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了！”

上官玉儿拍了屁股上的灰才想起来答应了宁采臣要看好他弟。现在人走了，她岂不是言而无信，要打白工了？

她一把拍到一个小厮头上：“不是叫你提醒我做好事吗？你刚刚怎么不提醒我？”

那小厮捂着痛处，委屈的说道：“小姐，刚刚那个人已经醒了，你已经帮了照看的忙，他自己走的关我们什么事？”

“是吗？”

上官玉儿将信将疑，这些人惯会说好听的哄她，她便拿出那个福袋瞅。九月可是说过做了好事福源会自己跑进来，结果锦囊扁扁的啥都没有。

“骗子！”

她可不是在骂九月骗人，毕竟九月实力摆在那，她觉得这几个小厮在骗自己，气得她破口而出：“等姑奶奶我出去，要把你们通通换掉！”

她发了一通脾气，追着七夜的方向而去，小厮们就在后头追着她喊不要。

七夜顺着那股悲伤之意来到一个铸剑房。

土褐色的墙壁展示着它曾经的历史。

推开铁门，房中陈列着一系列铸剑工具。

锤子、锹子、模子、生铁矿石……

七夜的目光一一掠过这些，最后停在炉子正中的剑上，它散发着的悲哀之意与七夜心中的伤感隐隐共鸣。

七夜向它走去，停在炉子边。

干将剑立在炉中央，黑漆漆的剑身中有一条鲜红的血线。

“我和你究竟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对你的一切是这么的熟悉……”

七夜迟疑了一下，最终向干将剑伸出了手，属于干将的记忆一瞬间向他涌来，让他头痛欲裂。

一只素手捉着他的手离开了干将剑。

是九月。

七夜望着她，多日不见，她还是最初的模样，白净的脸庞，云彩一样耀眼的目光，带着温柔的笑意。

“别碰它，不要让恶念影响到你。”

说完这句话九月转身便跑，七夜急得抓住她的手，“别走！别再离开我！”

九月冲他回眸，甜甜一笑，一阵白烟冒出，整个人凭空消散，贴着符咒的娃娃“嗒”一声落到地上。

是玄心正宗的身外化身道法。

七夜捡起这个草娃娃，含泪苦笑，是假的。

上官玉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哐啷一下推到铸剑炉的铁门上喘着：“你走得也太快了，呼～你不要到处乱跑了，这里到处都是会杀人的妖怪……哎哎哎！你别哭啊！你千万别哭！哎呀！”

她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拦人，还是眼看着七夜眼眶里那滴泪落下。

干将的黑影在炉火中现形。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七夜就往外跑，七夜像行尸走肉一样被她拖着。

空旷的街道热闹起来。

两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

“好好的你哭什么哭啊？真是没用，要不是我答应了你哥看好你，我才没那闲工夫管你呢！”

上官玉儿一边拖拽，一边抱怨。

干将在他们身后举着剑大喊：“无泪之城是没有眼泪的！”

愤怒声音就要逼近，连带着剑气的凉意似乎都扫到了屁股边，吓得上官玉儿大叫：“救命啊！九月快来救命啊！”

听到九月的名字，七夜从游离的状态立刻回魂，他反手抓住上官玉儿急切的问：“她在哪里！”

“什么谁在哪里啊？还不快点逃！”

七夜拽着她，手像铁钳一样不放，大有不说清楚就不让走的意思。

这下可好，拖都拖不动了。

眼看着干将闪着红光的剑就要杀过来了，吓得上官玉儿使命甩着七夜的手大声哭喊：“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啊！”

九月风一样的突然闪现到二人面前，莫邪剑不在，玄心奥妙诀支起的金色能量网一瞬间弹射出去，干将的黑影被瞬间击散。

巨大的能量消耗令她体内的黑气，“怦”的一下冲破桎梏，九月即刻痛苦得跪倒在地。

七夜扔开上官玉儿向九月奔来，扶住人的肩膀。

他清楚的看到黑色怨气不停侵蚀九月的皮肉，看到她的双眸亮起猩红的光，看到她紧咬着青紫的嘴唇忍耐，她的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在不停的颤抖。

他心疼的想要抱紧她，却被九月一把推开。

“走！”

九月借着推力，踉跄着向后远离七夜数步，黑气在她的身体里蔓延，她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

“不！我绝不会再让你离开。”

七夜泪如雨下，满含深情的向九月诉说着：“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了，我就是七世怨侣，你不用再辛苦的隐瞒了。我不怕七世怨侣的宿命，我只怕你一个人去承受那些痛苦。我的命运，应该由我自己来承担。”

他目光灼灼，向着九月跨出一步，坚定而又决绝。

他不要九月受苦，她该是快乐的才对。

九月抬眸，看向他身后的干将，血红的剑刃悄无声息的举起，发出即将屠戮的信号。

她咬着牙，猩红着眸子向七夜扑来。

剑刃带着火焰落下……

就在七夜以为九月终于回到自己怀抱，可以安然无恙时，二人调转的方向让他看到了落下的利刃。

狂躁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强行吹开他满怀的期待，要他看清命运的无情。

九月的鲜血在剑起时瞬间飘散，撒在他的脸上，是温热的，滚烫的，却又那么轻，一点点就像天空飘下的细雨，带着温柔的极致残忍。

世界很静，七夜接得很稳。

他紧紧的搂住九月，像要把手嵌进那伤口似的堵住口子，阻止那不停奔涌的鲜血流出，只是滚烫的鲜血不停濡湿着他的掌心，灼烧着他的灵魂。

“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死……不会死……”

无数次梦境里的痛苦照进现实，他的世界正在崩塌，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七夜的心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歇斯底里。

“我要救你，我可以救你的，我一定可以救你……！”

七夜的脑海中，暗色的蝴蝶一闪而过。

那只从未用过，却一直被九月带在身上的续命黑蛾受到七夜的召唤，飞出锦囊后没入九月的额心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黑色的小叶子。

她伤口快速愈合，鲜血不再流淌，只是属于小蝴蝶的记忆却在疯狂暴动，黑色的浓雾在顷刻间如洪水决堤般冲向七夜。

九月推开他时已经为时已晚。

七夜瞳孔蓦然放大，看到了过往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