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七夜一直处于昏睡之中，他做了一个好长的梦，醒来时看着帐顶发懵，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在哪儿。

他抬手伸向额头。

是梦吗？为什么会这么真实？

不同与之前那些记不清的梦境，这个梦很真实，真实得就像亲身经历，于脑海中多出一段过往的记忆。

梦里，他不是阴月皇朝的圣君，而是阴月皇朝最底层甚至没有姓名的小妖精，在人生的暗河里孤独的沉浮，等待着哪一天被暗流里的漩涡拖入水中溺死。

那天，一身白衣的捉妖师从天而降，将他从黑暗的河水里救了起来，从此他的世界有了生命，有了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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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阅读体验，直接用的主角名）

（是男男，介意的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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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精认为自己是男的，也常以男装见人，但其他妖精们显然不这么想，因为身体的异常，他常常被套上女装供人取乐。

他反抗过，可反抗的结果是，他的脸上被刻下“丑女”两个大字羞辱。

光在白天不显眼，在夜里哪怕只有一丝也是灼人心魂的。

那天，小妖精又被人欺负了。

在阴月皇朝的营帐外围。

俊美的捉妖师从天而降，照亮了小妖精的黑夜。

捉妖师很厉害，只一招就将周围的小妖精们杀了个干净。

她的人也很干净，白净的脸庞，澄澈的双眸，就像天上的白云，冬日的白雪，这样的洁白让小妖精自惭形秽。

这人道法虽高，奈何脑子不灵光。看到小妖精带着面纱，穿着女装就认为他是女的。

这真是个让人难过的误会。

可他只是个小妖精，这个捉妖师道法高强随时能灭了自己，他便闭口不言，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人。

他沉默着，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有我在，不会有人再欺负你。记住我的名字，我叫「九月」，是玄心正宗最天才的捉妖师，以后会是全天下最出名的捉妖师！”

灿烂的笑容，让小妖精渴望又害怕。

小妖精也曾短暂的有过“朋友”，这个朋友接近他是为了羞辱他，那天，他被扒着衣裤，他竭力的反抗，在地上滚得脏兮兮的，可无论怎么反抗都没用。

众人肆意嘲笑的声音，他永远都忘不了。

可是这个捉妖师好温柔，看到他脸上的伤没有大喊大叫的羞辱，反而轻言安慰他。

“当时很痛吧……别担心，我会治好你的。”

捉妖师的手很软，不管是上药还是清洗伤口都很轻，就像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生怕弄疼了他。

这样细心的关怀让小妖精迷惘。

魔宫的人提起玄心正宗总是咬牙切齿，说他们是全天下最可恨的人，他们见妖就杀，恨不得杀光天下所有的妖怪。

从小耳濡目染的小妖精对玄心正宗也是害怕的。

为什么这个人和他听到的不一样？

小妖精困惑的看着捉妖师为自己处理脸上的伤，直到对方开口才回神：“看着我做什么？把衣服脱下来，你身上还有伤。”

小妖精戒备的抓紧衣服，紧张得缩成一团。

这样丑陋的秘密，不要被她看到。

“呃……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给你上个药。”

不要被看到，不要。

“有些伤你够不着，我可以帮你。”

他仍旧沉默着，执拗的用行动表示自己的不情愿。

“好吧，我出去等你，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九月」把药留下来，老实的守在门外。

小妖精的伤有很多，新的叠旧的，早已数不清，有些已经溃烂流脓发出恶臭。

魔宫的人对他从来只有打骂折磨，就算不会专门挑时候折磨他，也会在看到他时嫌恶的吐口水，让他滚开。

为了躲过这些折磨，他变得越来越脏，越来越臭，像蟑螂臭虫一样偷偷的活着，不见天日的活。

因为魔宫的王不许他死，他便只能痛苦的活。

——

捉妖师给他取了一个名字。

“小妖精，你有名字吗？我总不能每次都叫你小妖精，或者喂吧？”

面对疑问，小妖精依旧沉默，如果那些外号算名字，那其实他有很多名字。

臭虫佬，烂泥巴，赖皮鼻涕……

“你不会说话吗？那你是什么妖精变得？方便变一下给我看看吗？”

不是说不了话，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捉妖师的声音很好听，就像他夜里起来打水的溪流，摇铃击磬似的清透干净，活泼有生气，而他的声音……

“你说不了话，安安静静的，不如就叫你小七？哈哈～”

小妖精怯怯的，又好奇的望着捉妖师，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笑得那么开心。这个名字很像取的外号，只是他叫起来却不刺耳，还让人莫名多了愉悦的情绪。

“「小七」，你看看这个。”

“「小七」，你尝尝这个。”

“「小七」，你看那是什么！”

「九月」总是这么欢喜的喊他，连带着这个名字也变得动听。

……

在「九月」的照料下七夜的伤好了，还教了他很多东西。教他用法术保护自己，教他开心的笑，教他如何快乐的触碰这个世界。

跟着「九月」是与魔宫截然不同的两种生活。

他会带「七夜」看白雪皑皑的天山，坐江南烟雨的扁舟，放流水的花灯，吃当地的美食，还有好多好多……

和他在一起，连普通的糖块吃起来似乎都特别甜。

这些快乐都是「七夜」从未体验过的。

离开魔宫，外面的世界原来这么美好。

「九月」是捉妖师，小妖精跟着他除了游山玩水便是捉妖。他说过他要成为全天下最出名的捉妖师，那是他的理想。

江湖中出现了一种专偷孩子的妖，还有一种只知杀戮的魔。

「九月」下山是为了追查这件事情的真相。

面对恶妖，「九月」从不手软，面对那些好的小妖怪他又温柔得像春风。这些不要脸的小妖精比采蜜的小蜜蜂还多，嗡嗡的真烦人。

「七夜」非常难过。

因为他只是一只随处可见、又毫无用处的菜粉蝶，既没有好看的外表，也没有动人的歌喉，还不懂怎么讨人欢心。

唉，为什么「九月」那么惹小妖精喜欢？为什么有那么多小妖精喜欢他？如果，他只看着自己就好了，只看着自己。

「七夜」在心中期望着，希望能讨他的欢心，希望他能爱上自己。

「九月」对「七夜」事无巨细的照顾着，他很体贴，就像在呵护一朵娇贵的花。

这样的尊重守护，让「七夜」的胆子一点点大起来。某天，他在「九月」睡觉的时候偷偷的亲了对方的额头，那一触即离的亲吻让他心如擂鼓，在对上「九月」睁开的眼眸时，呼吸都停住了。

反应过来的他，立刻后退。

「九月」很惊讶又很惊喜，手上极快的抓住人，他的眼里闪着动人心魄的光，“抓到你了，你跑不掉了。”

他想再亲回去却被「七夜」偏头给躲开，他便小小心的靠近，轻声细语的哄着：“让我亲一亲吧，我会对你负责的，我爱你，我会好好照顾你保护你一辈子的。”

那说着温柔情话的狡黠模样，活像个渣男。

可那双闪烁着光芒的眼睛，似有魔力般能直直地钻进「七夜」的心底。那纤长而浓密的睫毛，每一次轻轻闪动，都能像是在「七夜」的心尖上撩拨。

这样炙热的爱人让「七夜」沦陷，那是一个极其缠绵的吻，软软的清甜香气让人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美好的感觉在「九月」伸向他腰带那一刻截然而止，他惊慌的推开人，害怕对方发现自己的秘密。

「九月」被推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睁着两个大眼睛愣在那，回神后，他站起来非常认真的道歉。

“是我唐突了，没有考虑周全。明天怎么样？明天我们就成亲。我去买嫁衣红烛，再找一个媒人为我们正婚，我会给你一个完整的婚礼，就像人一样明媒正娶。”

“你会是我唯一的爱人，灵魂的伴侣，成亲之后就再也不能反悔了。”

看着「九月」兴奋的神情，「七夜」动摇了。

成亲之后就再也不能反悔了。

再也不能反悔。

是不是就算知道自己的秘密，他也不能反悔离开了？

「七夜」的心雀跃起来，他同意了。

他想，就算新婚之夜对方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也没有关系，接受就好好的一起过一辈子，不接受那就让自己离开这个丑恶的世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