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起,杨震又去请安宁,诗儿代公主传了昨日身体不适不宜面圣的话,杨震也未再多说,只在院中施礼退了,又去向母亲问安后,便独自乘了回宫的车驾。百姓们亦知公主驸马今日归宁,都上街道上等着看皇家仪仗,待车驾路过时,皆大声庆贺公主驸马吉祥如意,以为公主和驸马共乘于华丽的车驾中之,但其实在重重精致的红色帘幔之下,只有驸马一人。杨母得知安宁因病未行归宁之礼,以为是因昨日过了自己的病气,心里愧疚焦虑,又不能下床行走,急忙让周嫂和太医去看顾。安宁怕杨母因此忧虑,同周嫂等人一同去杨母屋中,安慰她自己无碍,只是略感不适,让杨母勿忧,又问询了李蒙杨母的病情,侍奉了汤水钥匙,劝她好好休养。杨母见安宁确实无甚大碍,也心下稍安,未再多想,也只劝了安宁回屋内休息,安宁亦自去了书房不提。
驸马回宫即向陛下和皇后请罪,说公主因照顾病母劳累而至身体不适,未能归宁,自请奉主不周之罪。皇后立即派宫中的几大太医为兴和公主与杨夫人诊治,命其及时回宫回报,并着内务府再选些细致的侍人去杨府侍奉公主和杨母,劝了驸马不必太过自责。陛下则只是略问了杨母和安宁的病情,未再多言。诸位内宫嫔妃亲眷见陛下与皇后未有怪罪驸马之意,皆赞公主纯孝,祈愿公主与杨夫人早日康复,又说了些对公主驸马新婚大喜的恭贺之言。待归宁宴结束,驸马请辞,战紘留了杨震于书房单独说话。
“你和宁儿都还好吧,新府住得可习惯?”
“陛下所赐新府宏阔舒适,公主亦赞叹院中景观别致。——陛下,臣未能照顾好公主,还请陛下降罪。”
“你起身吧,朕知道,是安宁不想见朕。”
“陛下万勿误解公主,公主确实因婚仪繁重,照顾臣母身体而劳累不适,不敢给陛下和皇后过了病气,方才未能回宫,皆是臣未能护好公主。”
“起来吧。”
“谢陛下!”
“这里不是朝堂,没有外人,你已是宁儿的夫婿,还不知如何称呼吗?”
“臣——谢父皇。”
“朕已经好久没听宁儿叫朕父皇了。”
“安宁只是一时未能疏通,请父皇万勿忧思。”
“宁儿吃得可还习惯,你们若有什么不足的,便让人来宫里取。”
“父皇放心,安宁吃得还习惯,臣定会吩咐厨房仔细侍奉。”
“宁儿的身子弱,你多照顾她些。你母亲身体也不好,李蒙即在你们府上,也让他为你母亲好好调养。”
“臣定会尽力照顾安宁,亦替母亲谢父皇圣恩。”
“杨震,宁儿对朕,还是有了心结——朕只希望,你能做那个陪她说知心话,让她可以依靠的人。”
“臣明白,陛下放心,安宁也会明白陛下爱护她的苦心。”
“好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杨震施礼退后,战紘的贴身内侍方进来,在他身侧低声道:
“侍人报说,新婚那日,公主与驸马是一起在新房住的,昨日杨夫人高热不退,两人也一直在身侧看顾,公主还将新房内的侍人分了好些给杨夫人和驸马,让侍人以杨母为尊,不可懈怠不敬。今日驸马请公主归宁,公主晨起不适,便拒了。待驸马离开,公主又去了杨夫人房中看顾,后来便一直待在书房里。”
“嗯,看来安宁对杨震还是上心的。”
“公主和驸马是打小的情义,奴才见驸马也是真心护着公主的,陛下万勿忧心了。”
杨震回府后,知安宁在书房,便先去见了母亲,与她说了陛下皇后的关切,又侍奉了饭食汤药方退。此时安宁已经回屋,杨震于屋外询问侍人公主今日的饮食作息,诗儿即从屋内而出快步走来。
“婢子见过将军。”
“起来吧,公主晚膳用了吗?”
“回将军,婢子刚刚传了孙嫂为公主做些可口小菜,还未送来,将军可在此一同进膳,婢子这就去传。”
“不必扰了公主,你服侍公主多用一些就好。”
“是,将军请进屋,公主想请将军说话。”
杨震随诗儿入内,见安宁正立于窗前看后院的景致,听到门口的动静,方轻轻转身。杨震略施一礼,说道:
“这院内景致不错,白日里可让付东引着你逛逛,若有什么要修整的地方也可直接与他说了。”
“他可有为难于你?”
“安宁,陛下从未为难过杨家,陛下只是很惦念你,细致地问询你吃住是否习惯,还说若有什么不足的便着人回宫补足,陛下很想你。”
“母亲今日已好些,以后我会每日去看顾,你不必担心。”
“母亲那里有很多人照顾,你身子弱,勿要太过劳累,待空闲时陪母亲聊聊天便好。”
“我说过,会照顾好自己。”
正说话间,厨房将公主的膳食送来,杨震见虽只有三四道,但也荤素搭配,食材丰富,便也安心下来。
“安宁,我明日上朝,若有院中之事可召付东,若要回宫或出府,定要让外堂的韩平安排随行,他是我在禁卫营时的亲卫,负责护卫府邸安全,若有事,亦可让他进宫报知。”
“知道了。”
“你安心进膳,晚间早些休息。”
杨震叮嘱诗儿好生照顾,回屋召了付东和韩平,安排他们务必谨慎守职,确保公主和府中安全。待第二日晨起,各去母亲和安宁处问候,便顾自上朝了。安宁亦先去向杨母问安,照顾药食,再去书房,或偶尔在院中散步。杨震回府后,亦每日去安宁处问候饮食起居,安宁只淡淡地回应,偶尔问及他兵部的事,便于各自房中休息。待十余日后杨母转好,安宁除去问安读书,亦常出府行走。或于商铺集市上问问物品的市价,或于茶楼戏院听戏看景,有时亦着男服去书院听先生讲学,同书生们谈论时事,书院里的一些书生已对这位安姓公子很是熟识,觉得他对时事很有自己的见解,看上去定是世家子弟,却毫无身架,皆十分愿与他交谈。安宁出行时除诗儿贴身照顾,又有韩平等四名亲卫亦着常服在后随行保护,杨震知安宁时常出府,叮嘱诗儿务必注意公主在府外的饮食用,又命韩平定要精心护卫,除让他带着精锐亲卫随行,还安排十余人穿成百姓模样在四周巡视看顾。战紘知晓安宁出府,亦派两名暗卫于府外暗中保护,并命他们勿要惊动公主与杨府护卫。皇后身边的掌事常来府中问候,太子也亲临杨府看望长姐,但安宁自出嫁后却再未回过宫里。日子便这样平淡地过着,安宁像是真正找到了自己的安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