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山新与高原》——窄门之窄与理想之国
学校的老师都说今天没见到伏黑津美纪,就连她妈妈的电话都没打通,至于她的父亲那边,只说了津美纪没事,还给她请了一天假。
不对劲,很不对劲。
你的直觉在叫嚣着,于是你当机立断地拉着五条悟前往津美纪家。果不其然,津美纪家空无一人。
出于各种考量,还有咒术界近来发生的事情,你决定给小惠请假,又给甚尔发去消息;因为你完全无法保证,这是不是冲着阳菜姐来的。
可天元都已经消失了,六眼、星浆体和天元之间的连接就更不可能存在,你完全想不明白对方的这步棋是为什么。
为什么呢?为了确认你是否能预言?那这可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不过很快,年轻的山新与高原发现对方和自己拥有着同一个秘密——他们共同面对着一个奇妙又危险的世界。
“那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会像爱丽丝的仙境那样吗?”小女儿提出了孩子才会有的天真问题。
山新女士蹲下来默默她的头,温声道:“是比爱丽丝的仙境更精彩、更刺激的世界呢,不过也更危险哦,妈妈还是更期盼,我可爱的孩子不会经历这种事情。”
高原先生轻声叹道:“可是现实总是与愿望背道而驰啊……”
“爸爸妈妈,我听不懂。”玉雪可爱的小女孩抬起头,语气里满是无措,“可是我听不懂。”
女孩儿看起来就要崩溃到哭了,搅着手指失魂落魄地不断重复着:“可是我听不懂、我听不懂……妈妈、爸爸。”
……】
《山新与高原》在上册简单地描绘了山新夫妇相遇相爱时温馨又刺激的日常生活,可在下册时,故事的气氛忽然急转直下,让人非常的猝不及防。
乱步只看了几页纸,便一下子把书本合上了,也不知是不是联想到了什么。
黑发碧眼的娃娃脸青年趴在桌上,极尽不满地嘟囔道:“什么嘛,干嘛要是这种走向,太没意思啦!”
金发的少年推了推眼镜,问道:“是发生什么了吗,乱步先生?”然后他看见了桌上的书,他看过这本,但只看过上册,依稀记得是很温馨的故事,“观玉老师的新书吗?”
乱步仿佛不愿再多看一眼,一把将书推过去,“国木田自己看吧,名侦探一下子就猜到结局了,真是的,绘里越来越恶劣啦!”
国木田独步知道伏黑绘里就是观玉,不过因为在外界,大家都只知观玉,他也就顺而将二者分开谈论。毕竟他不知道你是否介意真名被公开。
乱步抬起眼皮瞄了瞄国木田,小声嘀咕:“国木田的消息太落后了,明明已经有很多人见过绘里的真容了嘛。”
国木田没听见这句话,只接过了这本书。思来想去,在确认今天已经没有很重要的计划后,便打开了这本书,细细阅读。
【……小女孩看着那道窄小的、仅容她一人可过的门,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
原来这窄门之窄,仅容她一人可过。
她看着门外那光许久,久到眼睛都模糊不清,身后人也只剩模糊影子时,她才终于踏了出去。
活着总是比死去更需要勇气。】
“活着总是比死去更需要勇气。”有人重复地呢喃着这句话。
这哪里是在讲爱情故事,这分明是从一个年幼失孤的孩子的视角,去借用父母的经历来理解这个世界。
但孩子太小,父母的避风塘又实在太完美,她走不出窄巷里那堵高高的墙,也更妄论去感受尘世的温度。
于是只能去拥抱死亡。
可她最终还是迈向那扇窄窄的门,那扇仅许她一人走出去的窄门。
最后还是承认了这小小避风塘的不完美,她要一个人去看粗糙的世界。因为她知道,这不完美的避风塘,是她们给自己留下的,通往人间的窄门。
世界没有什么是完美的,绝对的理想总是不存在的。
那人又往后翻了一页,他看见空白的纸张中间只印着一句话:
——“窄门未必通向天堂,而拒绝尘世温度的灵魂终将冻毙于理想主义的窄巷”
灰发男人最后还是合上了书本,戴上斗篷的帽子,对着身后的士兵们下令,“走吧,该寻找真正的归宿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去见一个人。
“窄门啊……”
呢喃如叹息般散入尘埃。
*
你坐在酒吧里,当然并不是因为你想要喝酒,只不过是 Lupin酒吧的气氛刚好罢了,而且你才发现,原来这里离你的新公寓很近。
大概是新公寓去的次数少,所以你才意识到这件事。
“绘里这次写的文章,总感觉把每一个人都骂了一遍呢!”鸢发的少年趴在桌子上幸灾乐祸,他最近将为数不多的休息时光都丢到了这里。
接着他伸出手在额前比划了一下,“那个,就是那个眼睛和心眼一样小的家伙,要是被他看见了,肯定会羞愧到抬不起头吧!”
你抬头看向吧台边的少年,昏黄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神情照的晦涩不明。
我们看不出他是否真的在笑,就连这幸灾乐祸的情绪也很难叫人分辨出真假来。
名叫太宰治的少年将内心深深掩埋,就像他身上的绷带一样,让别人无法触摸他的肌肤。我们甚至分不清楚,这孩子的绷带究竟是为了隔绝他与生俱来的异能,还是因为他无法接受这粗糙狼狈的世界。
“还好吧,夏油最近的改变很大哦。”你观察着Lupin酒吧的环境,为你的新书描绘环境,虽然你并不清楚你下一本想写什么。
太宰治切了一声,又继续拨弄着被子里的冰块,把它转地叮叮作响。
然后你看见了俩道身影,一前一后,一高一低,一红一黑。
你定定地看着那黑色,心中思索:难道要写社畜的一生,可怜到每夜只能在酒吧里短暂放松,疲惫到连性/欲都丧失了,麻木到就算有人在面前上演激/情的戏码都能做到无动于衷?
……嘶,有点惨诶。
“嗯?”太宰治如同嗅到鱼干的猫咪一样凑过来,满脸兴奋道,“就写这个,绝对可以大火——超级社畜什么的,一看就知道是安吾啊!一定要写的超级、超级凄惨啊,最好是秃顶的大叔呢!”
坂口安吾一进来就听见这句话,登时怒火中烧。但最终又碍着你在场,只能深呼吸,将不满的情绪转化为冷眼,狠狠瞪过去。
你哭笑不得地看过去:“好过分啊,安吾好歹也算是你的友人吧。”
太宰治立刻做出了哕物的动作:“呕——才不要和会秃头的男人做朋友啊!”
“可是太宰看起来还挺喜欢安吾,不然也不会总是来这里喝酒,毕竟干部也很忙碌。”织田作之助神情真挚地说。
太宰治的神情陡然安静下来,然后手舞足蹈地搓胳膊,很快放声喊道:“织田作的眼睛带孩子带坏啦——好可怕!绝对、绝对不可以带孩子,绝对!”
坂口安吾瞥了他一眼,眼疾手快地接住被他扫掉的酒瓶,里面显而易见的还有很多酒。然后他忍无可忍道:“你这家伙,能不能安分一点。”
太宰治不情愿地坐下:“切。”
你笑而不语,浅抿一口清酒:这不是关系很不错嘛。
“请问刚刚是在聊《山新与高原》吗?”织田作之助问你。
你点头道:“是的。”
织田作忽然端坐起来认真问:“因为我收养了许多孩子,所以想问,为什么为孩子创造一个没有战争的环境会不好呢?这样应该更有利于孩子的成长吧。”说完他又有些懊恼,“不,这好像并不是我的问题核心。”
你朝他安抚地笑了笑:“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不如先听听我的说法,然后再寻找你的问题?”
织田作之助点头,你便说了下去:“显而易见的,这本书的大背景一样是超自然,各种灵异事件将山新女士与高原先生连接,上册所讲述的就是她们的奇妙冒险,以及暗暗滋生的情愫。”
“但有个细节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了,在这个奇妙的探险世界背后,是存在一套完整规则的,它是一个独立于普通人的社会,但却依存于普通人的世界。”
织田作之助点头,“是的,所以我也不明白山新夫妇对孩子隐瞒的理由。”
然后他顿住了,后知后觉地感叹:“是啊,孩子也是要独立去面对社会的,绝对的理想是不会存在于真实的世界的。”
忽然你转了个话头:“那织田作也会开始写书吗?我很期待你的故事,毕竟你本人的经历就已经是精彩的小说了啊。”
“我的个人经历吗?”织田作之助很犹豫,“因为我之前是一名职业杀手,我无法确认我能否做好这件事。”
“可你本人的心态转变旅程,就已经是一个精妙绝伦的故事了,为什么不写呢?”你问到。
然而在你和织田作之助聊天时,太宰治忽然将头转到你们这边 。他的神色不明,看了许久,才恹恹地又垂下头来,趴回吧台上玩冰块。
一旁的坂口安吾不明所以,但并未表态。
织田作之助最后陷入了要不要立刻动笔的苦恼中,你见状便也不多做打扰,对着太宰治和坂口安吾抬手告别,离开了酒馆。
你走近了新购买的公寓,却在大门口停下,一动不动。似乎是沉默了太久,大门竟然发出了声音,“观玉,或许我应该和大家一样,叫你观玉老师。”
“都可以,我并不计较称呼。”你对着大门说。
“您读过圣经吗?”大门问。
你答:“读过,但很惭愧,它实在太长,我读不完,而且我不是基督教徒,抱歉。”
“没关系,这很正常,我也不是。”大门说,“不过我知道一句话,那是耶稣说的:‘你们要努力进窄门。我告诉你们:将来有许多人想要进去,却是不能’①。窄门啊……窄门是什么呢?”
你答:“如果是按照圣经里说的,那窄门就是基督教里救恩的门。”
大门说:“您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那我就自负一点,姑且讲讲讲我自己的书吧。”你笑着,不过却指挥咒灵留了个心眼,“圣经说窄门通向天堂,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可我确定一点,小女孩的窄门一定通往人间,毕竟她的爸爸妈妈都去世了嘛。在小女孩推开窄门之前的所有对话,她都不在人间,但她是活着的,不是吗?”
大门忽然低低地笑了两声:“是啊,您的窄门通往人间,可惜我要前往理想之国,为我们的信仰。”
你感受到你的咒灵即将禁锢对方,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你便继续对话:“可似乎您并不信仰任何教派,那您的信仰是什么呢?”
大门沉默了,“……我的信仰……自然是走出这道窄门。”
你问:“您是想要通往理想的天堂、还是不完美的人间呢?”
大门那边失去了声音,你猛地推开门,却看不见任何光亮。随即背后传来寒气,一双大掌从后扣住你的脖颈,冰冷的圆管型金属抵在你的后背。
但来人也能感受到,自他身后,那种看不见的威胁。
他知道,只要他一开枪,他的大脑就会被不知名的生物洞穿,自此身亡。
“观玉老师真是足够狡猾。”他感叹着。
你笑道:“彼此彼此,纪德先生。”
纪德朗笑道:“真是有意思啊,在真正结束流浪前,我还能有这样一次有趣的经历。”
夜又归宁静,你拿起手机,幽幽的光在漆黑的房间里亮着。
嘈杂的酒馆里,有人的裤兜传来微小的震动,但没有别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