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耻感忽然涌上心头，杨桖整张脸通红，伸手用力点点他的手臂，这才被放开，重获话语权的第一瞬杨桖嘴比脑快：“你在干什么。”

程榴：。

后知后觉自己问了个弱智的问题，杨桖摸摸鼻子声音弱弱改口：“干嘛突然亲我。”

头顶传来声轻笑，一只手忽而落在发间慢慢揉了揉，柔和的嗓音飘进耳畔，如临春风、弱柳拂面。

“就是发现，我的男朋友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善良正直又阳光，什么游戏都玩的得心应手，还特别帅气，玉树临风、颜如冠玉形容他最合适了。这么完美的人，作为他的伴侣实在是有些缺乏安全感。”

他故作忧愁地轻叹口气，双手捧起杨桖的脸颊使两人四目相对，微微垂下头拉近距离哀求：“所以，可不可以答应我，永远不要抛下彼此。我会努力追上你的，好不好，杨桖。”

杨桖微微一愣，恍然大悟程榴这些反常的举动是为什么，而后鼻尖霎时一酸。

原本打算逗人的消息成功让程榴以为自己遗憾落选，如此他才希望自己承诺他不会离开，其实那句话是他给自己的誓言，翻译过来该是“不论成功与否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你永远是我最好的人，男朋友。”

杨桖缓缓眨下眼，揭穿他：“你是不是觉得我没被选上，所以才说这些安慰我。”

程榴心里一慌没注意他的用词，语速有些快道：“不是的，我说的所有都是真心话，也不会为了安慰人而去撒谎。只是希望你不要难过，不要因为挫败而气馁；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最好的人，也永远是我的爱人。”

人类总是在自我追求的路上不知疲倦，又反复为虚无的失败分崩离析，渐渐忘却自己一直拥有的。

我生来完美的爱人啊，请别再悲伤，记住在这世上，我永远爱你。

眼圈泛着红，杨桖抬头直直撞进他眼底，忽而笑地热烈：“其实我被选上了！没想到吧哼哼。还有，我也永远爱你，程榴。”

两句话，让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为他瞠目而视，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为什么眼睛红红的，还发消息…”

成功男士杨某先是一噎，而后心虚摸鼻，理不直气也壮：“我眼睛不舒服不行吗，我就喜欢用那个颜文字。怎样，讨厌我咯？”

程榴莞尔一笑，顺着摸了摸炸毛小猫的头发：“不会讨厌你，我的问题没有问清楚，雨神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的好不好。”

老脸一红的杨桖立刻拖着笑眯眯的某人往停车场逃：“都说了别叫这个！”

终于坐进车里启程，杨桖摇下窗将脸探出去，有些闷热的空气此刻拂过脸颊倒是清凉解暑，一天的辗转疲惫放松了些许，他惬意地窝在座位里应声看去。

“后面有什么安排吗？”程榴手中流畅换档开口温声询问。

杨桖长长嗯一声，懒懒回他：“要搬家啊啊啊啊…八号就要回基地准备比赛，我和房东约好明天退租，还没找到后天住哪，可能订个酒店或者我早一天过去。”

转而想到什么，杨桖皱起眉面露苦恼：“其他都好说，就是那个百宝箱和我的几台游戏机不方便带到广州，咋办呢。”

“百宝箱？”红灯期间程榴得空提问。

“…”杨桖幽怨瞥他一眼，“非要我说出来吗？”

轻而缓地眨下羽睫，程榴终于明白指的是什么，而后没忍住掩唇笑出声。

“你大爷。”

杨桖骂骂咧咧一拳砸在他肩上，程榴终于正色看向他：“不介意的话，可以搬到我这里。”

动作一顿杨桖没反应过来：“什么？”

“游戏机和重要的东西都可以放在公寓那边，平时只有立夏和我在家，很安全。。”

“还有，以后在上海也可以回公寓，永远有你的房间。”

空气有一瞬间安静，搭在方向盘上的指节不自觉握紧，他抬眼从镜子里望向杨桖，正好对上一双戏谑狡黠的亮眸。

“你这算是邀请我同居嘛？”杨桖明知故问。

“…”

知道某人玩心大发，但程榴还是颔首后认真道：“你呢，会反感吗？”

得到满意答案的杨桖眯起眼欣慰点点头，摸摸鼻子故作深沉：“我给过你机会了，现在你再想撤回可晚咯。”

“小程师傅等等奥，我改个目的地，到地方了帅哥留下来帮我干点活儿呗，给你五星好评哦。”

小程师傅压下嘴角上扬的弧度，客客气气：“好的先生，好评请写多一点，谢谢。”

话一说完两个人同时蚌埠住，趁着红灯笑作一团，直到倒计时归零才缓过神，程榴开到路口掉头重新驶向晚高峰的车流里，闪烁的车灯如晚星，朝霞如倾洒的颜料，绚丽、璀璨着一路蔓延至远方。

当晚漆黑的巷子里始终有一盏灯亮，陈旧的出租屋里两人一点点收起昔日的烟火气，搬家其实是一场很好的“断舍离”，积攒的包装袋、便利店的小票、很久没有用的铁锅。

但程榴不是一个合格的引导者，相反，倒是拱火的一把好手，只要杨桖拿起旧物开始犯难犹豫，他就站在一旁淡笑着赞赏：

“这个锅是第一次做饭用的吗？好有意义。”

杨桖犹豫，杨桖妥协，程榴接过大铁锅。

“好多小票是同一家店，这家店有很多特殊的回忆吧。”

杨桖沉默，陷入回忆，程榴再次拿过一打发票。

……

最后在循循善诱下，这些小玩意儿统统被放进纸箱里，一件不落。

大小物件收拾得七七八八，程榴弯下腰准备搬箱子往车上运，忽然被拦下。

“等等，我想拍个东西。”杨桖回头望望变得空荡荡的房子有些落寞，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掏出手机。

解锁，打开摄像，他看了程榴一眼无声比口型：“等我一下！”而后头也不回冲进房间。一顿操作后他又跑到宛若空城的厨房，捣鼓半天终于回到客厅，程榴这才弄懂他的举动。

男生低垂着眼安静地观察着房间的角角落落，举起手机一点点录下，企图把回忆也一起带走，

白墙上阴影静谧，他的主人也是。

最后镜头移动，杨桖踱步到几箱堆叠的行李旁，对着视频说了第一句话：“大家好，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雨彐，游戏主播，现在也是职业选手，我搬家啦。”

镜头外他抬起头望向门口的人，身后是黑沉寂静的夜空，而那双浸染笑意的浅瞳是最亮的晚星。

程榴也弯唇，张开手接住朝他飞扑而来的、耀眼的小行星。

回到公寓已是七点，两人都还没吃饭，就在杨桖准备掏手机点餐时程榴扭头进了厨房开火炒菜，过了两秒杨桖才咂巴下嘴，把手机揣回口袋犹如小尾巴屁颠颠跟进厨房，程榴倒盐他站一旁加油，程榴洗菜他擦手，程榴转身他也转身——

怎么没动静，卡了？杨桖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心生疑惑，刚想转头忽然后颈一凉。

“哎——-我靠我靠快松手好冰。”

他迅速跳开扭过头就看见罪魁祸首正露出得逞的淡笑：“厨房太挤了，很快就出锅坐在餐桌上等一下好不好？小尾巴。”

杨桖摸摸鼻尖短促的喔声，一溜烟儿跑出了厨房，心想怎么之前没看出来这个人如此会撩，每次自己都落下风，不行！今天必须扳回一局（#ì _ í#）。

程榴说得很快是实话，不到十分钟两道冒着缕缕热烟的菜被端上桌，还有一锅熬得汤汁乳白、香气扑鼻的猪肚鸡汤。

暖黄的灯笼罩二人，悠悠转醒的白立夏跳上椅子喵喵几声，此刻的温馨太过珍贵，很想定格下来，杨桖掏出手机对着一桌饭菜酷酷拍照，顺便给女明星来了张写真，终于坐下来动筷。

两人边吃边聊，从曲之意为赶稿在公司买了床睡袋讲到徐逆旅连着五天夜班忍无可忍的定了三箱苹果，最后杨桖忽然回想起什么开口：“对了，那天晚上喝酒时我问你游戏是不是有原型，你说是。原型是我们吗？”

程榴夹菜的手一顿，虽不清楚他是怎么猜到的，但是努力了快两年的作品程榴想挑个更合适的时机坦白，眼下他淡笑着保密：“以后会有机会知道的。”

杨桖嘴一撇，也没多大失望，毕竟这么重要的事如果愿意的话程榴肯定会主动提起，说明现在天时地利人和还不全，算了，总会知道的。花了不到五秒在内心哄好自己，他抬手舀了勺汤泡饭。

吃完饭杨桖自觉拐进厨房洗碗，洗完他默不作声地挪到捧着电脑看文件的程榴面前站定。

电脑忽然暗了一度，程榴疑惑抬头，下一秒眼镜沾上水珠。

甩手的始作俑者坏笑起来迅速缩到沙发另一角扭头佯装无事发生地看起电视，程榴看了他一会儿才笑着低下头继续看图。

杨桖挑了部之前水友安利的纯爱番，校园、樱花、饭团汽水，这些从前杨桖不屑一顾的美好情感此刻因为身份的转换终于被珍视，时间就在一集一集里划过，荧幕里上演着浪漫又美好的初恋，荧幕外的两人不知不觉互抵着肩膀窝在沙发里，是杨桖从未期待过的温馨依恋。

时针转过十二，杨桖打了个哈气靠在程榴肩上，眼前画面定格在漫天樱花雨中的少年青涩的轻吻彼此，悠扬的琴声飘起，镜头慢慢缩放模糊。杨桖摁灭屏幕依旧懒懒散散靠着程榴，扭头看向淡蓝色镜片下那双专注的眼，他看了很久，直到认真上班的程榴终于发现，侧过来视线交汇的一瞬间，柔软的触感轻轻落在嘴角。

原本定位的脸颊因为程榴突如其来的侧头最后停在唇角，杨桖愣了一下立刻弹跳起身，摸着鼻子支支吾吾：“内什么，晚安吻，我睡觉去了拜拜。”说完头也不回落荒而逃。

进了房间杨桖背靠门呼出口气，忽然口袋震动一下，他疑惑掏出来。

哥（男朋友版）：晚安，男朋友

没开窗的房间有些闷，杨桖感觉自己脸上一阵热，拿手捂了会儿，再面对聊天框不自觉带起笑。

loverforever：晚安(^V^)zzz

昏黄的客厅里一块小小的屏幕亮了许久，随后一声咔嚓，截完屏的程榴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嘴角上扬地重新投身文件里。

说了晚安的杨桖并没上床，而是坐到书桌前将相机打开调成前置，找好角度后深呼吸一下，按了右边的红点。

“大家好，我是雨彐，细心的水友可能注意到我的背景换了，是的，因为一些原因我搬家了，而这个原因就是，我进职业队了！”

……

这条vlog杨桖想了很久，也拍了很多遍，终于第十三次对着镜头说完，杨桖如释重负般笑开，真心的挥挥手后按下结束键，又在草稿箱里反复确认发布时间设置在两天后才终于抬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起身关灯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