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跟在南河的身后，踩着路灯下南河的影子。
这个小游戏让她很是乐此不疲，当南河的脚步加快的时候参宿的脚步也加快了，当南河小跑起来的时候参宿用力地奔跑着，当南河跑得更快的时候参宿就跟不上了。
参宿：“……南河！”
她发现南河是故意的了！
“哈哈哈！”南河大笑了起来，今天的他没有画小丑妆，“跟不上了吧？”
参宿无语：“南河，你好幼稚。”
“你就是跟不上！”南河不以为意，“赶紧长大吧，小丫头。”
“嗯，等我长大了我就能还南河的钱了。”参宿极其认真地说，“我会偿还的。”
“赶紧回家去，我也要回家了。”已经到参宿家楼下的南河向上指了指，“下次记得想办法让你真正的家长参加家长会，我不一定有空了。”
“……嗯。”参宿有些不安，是南河发现了吗？
她根本没有告诉家里人家长会这件事，而是先邀请了南河。
她说了谎，是个坏孩子。
“别想太多了。”南河又一次拍了参宿的后背，“不是什么事都是你的错，我也没有生气，不然我就不会过来了。”
南河看了一眼这栋居民楼，每一盏灯都是那么的灯火通明。
他一路目送参宿上楼，直到看到忽明忽灭的楼道灯彻底一片黑暗。
南河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赶紧拔腿就跑。
糟糕，他的高铁要迟到了！
*
等下次寒假的时候，参宿又出现在了南河的面前。
南河虽然心想他这儿可不是托儿所，又不免觉得南河的父母实在是太放心了吧，但看着这个小家伙，他还是没有拒绝。
他们相处变得更自在了，也开始聊一些比较私人的内容。
“南河，为什么你不回家呢？”
“没钱，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懂不懂啊？”
“……那，等有钱了，南河就会回去吗？”参宿躲在她的兜帽下，小心地问道，“我可以和南河一起去吗？”
“行行行，等你还钱了，带上你一起去！”南河大手一挥，一副非常豪迈的样子，“到时候我们包个专车，在亲朋好友面前炫耀炫耀！”
*
然后是开学，然后是又一次的暑假。
又到了参宿生日的那一天，这也是她和南河认识的一周年。
那一天，南河买了两块小蛋糕，是切片的。
但参宿已经很高兴了：“南河！你是知道我今天过生日吗？”
“……今天是你生日吗？”南河吃惊了，心想这孩子也太惨了吧，居然是在过生日那天跳海自杀的吗？
“南河，原来不知道吗。”参宿原本激动的表情立刻冷却了，“啊对不起，我没有说南河不好的意思……”
“你又没告诉我你的生日，我还是想着我们认识了这么久庆祝一下才买的蛋糕呢。”南河心想早知道他当时咬咬牙买一个更大的蛋糕了，他站起身，在家里翻找着，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根吹剩下的蜡烛，“来来来，生日快乐参宿！”
“过生日还得吃面条的！”南河又开始翻箱倒柜，“尝尝我最推崇的满汉全席——满汉全席面！”
虽然这么说，其实也不过就是泡面而已。
参宿瞧着眼前昏暗的烛光，想起来了很多年前父母一起给她庆祝生日的回忆。
这是她难得充满温暖的回忆了。
参宿的眼睛湿润了：“南河，已经好久没有人给我过生日了。”
南河：啊啊啊啊这个时候他应该说什么啊！
“我知道的，南河。爸爸是太关注弟弟所以忘记了，妈妈是工作忙，大人们很辛苦。”参宿懂事地说，“我只是……想要听到有人对我说‘生日快乐’就好了。”
不是只停留在10010的生日祝福。
参宿看着还是不知所措的南河，微笑了起来：“南河，我可以喊你‘妈妈’吗？”
南河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啊？？”
参宿显然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奇怪，她不好意思地说：“对我来说，我觉得南河像妈妈一样呢。”
南河：……他以为他最多是无痛当爹，怎么会是当妈！
参宿摘下了她的帽子，恳求地叫着南河的名字：“南河。”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烦死了！”南河骂骂咧咧着，“只准叫一次，听到没有？”
参宿听话地点点头：“好的。南河……妈妈。”
满汉全席面条是参宿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
就连这块小小的慕丝蛋糕，也是参宿觉得最好吃的蛋糕。
“南河。”
“又怎么了小祖宗？”
“南河，我可以要奖励吗？”
参宿指的是南河第一次参加家长会时的承诺。
“怎么了，想到买什么了？先说好，我买不了太贵的。”
“我想要一件外套，妈妈给我买的这件红色的……短了一截。”
“……你啊，我不是告诉过你，参宿，做人不能太懂事吗？你就不会装傻卖乖，让你爸给你买新的？瞧瞧你，我教你多少次了，面对衣食父母要带上笑容，要让你爸给你花钱，就自己要掌握一些技巧知道吗？”
参宿看着喋喋不休的南河，心想南河还真是喜欢钱呢。
一提到钱的话题，他就停不下来。
“南河。”参宿打断道，“可是我想要南河给我买。”
“……”
“我想要一件和南河的蓝色外套一样的那种。”
“……”
“南河。”
“别叫了别叫了！给你买给你买！”
*
在收到蓝色外套后的一个晚上，南河告诉参宿第二天要早起。
“我们是要去进货吗？”参宿问道。
“你明天就知道了，但今天早点睡啊！”南河叮嘱道，“明天要早起，别耽误事。”
参宿牵着南河的手，呆呆地站在门口。
她看着门口上熟悉的五个字：“心理治疗室”。
爸爸曾经带她来过类似的地方，医生说她得了抑郁症，最好吃点药，还希望家长能够配合治疗做心理疏导，可爸爸说，那是医生为了赚钱骗人的小把戏。
“只要多笑笑，就没问题了！”爸爸是这么说的。
“南河。”参宿有些不安地喊着南河的名字。
“没事，我们就是来看看情况。”南河拍了拍参宿的后背，“等下进去，乖乖听医生的话，知道没有？”
现在的电子化病历做得很好。
参宿以前做量表的记录也被上传了，南河这才知道，这个小女孩原先就已经被确诊了抑郁症。
他们开了一些药，全程参宿都非常不安，小声地问南河“这药贵吗”。
“不贵。”南河想着账单上的数字，心在滴血，但还是强颜欢笑地说，“你也不想想，太贵的话我怎么舍得花！”
“那就好。”听到这里参宿松了口气，“长大以后，我会还给你的，南河。”
“这可是你说的。你得好好长大，别让我的欠款打水漂，听到没有？”
“嗯！”
南河觉得他和参宿两个人都在给对方画饼。
就是不知道谁更技高一筹了。
参宿很配合医生的治疗。
医生让她吃什么药就吃什么药，医生问她吃下去有没有副作用她就老老实实回答，医生问她关于家庭的问题她也尽量没有隐瞒，参宿换了好几种药，最后才找到适合她的那种。
参宿知道自己花了很多钱，但南河说，他都有记账。
所以，参宿还在很努力地学习。
“南河。”刚从治疗室出来的参宿问道，刚才在医生的询问下她想到了一些曾经看来很温暖、现在却有些令她害怕的回忆，“你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永远？那种承诺都是骗小孩的。”南河不屑地说，“所谓永远，其实也不过是当下愿意而已。”
永远，只是承诺到自己不变心的永远而已。
但是不变心，也不过就是当下说说罢了。
“南河，你是说，说永远都是骗人的吗？”
“当……不是，你怎么又哭丧个脸啊！”南河又是一阵手无足措，“啊……别带你那蓝色帽子了！”
他到底当时为啥要买一件有帽子的蓝色衣服给她！
参宿的手停住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我可不会说什么永远，但是，你觉得在你没还清我的钱之前，我会放过你吗？”
“南河，那你的钱，我可以还一辈子吗？”
“我的一辈子的话，随便你。前提是你付得起利息的话。”
“……嗯！我会努力的！”
【小番外】
“南河，当时你为什么要跳下来救我啊？”
“你以为我愿意啊！可恶，要不是贪财捡了你的手机我也发现不了……都怪我当时叫不到别的人，脑子一激动抱着救生圈就跳下来了。”
“南河，我还是不明白。”
“因为我可不想天天梦到你的尸体，让你成为我的梦魇，一道过不去的坎。”
参宿觉得南河不愧是学艺术的，他说的好多话对参宿来说有点难。
“总之，我就是脑一热逞英雄了行了吧！”
“南河不是逞英雄。”
“啊？”
“对我来说，南河就是英雄。”
“哼，英雄可不会挟恩图报。”
“没关系的，长大以后，我会给南河养老的！”
“……都说了我不是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