塔睁开眼睛,翻身下床,感知了一下确切的方向,启动了瞬移阵法。
云城城东,偏僻小道。
万星将一个尸体拖入巷子深处,遮掩一番,理了理衣服正欲离开,一个人影静立在不远处,正对着注视着他,他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涌起魔力想要逃跑。
但刚涌起的魔力顷刻间消散殆尽,他感觉不到魔力的存在了!
阴云密布,不见星月,今天夜色格外浓厚,什么都看不清,他甚至无法分辨出那个身影是男是女,一滴冷汗从他额上顺着脸颊滴落,他的心快要跳出胸膛,又在长久地对峙中渐渐平静。
但那人迟迟未动,他忍不住怀疑,是错觉吗?于是他定了定心,开口道,“你是?”
月塔静静地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万星咽了口口水,试图保持镇定,“万星。”
月塔接着问,“你背后的组织叫什么?”
......
他不答,月塔便换了个问题,“与你达成合作的平民是谁?”
......
他也不答。
如果他是邪教的人,不愿意透露组织信息可以理解,但不应该不愿意供出指使的平民来背锅。
除非他与指使他的平民关系匪浅。
月塔面无表情,神色不惊:“两个问题,你回答一个,我就放了你。”
万星迟疑片刻。
他回答的是第一个问题。
“双恶会。”
一个新的组织。
月塔解除了禁魔术,“你应该知道,今夜双恶会让你处理尸体,就是推你送命。”
勋爵的死一定要有个说法,凶手也必须要被抓住,双恶会推出一个弃子替死,便可以让这件事结束在这里。
万星见她说到做到,稍稍放松了一些,他回答的很轻松,“知道。”
“明知是死,为什么还要帮他们做事?”
万星轻笑一声,反问她,“如果有选择,谁会选死路?”
月塔:“我给你提一个醒。”
“什么?”
“你,与你想要保护的平民,身边都有魔法使盯着。”
万星闻言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欲言又止,自嘲一声,离开前他说,“多谢你放过我,也多谢你的提醒。”
平民区。
万星和艾叶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有些死寂。
“我去圣庭自首。”万星下定决心。
艾叶看着烛火,问他,“你说的,那个女孩儿大概率就是帝都派来调查的学生,她既然提到了平民,就已经知道了真相。”
“她没有杀我,也许她不是贵族的拥护者,我们已经被组织盯上,我去自首总好过我们两一起死。”
“组织能放弃一个魔法使,又怎么会放过我?”艾叶语气平静,平静的犹如一潭死水。
两人沉默半晌,万星打开门,看了看外面的天空。
“也是天意,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说的话吗?我抬头看到天上有好多星星,太美了,我就跟你和叶子说,我长大了也要做天上繁星中的一颗,可是我们好像很久不曾抬头望天了。”
云城乌云密布,许久难见繁星。
风吹进屋里,吹熄了蜡烛,艾叶在一片黒寂中,握住了一片落叶,他的声音低沉凄哀,“是啊,太久不见了。”
万星眸色闪烁,“艾叶,既然是死路一条,我们再搏一把吧。”
“怎么搏?”
落叶早已干枯,生命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