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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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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秋池第一次听见玉佩里传来的声音时,还以为是母后的死令他失了神智,才会产生幻觉 。

毕竟半夜三更的,周围明明无人,却突然有女童的啜泣声响起,挥之不去,若非是自己病入膏肓发了癔症,那便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

他沉默地听着,不言不语,放任自己陷在幻觉里,直到那个声音哭够消失。他以为幻觉到此结束,可没过多久,却又响起细微的呼吸声,像是先前的小童哭累睡去。

真是荒唐,就算是癔症,他听到的不该是母后的声音?

此事不过一个小小插曲,晏秋池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皇兄那段时日忙得不可开交,不过一二幻觉,是他自己心智不坚,难道还要像个孩子一般扑在兄长的怀中哭诉?

直到一个月后,东宫书房,他坐在窗边百无聊赖地听着皇兄与亲信谈论朝中政事,耳畔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女童声:“洛阳有这么多的道观佛寺,到底哪个最灵呢?诸天神佛啊,要是有哪位好心的菩萨能保佑保佑我,信女一定吃斋念佛,虔诚供奉。”

晏秋池环视书房,无论是太子皇兄,还是一众东宫属臣,众人面上皆无异状。

他垂眸深思,轻嗤一声:竟又产生幻觉了么?

可耳边那道声音这次持续的时间很长很长,晏秋池明明不想听,却被迫听了满耳朵,尽是些无趣的家长里短 。

一个时辰过去了,还在翻来覆去地念叨着普度寺和青云观到底哪个更灵。

晏秋池实在听不下去了,猛地站起身,对皇兄的疑惑目光视若无睹,扔下一句出去透口气,就匆匆离开,一直走到无人的花园,他才将玉佩举到眼前来来回回打量数次 。

是块好玉,但也看不出什么稀奇的。

他忽然想起了那年明一大师说过的话,忍不住眉头跳了跳,难道那和尚所说竟不是诳他的?

见四周无人,他试探出声:“汝有何心愿,且说来一听。”

他的突然出声显然惊到了对面的人,好一阵后,对面才抖着声音质问了一句:“何、何方妖孽?”

听一个七八岁的女童强撑着气势说他是妖孽,这场景实在有几分诡异的好笑。

他想着明一大师的模样,拿捏着语气说:“你不是想要求神拜佛?如今神仙来了,有何心愿,还不速速道来?”

那是他们第一次说话。

第二次,是中秋夜宴,晏明川作为太子无法离席,但他自幼任性无拘惯了,中途离场也没什么人关注。

中秋是母后的冥诞,可宫中如今除了他们兄弟二人已无人记得 。

月上重楼,皇后生前所居的宫室一片寂静,他看着火盆中的纸钱燃尽,最后一点火星子跳动着消失,与此同时,腰间的玉佩中传来小姑娘的哭声,哭声很低,像是压抑着,但他听见她一直叫的是娘亲。

火盆的余温尚未散尽,他忽然有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再后来,他听见她被人欺负,不过是一群半大的孩子,说起话来却尖酸刻薄,听得他不住皱眉。

那时尚且年少,还有几分冲动,隔着玉佩,他一句句耐心教她如何反击回去,反正除了他们俩,没人能听得见玉佩里的声音。

自那以后,一月之中,二人总要说上几回话,大多数时候是她说他听。

那段日子他和皇兄受制于人,处境艰难,更多的时候他明明听见她在说话,却无心理会,但也不肯把玉佩解下,就那样拿在手中静静地听。

一个单纯得近乎愚蠢的姑娘,不在他眼前,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需要他防备,或许世间当真有神佛,才令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在他身边。

时日一长,他也开始回应,这一回应,就是十年。

昨夜马车上那句喜欢在他耳边不断回响,此刻想起,还不免有些心神激荡。

寒凉的明月透过半开的窗照在他枕上,晏秋池心里却像燃了团火似的,他思索起之后的路,皇兄那处必然不可能瞒一辈子,得想想如何解释。

他要光明正大的和于归在一起,恨不得现下就昭告世人:沈于归是他认定的王妃,是他的心上人,是他想要结发同车、白头偕老的姑娘。

不如就明日,明日他就入宫向皇兄坦诚。

反正他和于归如今两情相悦,皇兄还能棒打鸳鸯不成?

他在榻上躺到五更,脑子清醒得不行,浑身上下更是有股说不出的精力充沛之感,索性起来练剑。

练到天光大亮,又招来双园吩咐了几句。

双园听完挠挠头,主子今日怎么连府中早膳都管起来了?

不过于归头一次喝这么多酒,压根没能起得来吃这顿精心准备的早膳。

一整个上午,晏秋池都在想等会儿见了于归第一句话要说些什么,又让管家打开私库清点其中的东西,一件件亲自挑选起来。

虽然此事说起来还早,可娶亲这等事,总要提前准备准备的。

总之书房里堆成一叠的正事一件没看,两个时辰里从于归的院门前路过了七八次,丫鬟来问是否要叫醒姑娘,又都被他拦下。

快到午时,于归才终于起身。

她揉着头,有些奇怪,院中的侍女们怎么今天瞧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任凭侍女们为她梳洗打扮好,于归迷迷糊糊坐到桌前,结果随着午膳一同进来的,还有个晏秋池。

他眼底有些青黑,但于归还是察觉到了,他今日心情不错。

难不成是因为……她顿时清醒了不少。

虽然醉得不轻,但昨日发生的事桩桩件件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包括她在马车上说过的每一句话。

此刻一见到晏秋池,她便恨不得把头都低到桌子底下去,心里简直有八百个小人在齐声叹气。

我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呀?!

她现在只希望晏秋池能大发慈悲,把昨夜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但想想也知道,秋池又没喝酒,更不可能忘。

菜色琳琅满目,全是她爱吃的。

于归心如死灰地拿起筷子,伸向离她最近的那块肉,刚送进嘴里,就听见他问:“头可还疼?”

说着将一碗醒酒汤递到了于归手边。

她瞥了一眼,悄悄别开头,闻起来就好难喝。

于归假装没看见,没话找话:“节华和羌云呢?”

“去找月魄珠了。”

“你不是已经派了许多人去么?”

“他们师门总有些不为外人道的法子,或许比我的人更快。”

晏秋池一点儿也不想提什么节华、羌云,但于归既然问了,他只好解释。

于归想了想,自打羌云住进来之后,节华好像就再也没和他们一起吃过饭?前两日好不容易在府中看见他一回,也不知是染了风寒还是和羌云吵了架,脸色竟十分难看。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暗暗祈求着晏秋池千万别提昨夜。

不过晏秋池今日显然十分没眼色,踌躇着开口:“昨夜……”

于归抢先一步道:“昨夜我喝太多了,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晏秋池眼中原本的那几分忐忑慢慢淡去,脸上的笑意也淡了。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该说的?”

于归尴尬地笑了两声:“我不是怕我醉后口不择言么。”

她说话时脸上的心虚之色藏都藏不住,晏秋池顿时明白过来,心中升起一股怒气,他盯着于归的头顶,突然道:“你分明记得,现在是要反悔?”

于归连连摇头:“醉鬼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他声音转冷:“如何不能当真?不是常说酒后吐真言么?依我看,比起某些口是心非的人,醉鬼说的才是真心话。”

于归埋头装死。

晏秋池怒气更甚,想起一夜未眠的自己,只觉得心头梗了好大一口血,吐也吐不出。

他牢牢攥住她的手臂,迫使她整个身子转过来,令于归不得不面对着他。

“你说过的话每一句我都当真,既然你说醉后之言不作数,那现在我再问一遍:于归,你对我可有一点喜欢?”

他极少在她面前这般强硬,强硬的动作之下,还藏着几分希冀。

但于归始终回避着他的目光,半晌后低声道:“我终究是要离开洛阳的。”

她没有回答那个问题,但晏秋池已经明白了她的回答。

“所以,你从来没想过留在我身边?”也没想过带上我?

他听见过她和节华说起以后,她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有很多,他先入为主地以为,那时他们还会在一起,他还会陪着她。

原来只是他一厢情愿么?

晏秋池最后沉默着离开了,于归独自面对着满桌珍馐,突然无心下咽。

她端起那碗凉了的醒酒汤喝了一口。

果然很难喝啊。

*

用过午饭,于归出府去见沈时章。

双园仍是跟着她,但一直耷拉着眉毛,在马车外絮絮叨叨,说着王爷不知为何,兴奋得一夜未眠,方才又沉着张脸离府了。

他知道必然和于归有关,作为下属不好多嘴,只好拐弯抹角地劝上几句。

有了莫午的提点和管家的殷殷嘱托,他如今也一心一意盼着王爷能和姑娘修成正果。

于归始终一言不发,手中的络子编了一路,竟还是一团乱麻。

她索性放下线团,掀开窗帘往外看,这一看却忽然一愣,那不是成复么?

虽然他穿了身低调的灰衣,头上还戴着斗笠,可于归还是认出来了,那肯定就是成复!

她正怀疑他呢,这就撞上了!

于归忙招呼双园,让他悄悄跟上去看看,成复这个样子,一看就有鬼。

双园示意暗中跟随的侍卫保护于归,领命去了。

正好前方不远处就是崇思堂,于归放下满腹心事下了马车,视死如归地走了进去。

再出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她仰头望了眼天色,深深叹了口气:时章真是越来越不好应付了。

前因后果,她都没有隐瞒,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沈时章,只是略去了不少她和晏秋池之间的事。

然后——回想起时章走时肿成核桃的一双眼,于归再度叹气。

双园在马车旁像是等了许久,见于归出来,便朝她点点头,低声道:“查清楚了。”

于归顿时激动起来,“快快快,回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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