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
——★
萧廷送的那朵花被妙吟养在花瓶里。
这朵花很漂亮,花瓣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娇艳,摸起来像是绸缎一样的细腻丝滑,柔和的色彩如云似霞,美得艳丽无双。
妙吟喜欢这朵花。
只是花期总有尽时。
花谢的时候,它却不似其他花一片片的落,而是整朵花连同花萼一起掉落,就像孤傲冷艳的美人不甘随着时间蹉跎平庸,便在自己最美的时候决然离去。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妙吟收拾着,感叹为什么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
“叩叩……”
敲门声响起,是萧廷。
她藏起那些伤春悲秋,盈盈笑着开门。
萧廷端着饭菜站在门口,听到开门声他向着虚空处露出个习惯性的微笑。
妙吟赶紧接过东西把人扶进来。
都看不见,还要送东西过来,这也太热情了。
“萧公子太客气了,我已经能下床活动了,可以自己来的。”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做,倒不如来与佳人相伴,时间还过得快些。你给我讲的那些故事,我很喜欢听。”
因为目的,他说话时总刻意靠得很近,这会减弱两人之间的距离感,尽快拉近关系,又因为目盲,弱化了这陌生的唐突感。
温柔的声线再配上那些话,带来情人低语般的缱绻。
妙吟低头,白净的脸蛋上红云渐起。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仗着自己看不见,就为所欲为。
这几日萧廷天天都来报到,借着关心的名义打听妙吟的过往。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就装傻,反正萧廷也查不到。
一个爷爷,一个早死的爹,还有一个从没见过的娘。
妙吟的家庭成员简单到匪夷所思,还偏偏都找不到了,巧得就像故意的,可问不出来,萧廷也只能按下不说,继续天南海北的聊。
妙吟下山见过的人多了,遇到的事也多,她会讲路上那些好玩的地方,有趣的事,特别的人。
“我去过一个同福客栈,那里可好玩了,有空的时候你一定要去。”
刚下山那会儿,妙吟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挣钱,问路人哪里可以吃饭,人家说酒楼可以,她便傻乎乎的跟人说她可以治病抵账,被撵了几次后才学聪明。
有什么,等先把饭吃了再说。
结果便是差点被当成吃霸王餐的,幸好那家客栈的掌柜人好,听她说了情况以后还想免她饭钱,她自己不好意思,最后打了几天杂工抵账。
也是在那里,她知道了可以采草药卖给药铺挣钱,才知道原来不能一上来就问人家有没有病,那不礼貌,还显得很傻缺。
“萧公子,等你眼睛好了,你就会看到好多好玩的东西。那些糖人,又好看又好吃。”
萧廷淡淡笑着,这几天听她讲下山后遇到的那些事,是比他这个看不见的人遇到的事儿有趣多了。
笑过之后,萧廷说到:“你可以管我叫萧大哥,用不着成天萧公子长萧公子短的叫,显得太生疏。”
“呵呵,好啊!”
妙吟甜笑起来,“萧大哥也直接叫我名字吧,总是听你四个字四个字的叫我,我也觉得怪怪的。”
两个人又另外聊了几句,萧廷总是想问出妙吟的过往,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可惜山上的日子十年如一日,实在没什么好聊的,最后总会转到其他话题。
两个人,一个有心接近,一个有意打听,倒也相处甚欢。
慢慢的熟稔之后,萧廷发现这个文静的小姑娘还挺活泼,结合经历,下山后的她就像刚出笼的小鸟,对什么都好奇。
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只是不知道她是真天真,还是装天真。
——唰
今天是约定好看病的日子,萧廷被带到屋檐的阴凉处。
萧廷能感受到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在自己眼前晃,他下意识的眨眼睛,立刻被妙吟制止,还让他努力睁大点。
这里的条件有限,没有强光灯测试瞳孔反应,只能用镜子折射太阳的强光刺’激瞳孔收缩。
砚台拿着镜子站在太阳底下,看妙吟对他家公子的眼睛上下其手,好奇的开口:“妙妙姑娘,你在看什么呀?”
萧廷看不见,很多事情都是砚台在做,他是萧廷的眼睛,也是照顾萧廷生活起居的“工具人”,受伤包扎之类的事,使得他懂些粗浅的医理。
妙吟来历不明,为了公子的安全,他便也帮着试探。
病人家属关心病人情况很正常。
妙吟也不介意,笑着向他们解释自己在做什么。
眼睛的组成部分其实很复杂,主要分成五个部分,眼球、视网膜、眼神经,眼睑和泪腺。每个部位都有不同的功能,前三个是眼睛能看到的关键。
妙吟现在做的就是看看这三个部分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问题有多严重。
强光可以刺’激瞳孔收缩,用来判断视神经的情况,还可以观察到眼球内部的晶状体是否浑浊。
萧廷的眼睛是蓝色的,很可能是眼压太高导致的青光眼。妙吟的解释,让砚台一愣一愣的,好多他没听过的词儿,令人不明觉厉。
听不懂也没关系,他只关心他家公子的眼睛能不能治。
“那我家公子的眼睛能治好吗?”
萧廷久病成医,自己也研究过眼睛,只可惜他要忙的东西太多,对眼睛还停留在一些浅短的见解上,他第一次听到眼睛这么多学问。
他心里对这个女人又有了新的认知。
什么“粗通医理”,那不过是她自谦的话。
只是知道病因还不够,砚台的话正好也问到了他的心上。
妙吟仔细检查后发现萧廷的双眼对光线的反应异常迟钝,近乎消失。
毫无疑问,他的视神经是有问题的。
青光眼本就会因为眼压过高损害视神经,这没什么,但结合萧廷自诉的“从小眼盲”,会很容易得出“先天视神经发育障碍”的诊断。
先天性神经性疾病属于基因病,是不可逆的,他又病了这么久,寻常大夫一看便会说没得治,可笑笑子把萧廷治好了,那就一定不是先天的问题。
既不是先天问题,又为何自幼眼盲?
而且,萧廷没有青光眼常见的症状,只是眼球外观呈现出雾霾般的蓝色,内里的晶状体是正常的。
他的病情也许比看到的更复杂。
那到底能不能治呢?
妙吟略略思索后,笑着答到:“能”
妙吟肯定的话语,让主仆二人心花怒放,只是萧廷更沉稳,没有像砚台那样兴奋得喊出来。
“我要再看看,怎么治比较好。”
常规方法找不到具体病因,那就要用非常规的方法了。
知道能治以后砚台也不问了,乖乖等在一旁,生怕打扰到人。
这时,妙吟注意到萧廷眼睛最外层好像覆盖着一层东西,她想了想,让萧廷不管一会儿眼睛有什么奇怪的感觉都不要动。
砚台好奇,“姑娘,你要对我家公子做什么?”
“萧大哥的眼睛里有东西,我想看看是什么。”
妙吟把自己的药箱里的棉花扯了一点点,挂在小竹签上面缠了缠,又团了团,做了个简易的棉签。
条件有限呀,只能这样了。
砚台她翻开萧廷的上眼睑,对着里面细细擦了一遍,拿出来看看之后又擦了一遍,又看看,然后闻了闻,最后放进了嘴里抿了抿。
这操作,看得砚台的眼睛一下瞪大。
她在干什么?在尝教主眼睛的味道吗?
oh,原谅他的理解无能。这样有味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