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洲把头巾套好,坐上驾驶座,车速拉到限速最高,向目的地飞驰而去。
司机唯唯诺诺的缩在一旁,临近终点时拼命搜寻着熟悉的车辆,看到一辆深蓝色中型SUV时,他激动地发出呜呜呜的喊声,伸手敲三下中控,抬起被捆住的双手指向那辆车。
汽车瞬间提速,副驾上的男人因为害怕瞪大眼睛,惊恐地扭头看向李寒洲,但隔着头巾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十分镇定地猛踩油门撞过去。
伴随着一声巨响,安全气囊弹出,李寒洲抬手擦掉因为撞击流出的鼻血,借着手机屏幕检查了下鼻子假体没歪,又看一眼副驾因为没系安全带飞出去撞上挡风玻璃后晕倒的倒霉蛋,毫不在意的开门下车。
SUV上的人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后排伤势较轻的人已经下车,围在这辆肇事车前。而前排两个人头脸都是血,只是打开车门透气,仍然保持靠在座椅的姿势休整体力。
李寒洲眯起眼睛,看着来势汹汹的几个大汉,眼神打量过他们牛仔裤口袋处匕首形状的凸起,轻哧一声。
围观群众看到这场蹊跷的车祸,也陆陆续续围过来,好奇的看一个小姑娘独自对阵几个凶光毕露的男人,但又不敢靠的太近,就在路口形成一个路径较大的包围圈。
李寒洲隔着乌泱泱一片后脑勺,远远看着沈沐芝的商务车开过去,才终于放下心来,在僵持中率先开口,“让你们等在这里的是谁?”
“你算个什么东西,臭娘们包成这个鬼样子,是他妈见不了人对吧?”
站在最前的一个男人说着就要伸手拽掉李寒洲的帽子和面巾,嘴里还不干不净说一些下流话。
李寒洲迅速抓住他的手,反关节方向掰过去,在那人的惨叫声中听见手腕骨折的骨擦音才松开,十分嫌弃地在裤子上擦了擦,“素质这么低下,看来是忠哥的人。”
剩余几个人这才仔细端详李寒洲开的车,惊觉车牌号是计划中该撞沈沐芝车那辆,这时候再傻的人也反应过来她并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
几人一时不再轻举妄动,只是把受伤的同伴拉回来,手也不自觉放在腰间和裤兜的位置。
李寒洲看着他们虽然略有差异但丑的十分相近的体型和长相,实在很难分辨谁是这里面的领头人,只好扫视一遍每个人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我要见徐然。”
驾驶座的人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扔出车外,十分费劲地挪动身子下车,站在李寒洲面前,“你是李寒洲?”
李寒洲点头,“看来你们今天等的人不止沈沐芝,还有我。”
那人的目光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李寒洲好几遍,才开口说道,“上车。”
“我开这辆,你带路”,李寒洲伸手向后拍一拍身后那辆车的引擎盖。
那人的目光也紧随着被吸引过去,在看到血迹时表情一滞,“原本开这辆车的人呢?”
“晕在副驾呢。我说你们还走不走啊,再待一会儿热心群众可就要报警了。”
不等回复,李寒洲就转身回到车内,冲着愣在原地的几个人摁了下喇叭。主驾的人隔着挡风玻璃恶狠狠看她一眼,才招手让身后的人跟着上车。
李寒洲始终隔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那辆SUV后面,车子逐渐驶出城区,两边的建筑物也越来越少,只剩下荒凉破败的旧厂房和大片野蛮生长的不知名品种构成的小树林。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单手掏出一根凑在唇边咬住,又拿出早上在便利店买的防风火机点上,狠吸一口提神。
副驾的男人悠悠转醒,看着窗外的陌生环境猛地挣扎起来,碍于手脚都被捆住,他只能奋力抬起身体撞向主驾的李寒洲,希望能够逼停车辆。
李寒洲对他并没有耐心,把燃着的烟摁灭在他眼睛上,哪怕被堵住嘴巴,男人的惨叫声在车内仍显得过于凄厉,她的情绪被刺激的愈发暴躁,只好降下车窗让冷风刺激自己清醒下来。
“别白费力气“,李寒洲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在过激的情绪反应下无法制止的颤抖,她几乎是集中所有意志力压制自己的暴虐冲动,“为什么撒谎?两周前在X会所,你的车停在那里,徐然当天也在。”
身边人突然停住挣扎,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
“好奇我怎么知道的?”
男人点头。
李寒洲嗤笑一声,专心跟着前车行驶,一旁的人也安静下来,认命似的靠在车座椅上,眼睛盯着脚尖的方向发呆。
看着前车停在一处废弃的三层建筑前,李寒洲伸手把那人嘴里的大团纸巾拽出来,“后备箱有没有趁手的家伙?”
”有,有,有钢管和一把砍刀,平时带着装逼用的,我发誓没用过“,可能是嘴巴被撑开太久,他说话时口型变化很是吃力,但生怕李寒洲一生气又动手,还是含混着一口气说完了。
李寒洲:”嗯。“
这种冷淡的反应让他更加害怕,他抬头小心地观察一眼李寒洲眼睛,又讨好地说,“也不是给今天那个女明星用的。”
这次连回复都没有,不等他继续内心的小剧场,李寒洲一脚踩下刹车,看着前面已经站成一圈的人。
“一会儿我下车从后备箱拿走东西,跟他们进去。你直接开走,不要下车。”
“啊?”
李寒洲解开他手上的外套穿回身上,用火机烧断脚踝处绑着的细绳,才打开车门,大步走到后面打开后备箱。她大概比划了下刀的长度,皱着眉头放回去,把钢管塞到后腰的腰带处别住,用上衣下摆挡好。
“走吧”,她冲着车内不轻不重的说了句,看到那个小混混听到许可后连滚带爬到主驾驶启动车辆,才向那辆SUV走去。
走近之后可以看到破旧不堪的招牌,褪色的王红梅私人诊所的名字依稀可辨,她内心偷偷吐槽徐然电视剧演多了找这么个破地方绑人,还是稳步走到那群人面前。
李寒洲精准看向刚才让她上车那个人,“进去吧。”
那人似乎受伤不轻,肩膀手臂的伤口仍未止血,腿骨虽然没有变形,但细看能发现走路并不利落,他走在最前方带路,微瘸着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霉腐味充斥着李寒洲的鼻腔,她用手挡在鼻子前,试图降低异味的影响。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早已废弃的接诊台和科室门诊分布大厅左右。顺着老式楼梯向上走,二楼两侧都是病房,靠近楼梯口有一个隔出来的小空间,顶上悬着护士站的旧指示牌,旁边有一个蓝色门的小房间,门上挂着“换药室”的门牌。
李寒洲在极短的时间内观察这里的布局和路线,跟着这些人身后走上三层。
整个三层基本都荒废下来,只有一间写着院长室的大办公室,另一侧则是空空荡荡,但墙上红色的“康复中心”四个字,不难推测这里曾经有不少医疗设备,在后面经营停止后被搬走。
前面的人突然停住不动,从腰间和裤侧抽出来铁棍、匕首和长刀,回身看着李寒洲。后面原本空旷的地方也陆续响起脚步声,一群穿着黑衣的人陆陆续续从楼梯冲上来,拿着刀棍看着李寒洲。
李寒洲似乎早有准备,她转身看着后面,发现这次来得人并不像绑架那次有非常专业的打手,虽然人多但基本都是拼勇斗狠的普通角色。
司秦确实没少动作,徐然在调动人手这方面已经明显失权。
她脱下外套,几下就把腰侧抽出的铁棍牢牢绑在手上,向后方冲过去,对着临近的人毫不留力抬棍就打。
直到李寒洲体力耗尽,被对方仅剩的几个还能站着的人摁在地上,额前的刘海被鲜血和汗浸透,她倔强的抬头看着那间办公室,“你还不出来吗?”
久未使用的木门发生难听的吱呀声,徐然穿着一身粗花呢套装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忠哥两兄弟。相比身后两人义愤填膺的表情,徐然看起来很憔悴,哪怕妆容精致,仍然有掩盖不住的疲惫感。
她蹲下身看着李寒洲,“你和沈沐芝确实不一样,没想到你是个以色侍人的下贱东西。”
“原来你的人带刀但又不敢真的砍,是忌惮我靠美色侍奉的金主啊”,李寒轻声笑着,却被旁边一个人用棒球棍狠抽在背上,她咬住牙没有喊痛,双眼忍得血丝密布,向上盯着徐然。
“不,带刀是为了防你,之前你不就差点捅死我的人吗?我从没想过让人一刀结果了你,那实在太便宜你了,不是吗?”
徐然站起身,“把她带到屋里,绑在椅子上。”
李寒洲被人架住胳膊拽起来,一路拖进办公室,手脚都被绑在办公椅上,像极了被审讯的罪犯。
她冷哼一声,“怎么,私设民办派出所呢?”
“嘴硬什么”,徐然站在她对面,问一旁的忠哥,“沈沐芝呢?你安排在她家车库的人怎么还没消息?”
忠哥掏出手机向外走去,“我打个电话问问。”
徐然伸手摸着李寒洲的脸,“我早就知道你在我车上装定位系统。半个月前从化工实验室到那间会所的路程,我也知道你跟在后面,所有消息都是我故意放给你的。有点可惜,本想着先撞沈沐芝的车把她带走,再等你追到庆夏路用沈沐芝的安全把你引到这里。没想到你居然动作这么快,不过没关系,沈沐芝小区我也安排好了人在那里等着,你们很快就能在这里见面。”
“你想怎么样?”
“我最痛恨别人抢我的东西。沈沐芝拿着那么多好资源还要惺惺作态,你呢,装出一副厌恶世俗的样子出卖身体往上爬,你们俩倒是臭味相投,恶心到一起了。”
“沈沐芝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属于你的”,李寒洲语气无奈,“你是嫉妒心作祟,想要抢别人的东西罢了。”
“你闭嘴!我没有任何地方比她差,凭什么就不能是我的?”
“今天你等不到沈沐芝了”,李寒洲抬头和她对视,“你不择手段往高处爬无所谓,这个世界本来就允许各种各样的人存在,无论善恶。但你既不坦荡又不诚实,还热衷给自己洗脑,就有点可怜了。”
徐然被戳破伪装后恼羞成怒,一巴掌扇在李寒洲脸上,看她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下,面颊上都是延长美甲划出的血痕,她又在这种胜利中自得起来,“你以为事事都在你掌控中吗?”
“是。”
听到这句回复,徐然心头火起,巴掌又高高扬起,却被推门而入的忠哥打断,“沈沐芝根本没回家,临时去了一个学院,所以蹲在车库的人一直没等到。负责跟着沈沐芝的车看她进去,没好在门口久停就先走了。”
“什么学院?”
李寒洲沉稳的接话,“你知道沈华之的职务吧?你说要是他最近刚好有重要培训,又不小心摔断腿,写报告申请家人陪同照料,那他的家人会去什么学院呢?”
徐然脸色一变,如果是往常仗着秦家的关系网,她打个招呼甚至就能取消掉沈沐芝在院内照料家人的批条,但如今司秦态度明显,她很久没有参与社交宴席,别人基本也回过味来,对她多多少少开始疏远和回避,更别说帮她违规办事。
一旁的忠哥还没看出来她的异样,凑到徐然耳边说,“不就是个学校,晚上叫几个年轻点的混进去,找到沈沐芝住哪栋楼,直接迷晕带出来。”
徐然怒气冲冲呵斥道,“去那里抓人?你怎么不去公安局卖粉呢!”
李寒洲脑袋后仰,搭在椅背上看她,这幅样子看起来过于悠闲,让徐然的怒气值又上涨很多。
“没关系,沈沐芝不来,那惊喜就只送给你一个人”,她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来一个玻璃试剂瓶,“你这张脸看着确实讨厌,要不你再换一张好了。”
李寒洲的视线顺着徐然的手看过去,“浓硫酸啊。还以为你亲自去拿的是什么新型药剂呢,怎么连犯法都没什么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