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你的胆子干这种事?”敬娴贵妃指着萧成肃的鼻子破口大骂,“目光短浅的蠢货,跟你舅舅一个德行!”
“不对,以你的胆子怎么可能想到去刺杀?”敬娴贵妃冷静下来,“萧若玄教唆你的?”
“不不”,萧成肃连忙摇头,“不是他。”
“嗯?”
“是...是父皇......”
敬娴贵妃眸色一暗:“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父皇...父皇说,他不需要瞻前顾后的儿子......”
“蠢货!”敬娴贵妃又砸了一个茶盏。
“娘娘,”鸾凤殿总管陈如海通报了一声,敬娴贵妃点头,他才快步进来,附在敬娴贵妃耳边说了几句话。
敬娴贵妃眉目收敛了起来,对着萧成肃道:“你回去吧,今日之事好生反省。”
萧成肃躬身退下。
过了一会,裴竹月挺拔的身姿跟着陈如海走了进来。
“萧若玄,我以为你死了。”敬娴贵妃打量着裴竹月的身体,见其无恙似乎松了口气。
“承蒙娘娘关照,裴某一切安好。”
敬娴贵妃眉头皱了皱:“你就这么恨他,连我一声姑姑都不肯叫了?”
裴竹月嗤笑:“那老东西年轻的时候明知道盛王好猜忌,还要眼巴巴地把自己的表妹往他府里送。你不恨他就罢了,还要教训我?”
敬娴贵妃头疼:“你这脾气能不能改改,哪家姑娘受得了你。”
“不劳您费心。”
“林文璞的事情本宫已经安排人处理了,他贪墨的财物悉数充了军饷,也专门派人下去治理了蝗灾和水患。”敬娴贵妃说道,“此事是本宫管教不力。但这也怪你,怎么不提前跟本宫说一声,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就把人给办了?”
裴竹月面不改色:“那是他罪有应得。”
“你这是对本宫有怨。”敬娴贵妃道,“说说,你来做什么?”
裴竹月在鸾凤殿里走了一圈,最终从贵妃的妆奁中拿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鱼丹髓,色泽微红油润,异香扑鼻。
“这是肃儿送来的,说是公孙邈给的,”敬娴贵妃见裴竹月把玩着鱼丹髓,说道,“我嫌它腥气,未曾佩戴过,你若喜欢就拿去。”
“这个东西有问题。”裴竹月道,他将鱼丹髓举起来,在太阳光的照射下,中心透出了一个黑点,仔细看是一个虫卵的形状。
敬娴贵妃脸色微变:“这是什么?”
“药引,傀儡药的药引。”裴竹月将鱼丹髓收了起来,“此物我先收走了。除了这个,公孙邈还送了什么东西?”
敬娴贵妃思索道:“除了这些,便是一些寻常药物,都在肃儿府上。”
裴竹月得了答案,匆匆告退。
“等等”,敬娴贵妃叫住了他,“是不是要出事了,肃儿可会有危险?”
裴竹月停了下来:“萧成肃如何行事我不能预料,你这个当母妃的想必比我更清楚他的秉性。”
敬娴贵妃面露死灰:“当真没有回转的余地吗?”
“有。”裴竹月转身,将手中的鱼丹髓递了出去,“你来做选择。”
......
萧成肃得了母妃训斥,正在府中大发脾气,摆件扔了一地。裴竹月进来时,一个玉雕正好对着他的面门砸过来。裴竹月侧身,玉雕摔在了地上。
“若玄,”萧成肃发现裴竹月来了,眼里冒出了亮光,“你回来了!”
他抓住裴竹月的胳膊:“你回来得正好,快帮我想办法杀了萧成济。”
裴竹月抽回手,不动声色地擦了擦:“出什么事了?”
萧成肃道:“萧成济跟父皇告状罢了我的职,三日后还要代替我同父皇祭祀,他凭什么?”
裴竹月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往他身后看了看,屋内一片狼藉。萧成肃脸色有些不自然。裴竹月进屋,低头拾起一片琉璃碎片。
“这个花枝琉璃盏我记得是两年前你治理水患有功,圣上特意赏你的。当时西域使者一共送来了两盏,其中一盏就给了你。”裴竹月指尖夹着琉璃碎片,回忆道,“当年的水患,我记得也发生在江南。”
“你什么意思?你要为了那群刁民找我算账?”
裴竹月顿了顿:“临溪村的事情,你究竟是不知情,还是默许?”
“萧若玄!你是本皇子的什么人,谁允许你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萧成肃怒了。
“我记得年幼时,你说你最仰慕安宁将军,立志长大后要以他为榜样,学他勤政爱民、保卫边疆,十几年过去了,你还记得自己当初许诺过什么吗?”
“过去的事情你提它做什么,”萧成肃打断,“本皇子何时与叛党有过牵连。我只问你,你的皇城司在哪?给本皇子去把萧成济查个底朝天,我就不信抓不到他一点把柄。”
裴竹月皱了皱眉头。
“不愿?”萧成肃变了脸色,“你转投萧成济了?”
“并未。”
萧成肃不信:“那你怎么上了萧成济的商船?早知道我就该早点用火药把你们全部炸死。不,当初在医圣谷我就不该手软......”
“果然是你?”裴竹月掐住了萧成肃的脖子,萧成肃完全不是对手,挣扎无果,满脸涨成了猪肝色。
“我就知道,你...果然...叛...变...了...”萧成肃颤抖着右手伸进怀里,从怀里掏出一个铃铛。
裴竹月忍着怒气没有直接掐死萧成肃,另一只手一把夺过铃铛,当着萧成肃的面,轻轻一捏,将它碾成齑粉。
眼看着萧成肃快不行了,裴竹月才松开手。
“萧若玄!”萧成肃摔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铃铛毁了,你体内的蛊虫就会失去控制,你不怕死吗?”
“死?”裴竹月轻笑一声,“这东西在你手上,我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那萧成济到底哪里好,你们一个二个都要偏向他?还是说,你们在医圣谷就密谋好怎么对付我了?”萧成肃恨恨地质问道。
“你很希望我与萧成济联合?”裴竹月看着地上狼狈的萧成肃,“若不是看在姑母年幼时对我多有照拂的面子上,我怎么会明知你自私、懦弱,是个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的胆小鬼,还帮你出谋划策这么多年。我原以为你只是能力不足,没想到连心肠都这么恶毒,敏感多疑,视平民百姓的性命如草芥,整日里只知道求仙问药,跟那位有什么区别?”
萧成肃丝毫没有听进去:“我就知道...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果然是对的。萧若玄,你马上就会知道你的选择有多么愚蠢。”
裴竹月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多问,转身离开了二皇子的府邸。莫为驾着马车在门外等着他。
“世子,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裴竹月脸色纸一般苍白,嘴角甚至沁出了血丝:“无妨,去天牢。”
......
另一边,一辆马车一路狂奔进了京城,驶入一家驿站。
陶娘在车厢里被颠得快要散架,趴在邓冉的腿上,哀嚎都没了力气。邓冉虽身强力壮,一张青脸也开始发黄。唯有独孤震一脸坚毅,昼夜驾车急行、风雨无阻,换了两匹马,终于在祭典前赶到了京城。
“到了?”陶娘感觉到马车停了,支起身来,虚弱地靠在邓冉怀里。
江陵知府徐清知一身白衣,带着一个小厮在门口迎接。
“独孤前辈。”他拱手道。
“把马牵去吃草,再备一桌好酒好菜来。”独孤震将马鞭扔进徐清知怀里,径直走进了客栈。
徐清知也不恼,将怀中的马鞭递给一旁的小厮,拍了拍胸口沾上的泥土和灰尘。
此时,邓冉扶着陶娘从马车上下来。
“徐大人见谅,”邓冉说道,“我师父就是这个性子,他只是有些心切,并非有意。”
“无妨”,徐清知道,“独孤前辈乃当世豪杰,有些脾气是应该的。二位随我进来,我已令人备好了酒菜,给各位接风洗尘。”
大堂里摆放着一桌美酒佳肴,独孤震坐下只开了一坛酒,仰头狂饮。
“前辈,您别光顾着喝酒,吃点菜。”陶娘往独孤震的碗里夹了一些肉食。
吃了几日的干粮早已馋得不行,陶娘与邓冉二人略微客气了一番,就对着满桌佳肴大快朵颐了起来。徐清知在一旁陪着,还帮二人斟酒。
“徐大人,您要不也吃点?”陶娘咽下嘴中的肉问道。
“我吃过了,你们吃吧。”徐清知推辞,满脸的忧心忡忡。
“徐大人,我爷爷现在怎么样了?”邓冉问道。
徐清知叹了口气:“恩师被押解入了天牢,我特意托人关照过,目前虽没受什么皮肉之苦,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那你可知是所为何事?”陶娘问。
徐清知又叹了口气,拍了一把大腿。他虽只是个二十多岁的俊俏男子,却一副老成模样:“恩师这些年一直在老家养老,应当没什么得罪上面的事情。若说非要找一个原因,想来是为了十几年前的旧事......”徐清知压低了声音。
“什么?”陶娘好奇。
徐清知示意她凑过来,捂着嘴小声说了几个字。
“什么!”陶娘惊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邓冉赶紧把她拉下来捂住嘴巴:“这里是驿站,到处都是官家眼线,不要大惊小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