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狂风大作往往带着刺骨的冷意，马路旁绿化带的树叶被吹的纷纷扬扬，不结实的随风飘落。

邱寄雁跟着斯莫维的脚步迅速回到车内，刚关上车门，手环响了，有虫给他打电话，他没看接起。

“阁下，已经下午了，您打算准备什么时候约见。”

邱寄雁脑子翁一声，骤然想起忘记请假了，不过很快回过神，咬牙切齿道：“我昨天相亲地点在酒吧，出事去医院了，因为你们匹配的雌虫，他给我下药。”

给他打电话的虫明显被他说的话惊的顿了一下，迟疑问道：“您……确实吗？”

“废话！”邱寄雁不耐烦骂道：“要不是有认识的虫在，我现在都被大卸八块了，你还能在这和我说话。”

谁知道阿西是不是虫族的缅北诈骗头子。

对方再次发出疑问：“真的吗？我们的匹配机制绝不会匹配有伤害雄虫记录的雌虫。”

邱寄雁的耐心彻底告罄，怒道：“我没投诉过你给你胆养肥了是吗？！投诉你我嫌麻烦，但要是遇见你揍你可一点都不麻烦！”

对面被邱寄雁的语气吓到，这是他头一回面对这么凶的邱寄雁，以前邱寄雁语气顶多不耐烦。

“额，请您冷静一点……您可以上雄保会平台网页上传医院的就诊记录，审核会酌情给您放假……嘟嘟嘟。”

邱寄雁听到这就已经挂断，刚刚骂的那两句消耗了他不少精力，他不由悲观：“怎么倒霉的总是我。”

他甚至忍不住破罐子破摔的想，干脆直接违约算了，要他赔付违约金，要是雄保会能等，他就一个月一千的还，等不起就等着法院拍卖他名下唯一的房产，大不了住员工宿舍去。

斯莫维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开了车上的空调，转头问邱寄雁：“你带了病历单吗？”

邱寄雁麻木摇摇头，眼中一片死寂。

“没事。”斯莫维打开手环光屏，沉重冷静帮他解决眼下的问题：“我上午拍了血检报告单的照片，应该也可以请假。”

邱寄雁的手环震动了一下，消息接收通知。他点开，斯莫维发他的照片已经到了，点击下载，回到桌面，找到雄保会官方平台，点击请假按键，上传照片，提交。

“好了？”斯莫维在边上看着他操作完流程。

邱寄雁眼神没什么情绪的点头：“好了。”

斯莫维把先前买的橙子汽水放到中央控制台上，宽慰道：“别担心，雄保会接待的雄虫中比你态度还差的多了去了，雄保会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邱寄雁叹了口气，苦着脸道：“是我根本就不想相亲，可我付不起违约金。”

斯莫维目视前方，看着挡风玻璃外的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先喝水吧，图安本来推荐的橘子汽水，没看到，就买了橙子味的。”

邱寄雁很累的呼出一口气，婉拒道：“我不渴。”

斯莫维低头看着那瓶橙子汽水，“房子你不接受，一瓶汽水而已，你也不想接受。”

“没有。”邱寄雁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失落，生怕又惹他伤心，连忙拿起那瓶汽水打开，猛喝一口，“挺好喝的。”

斯莫维看了他一会儿没吭声，转头看起了中央控制台前面的晶屏，看上面的地图。

邱寄雁感觉这空调怎么吹，手都还是冷的，手伸进口袋里碰到了小包巧克力，便拿出来，摊开掌心问道：“给我录笔录的警察给了我两块巧克力，你要吃吗？”

斯莫维的视线先是落到了他掌心的巧克力上，随后抬眸定定看着他。

邱寄雁后背靠在座椅后背，姿态看起来随意慵懒，嘴角弯着极浅的弧度，树影透过玻璃映在他身上随风摇曳。

斯莫维骨节分明的手搭了上去，却不是要拿巧克力，手指收拢，握住他的手，顺势前倾靠近。

邱寄雁看着渐渐靠近的脸庞，一下子就懵了，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下意识背靠车窗的躲。

好在，斯莫维在距离邱寄雁大约二十厘米的距离停下，没有再继续靠近。

邱寄雁的左手被压在中央控制台上，气势上也处于被压制的地位，他紧张道：“你，要干什么？”

斯莫维目光紧盯着他，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其实在买汽水回来的时候更快，你和图安说你不喜欢我，这之后的一切谈话我都听见了。”

邱寄雁的脸色一瞬间像是被雷轰了一样。老天爷，为什么每次在背后说斯莫维坏话都能被他听见，在倒霉方面，不能厚此薄彼呀。

斯莫维眨了眨眼，睫毛跟着颤动，看起来有点伤神，语气带着自嘲：“我当时有过一点点动摇，但又不想放弃，你总是这样，嘴上说着拒绝，行为又在示好，让我患上自认为特别的错觉，让我觉得你没有那么难追，跟条狗一样，给点好意就屁颠屁颠。”

邱寄雁喉结滚动，咽了口口水，感受到手上被握住的力道收紧，让他又害怕又不忍心，害怕于此刻斯莫维有点疯癫的话语举动，又不忍心看他这样自轻自贱。

“你别这样。”邱寄雁尽力让自己的语气眼神柔和下来道：“你可是战力强大的军雌啊，作为贵族，作为天之骄子，你不能这样说你自己。”

他说的话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斯莫维道：“这个身份，你不喜欢，不是吗？”

邱寄雁谈了一口气，无可奈何道：“我的喜欢又不值钱。”

斯莫维黯然神伤道：“于我而言值，我喜欢你，如果你的喜欢可以花钱买，我大概可以买到倾家荡产。”

邱寄雁忙道：“那倒不至于，我没那么贪。”

斯莫维的眼神直直望进他的双眸，暗含悲凉道：“我面对你的感觉就像现在这样，无法前进半尺，又舍不得退后。”

邱寄雁被他看的眼神闪躲，另一只踹口袋空闲的手指不自觉动了一下，他不太敢再看斯莫维的眼睛，他怕再多看几眼那双紫宝石般的眼睛就答应了。

斯莫维看着他这样几秒，肉眼可见的落寞，松开按压在邱寄雁左手上的手，退回到原本的位置。

即便是在最近的位置，邱寄雁也没有感知到斯莫维呼吸的气体吹在脸上，就连残留在衣服上洗衣液的气味也是似有若无，他在情绪可控范围内，就连强势都留有分寸。

斯莫维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目视前方：“走吧，先回去。”

邱寄雁调整回正常的姿势，问道：“去哪？”

“我家。”斯莫维放心不下邱寄雁一个人在家，他现在还处于药物副作用时期，要是再来个索他命的，恐怕没有招架之力。

邱寄雁系好安全带，看着飞速掠过的街景，不时有光影闪动，内心五味杂陈，转头看向认真开车的斯莫维。

按照地球上的长相，介于西方人和东亚人之间，比较像西方人，拥有立体的五官，又没有那么有棱角感，给人的感觉不凶，但是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邱寄雁无法联想出他结婚后会是什么样子，可能和现在没差别，也可能是和现在完全相反的样子，后者邱寄雁更加无法想象出来。

斯莫维目不转睛看着前方的路，这片区域的路他非常熟悉，不用导航也绝不会走错。

在车内相对安静的环境下，邱寄雁毫无预兆的一句话显得尤为清楚：“你愿意陪我去买泡桐花吗？”

斯莫维神色显然一怔，“什么？”

车子的速度已经慢慢降下来了，前面有红绿灯。

斯莫维停下车子等绿灯，微微侧头用余光关注他，“陪你买什么？”

邱寄雁注视着他道：“泡桐花，你之前给我的花有一种有点像百合或喇叭花，不过没百合那么大，花瓣整体黄白色，有紫色的斑点，越靠近花心分布越多，颜色越深，有香味。”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很喜欢那个泡桐花，你愿意陪我去买吗？”

斯莫维显然不记得他买过这种花了，不过邱寄雁的请求他不会拒绝，绿灯亮起，他开车前往之前买花的花店。

这家店占地面积不大，感应开合的玻璃门室内是已经处理好的一桶桶花材。

店内有几个亚雌动作麻利的在处理花材。

店长见有客户来，便迎上前来：“您好，请问是要买花吗？或者是插花的花瓶？”

邱寄雁扫了几眼店内的花，比较多的是桔梗和月季，还有很多他认不出来。

斯莫维回应店长的问题：“买花，有泡桐花吗？我之前在你们店里买过。”

“泡桐花？”店长眉头微微蹙起，摇头道：“没有，泡桐花质地脆弱，容易压坏，而且是春天的植物，进购成本太高，我们店就没再卖了。”

邱寄雁不死心问道：“那这附近还有别的店有卖泡桐花的吗？”

如果没有就算了。

如他所料，店长说：“之前我进泡桐花的花材商说只有我们买过泡桐花，所以其他店应该是没有的，要不看看其他花？”

邱寄雁的眼神略微闪过沮丧：“好吧，算……”了吧。

还没等他说完，斯莫维抢先一步道：“那个花材商在什么地方，远吗？”

“有点远。”店长沉思片刻道：“在新城区郊区边角那边，快到江塞畔了，那边有一个挺大型的植物培育园区。”

斯莫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好，谢谢。”

邱寄雁跟着斯莫维回到车上，迟疑道：“你不会真的要去吧。”

“去啊。”斯莫维点击仪表盘上方的按钮，车上的方向盘上就出现了一个影像光屏。

邱寄雁这才发现，原来这根本就不是车，而是一个陆空两用的飞行器，不过他还是傻傻问道：“可是江塞畔真的好远。”

“不远啊。”斯莫维的眼神中包含着些许不理解：“飞行器半小时就到了。”

“……哦。”邱寄雁后知后觉，他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呢。

飞行器虽然可以飞的很高，但所有国家都限高，因为普通飞行器不受航空管制，为了防止与航空飞行器相撞发生空中交通事故，干脆就直接限制高度，不过基本每个国家限制的高度都不同。

邱寄雁睁大了眼睛看着窗外，虽然不是第一次飞了，但上一次去安州的飞行器飞的很高，只能看见云，这一回能够清楚俯瞰地面，以后可能也没机会了。他是穷鬼，肯定买不起飞行器，应该也不会再有虫大方请他飞了。

飞行器载着他越过城市高空，城市外的建筑零零散散，还有许多翠色的山，有些溪流瀑布会沿着山流动。

头一次以无人机的视角看世界，邱寄雁忍不住拿起手环拍照，各种拍。

斯莫维手指按压显示屏上面的按钮，弹开了一个很浅的小空间，“要听歌吗？把通讯手环放上去就可以连接显示屏。”

邱寄雁笑了笑，捧着手环道：“好啊，怎么放？”

斯莫维看着前面，确定空无一物，便用余光去瞥他的手环，伸出右手拿了起来，将有晶体的一面倒置对准那个凹陷下去的地方。

“叮咚”

显示屏黑了一下又迅速亮起，不过亮起来后不是原本的默认壁纸，而是邱寄雁给手环设置的壁纸。

斯莫维将手环递过去，“可以了，你用这个光屏或者手环都可以控制音响。”

邱寄雁拿过手环，突然想起来什么道：“等一下，我用手环控制了这个屏幕和音响，那你的导航怎么办？”

斯莫维张口刚想解释，下一秒，他自己的手环突然传出声音：“前方六百米有比当前高度高两百米的山，当前已达苏特里民用飞行器限高高度，无法继续升高，请左转五十度绕行。”

“好吧，就声音小了点。”邱寄雁说完拿着手环打开听歌软件随机播放，然后就继续拍照，拍照听歌两不误。

斯莫维抽空把手环光屏打开，邱寄雁的手环连了飞行器显示屏，他的手环就自动断联了，不过飞行器上的外部感应器还连着，打开手环就可以看到周围飞行器的位置以及其他障碍物，地图显示会比导航播报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