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过的。
第二日周荔就已经敛去了所有的情绪，给自己好好收拾了一遍后准时到达了办公室。
自家的年会就剩五天了，她没有时间去在意私事。
文诗如不知道周末发生的事情，等周荔上班没多久后她就发来消息问礼物送出去了没有。
周荔还没有空理会，只得先晾着她一会。
两个人都是浸淫职场多年的人，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周荔也不担心文诗如会因此感到不高兴。
她自己也有一个部门会议要忙，议题也是围绕年会的事情，行政部的几个人聚在一起，还得针对不少细节商议。
给每位同事准备的礼包也还在运输途中，要是赶不上就麻烦了。
周荔的手机是设定静音的，不过不断有电话打进来，她只得把手机反扣，眼不见心不烦。
过了三个小时已到午饭时间，周荔只得放了同事们先去吃饭和午休，自己则是留在会议室整理刚刚讨论过的东西，她顺带看了一眼手机，没想到周母从早上开始就打了几个电话过来。
周荔第一反应是去查自己的手机留言，周母倒是没发什么消息过来，周荔直觉有不好的事情。
她深呼吸数次后才回拨过去。
周母大概是半分钟后才接的电话，没等周荔说话，周母的声音就霸道地充斥了她的耳膜。
“你上午怎么不接电话？”
“我在开会，现在是工作时间。”
“开会不能看手机吗？你好歹发个消息跟我说你在忙啊，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说是这么说，周荔没怎么从她的语气里找到什么关怀。
“有什么事情吗？”周荔的语气硬邦邦的，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确实没时间寒暄。
“你都好久没打电话回来了吧？”周母顿了一下，决定不再拐弯抹角，“我听说你们吵架了，他都搬回去住了。”
周荔现在真想破口大骂，她揉了揉眉心，语气也多了几分不耐烦。
“谢勤主动打电话和你说的？”
“没有，我不是和他妈妈聊天吗？你们是怎么回事？不是不久前才定下来了吗？”
“没什么事情。”周荔只想尽快把话题结束。
“夫妻之间有小争吵很正常，你们别闹大就行。”
周荔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里的笔，这套言论对于父母那个年代的人来说或许是正常的，但是现在的她实在无法违背自己的意志。
这一切的根源不都是因为谢勤的工作吗？
“他们跟你说了彩礼的事情没有？”
“我也正好要跟你说，他们说实在拿不出什么钱了，三金就不给了，彩礼给两万块钱。”
“一开始还想说不给了，我和你爸觉得不太合适，后来我也是和他妈妈打了一个下午的电话才改的主意。而且之后不是还得谈买房吗，这样下去我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拿不出首付了。”
周荔只觉得心里的烦躁更甚，好像有一只苍蝇在她的脑子里盘旋，嗡嗡作响让她头晕目眩。
“但是他们又说首付是肯定会拿出来的，你去打探一下，看看小谢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多钱。”
“妈，我最近很忙。”
周荔一想到谢勤的事就烦，哪里还有空去管这些事情。
“你自己的人生大事都不上心，指望你的父母去解决吗？”周母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我们能护你一辈子吗？”
“你要是和他谈不来，赶紧分了找下一个，我们手头上也有人选；要是能谈，你就得搞清楚这些事情，这也是为了你的未来着想。”
“知道了。”周荔不想再谈下去，她还没吃午饭，现在胃已经在抗议了。
“每次打给你都这么敷衍，我真是欠了你的！”周母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周荔看着手机屏幕，自嘲地笑了。
她妥协了去结婚，现在只给自己带来了更多的烦恼，婚礼彩礼房子，哪样都是烦心的事，更别说以后涉及到生育了，到时候会不会连小孩的性别都要管上了？
周荔一个人在会议室好好冷静了一会，等离开的时候已经是看不出脸上的波澜，她味如嚼蜡地把午饭塞进嘴巴里，在这个空隙终于回复了文诗如。
连带着把最近和谢勤的事情都和文诗如说了，文诗如沉默了好一会没回复，最后只扔了一个地址给周荔。
“今晚七点。”
周荔查了一下才知道这是一个酒吧，不过评价挺好的，主要是接待女客人，安全性有保障。
周荔想到今晚能和文诗如大吐苦水，心里的压力轻了不少，在回复了文诗如后她又重新投入了工作中。
*
周荔一下班就迫不及待打车往约好的地方赶去，不然遇上了高峰期就得等很久了。
在服务生的指引下周荔来到了文诗如订下的包厢，文诗如还没到，周荔决定等她来了之后再点饮料。
在等待文诗如的间隙，周荔趁机观察了酒吧内部的装潢，虽然是行业内通用的昏暗基调，不过酒吧里没有烟味和过于喧闹的噪音，周荔还是在这个氛围下感到了几分轻松。
文诗如过了大约十分钟到的，她好像刚忙完工作，手上还拿着电脑包，气喘吁吁的。
“要喝什么？”文诗如刚坐下就急切地要点饮料。
“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哎哟，你知道我的酒量的。”言下之意，就是周荔可能要醉着回去了。
“嗯。”周荔重重地点头。
文诗如挥手让服务生上两杯酒来，顺带点了些小吃来填饱肚子。
“你和谢勤的事情，再跟我说说。”文诗如少有地没有嬉皮笑脸，相反，她的眉头紧锁，看向周荔的时候满眼都是担忧。
周荔只好把他们从订婚后到昨天的事情都一一说了出来，文诗如罕有地在听完之后保持了沉默。
“荔荔，那是谁的外套啊？”文诗如盯着周荔的眼睛，虽然语气平淡，看着周荔的目光却很锐利。
“是我们律所甲方的。”
文诗如直接把手摊开伸到周荔面前，“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对吗？能不能看看你们的聊天记录。”
周荔看着从未如此这样严肃的文诗如，心里多了几分不安，她把手机解锁，又把和黎琛白的对话框点开，这才把手机交给文诗如。
他们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说话了，上次的话题还停留在小猫送养那里，在那之后黎琛白也没发猫的照片了。
文诗如咬着手指，另一只手迅速地在屏幕上滑动，她几乎是一目十行看完了两个人从加好友到最后的对话。
在看完之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周荔不知道她看出了什么，默默地把手机收了回去。
“他……”文诗如欲言又止，她的眼神闪烁，不知道此时正在想什么。
“嗯？”周荔耐心地等她说下去。
“你看要不明天把外套还回去吧。”文诗如终究是没说出真正想说出来的话，她把酒杯递给周荔，示意她喝下去。
周荔不明所以地喝了一口，酒确实不是什么好喝的东西，她是硬着头皮喝下去的。
“然后我们周三再见面，怎么样？”
“好。”周荔点头，起码和文诗如在一起的时候她很放松，对着文诗如要开心多了。
两个人又聊了些别的话题，周荔心头的阴霾消散了不少，让她印象深刻的是，虽然这里是个酒吧，供应的烧鹅饭倒是挺好吃的。
周荔有些晕乎乎的，文诗如还清醒着，二话不说担当了送她回家的角色。
到了周荔的家时，文诗如趁着她神志不算清醒，连忙溜进卧室去看那件外套。
周荔把外套收进了衣柜里，不过要在衣柜里找到这么一件衣服也不难，文诗如一眼就看到了这个从剪裁到面料都不常见的外套，她把外套拿出来，仔细地端详了一遍，最后才放回原位。
周荔还躺在沙发上晕晕乎乎的，文诗如顺带拿了湿巾给她擦脸，又帮她换了衣服，等弄完一切后文诗如自己都累得气喘吁吁了。
折腾到深夜文诗如才走，在离开的时候她回头深深地看向周荔，又很多话她想说，又因为过于熟悉周荔的性格，文诗如竟一时想不到要怎么把话说出口。
文诗如走了之后，周荔就这么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一切都很模糊。
她就像是被围绕在迷雾之中，无法看清，无法移动，身体被禁锢在狭小的椅子上，唯有手边的一道热源让她不住地想要追逐。
那热源从下至上，最后停留在她的脸颊上，质感粗糙、却温暖。
周荔比谁都要贪恋这个感觉，她低头，陶醉地感受着这不来自她的热源，这驱散了她周遭的寒意，可靠得像是守护神。
她突然就很想知道那是来自谁的热源，于是周荔不断地挣扎，她的四肢不听话地乱动，似要把禁锢自己的一切阻碍都挣开，她无声地咒骂着，又在咒骂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落下眼泪。
眼泪炽热，很快就沾湿了她的脸颊，她感觉到泪珠滑落到下巴处，在快要掉落的时候，一双手拭去了她的泪。
那双手很温柔，周荔开始觉得那双手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热源。
她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这双手的主人是谁。
可是梦境总是模糊不清的，周荔急得焦虑不安，就差喊出来了。
“哭出来就好了。”那个人如此说道。
所有人都在让她不要哭，唯有这个声音鼓励她哭出来。
周荔几乎是在听到声音后马上就止住眼泪了，她感觉心里的急躁与不安在此时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心里的褶皱都被抚平，再无焦虑。
紧接着，周荔就认出来那是谁的声音了。
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她的梦里，黎琛白会这样对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