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届论道大放异彩之辈,身份存疑之辈,行踪不定之辈,从上往下,逐一查起。”
“……”
忽而一声轻响,是沈无眠站起身来,弟子心神一凛,瞬间寒毛倒竖。
“论道天骄数不胜数,此举怕是兴师动众。”沈无眠面色如常,慢慢拾阶而下。
“但眼下也无万全之策,”宋沉江道,“佛诡一战恍如隔世,当年为应对余孽仙门已经付出太多了,这才造成了苍梧宫……”
说至此,他突然一顿,像是忌讳什么,闭口不言了。
沈无眠停在阶上,耐心道:“依门主之见,该从谁开始?”
“……”
“我认为……”宋沉江垂首掩去眸色,“应从论道魁首查起。”
“……”
空气似乎凝结成冰,弟子绷紧神色,眼一眨不眨,底下的手悄然扶住剑鞘。
沈无眠又下了一阶。
千钧一发之际,剑光锋芒乍现,手腕忽然一痛,力量不可阻挡,弟子一愣,刚露出头角的杀意被生生按回。
宋沉江仍旧不显。
“让门主失望了,”沈无眠惋惜道,“我徒目前要事在身,若寻他恐怕要先等一等。”
“……”
“敢问他人在何处?”宋沉江不依不饶。
“不知,”沈无眠答得理所应当 ,“他让我最近莫要叨扰。”
“为何?”
“身体不便,静心养胎。”
“……”
气氛忽然有些诡异。
弟子手腕一轻,恢复知觉。
宋沉江认真道:“待产何时?”
沈无眠笑道:“还早,时候到了我自会宴请。”
“……”
“那我……”宋沉江还想说些什么。
沈无眠抬手:“回去静候吧。”
“……”
话语轻淡,却不容置疑,仿佛一根针刺进入的心里,弟子不敢劝阻,只觉得眼前一闪,却是宋沉江率先回身,果断决绝,一步一步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谁都没有施展术法,大殿空旷安静,珠帘碰撞声已经消失,唯有踏踏的脚步声,沉重拖沓,久久不散。
短短的一截路顿时有些漫长。
灵光一闪,弟子在这窸窣的水流声中突然想起了一样东西。
现形符。
这东西说来也常见,同传音符般用来异地联络,烧毁便能用,若就近有其他器皿,甚至可以借此传递音像,水源铜镜最为普遍。
现形符制作困难,效用更短,只能传达半刻钟的景象,且极其不稳,费神费劲。
传闻天道无边无际,现世不过一隅之地,千千万万法术或许不过是他界的影射,平常琐事传音足矣,现形符则略显鸡肋,与其说是修行,不如说是道侣间浓情蜜意的小把戏,故常见又不常用。
但这些只是对于普通修士而言,总有些凌驾于凡尘之上,说风是雨,信手拈来之辈。
譬如佛诡。
譬如仙。
“……”
嗡——
殿中突然响起一声嗡鸣。
弟子一怔,脚步慢了半拍,眨眼间就跟自己门主拉开两尺距离。
顾不得多想,他一边三步并作两步,一边胡乱摸索——终于找到了源头。
是与祝笙的传音符。
眉头紧皱,他飞速掠过四周,见宋沉江沉稳如初,脊背挺得笔直——太直了,直得有些僵硬,连走路的姿态都仿佛被棉线牵动的人偶。
他本能加快步伐,想要低声询问,却在动身的瞬间,掌心一凉——
那轻薄,汗湿的符咒仿佛受到牵引般,哗啦一下飘落在后,咒上符文瞬间亮起金光。
一道女声响彻大殿。
“首徒现身北郊城。”
“……”
顿时死寂。
沈无眠温柔含笑。
无形的麻绳套在细弱的脖颈上,勒的人喘不过气,弟子警钟大作,下意识看向前面的门主。
对方还在坚韧地走着,那背影挺拔如同高山一般不可撼动,脚板稳稳落在地上,一步,两步,三步……
“咳……”
弟子动身扑前:“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