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希下压帽兜，让帽兜遮住自己上半张脸，头发和眼睛都严严实实藏在阴影下，才迈步往人群间去。
系统奇怪：“用得着遮这么严实吗？”
言希用气声说：“不遮起来，那所有人不就能根据我的发色和瞳色猜到我的水平了吗？之前我可是吃过亏的。”
“哦哦，还有这回事的呢。”系统俨然一副完全忘记了的样子。
言希无奈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他从最外围绕着各个商铺慢慢走，扫视着那些布料上以及帐篷里是否有自己眼熟的东西。
过程中倒是看到许多让他心生好奇的玩意儿，但一想到瘪瘪的钱袋子，他还是遗憾地打消念头。
不过，虽然不能随便买，但言希倒是注意到那些商品旁边挂上的价格牌。走了一竖排后，他对一些出现次数频繁，大概是日常用品的市场价有了些概念。
只是，一直没看到卖种子的商人。
“这里真的有人卖种子吗……不会一个都没有吧？”言希担心地小声嘀咕。
来到这个临时集市，就是为了买一些其他地区才有的植物种子。如果最后只能去这城市里普通的固定市场购买，那与在弗洛玛村里买就没什么两样了。
没准还更贵呢。
系统：“唔……”
“啊等等，宿主看你的右前方，第三列的第一个摊位！”
言希疑惑抬头往那边看，只能越过自己所在的第二列摊位的摊主身影中，隐约望见些似乎是服饰的东西。
“宿主你不是想买冬装吗？那边的冬装质量不错，是用很强的魔兽制成的！”
冬装吗……正好也是这次出隔离区要购置的东西，那就去看看好了。言希调转步子，往那边走去。
近了，才发现那摊子面前有几个兽人正和摊主争执着什么。
言希暂时没有靠太近，只隐隐约约听了一耳朵，似乎是在争论价格问题。
“……二十金币？？就这么几件破衣服？你怎么不去抢呢！”
“……这还是打折的……我的东西肯定物美价廉……”
“……肯定是些拍卖会都不……我们走吧……”
言希眼睁睁地看着摊位前迅速人作鸟兽散，只留下先前被遮挡住的商人没什么所谓地瘫在椅子上，完全不为自己损失了客人而遗憾。
言希左看右看，周围似乎没人想再去到那摊子前了，才硬着头皮缓缓磨蹭上前，“你这……”
商人戴着帽子，言希走到他跟前了，才发现商人面部全被毛茸覆盖，是个兽化很明显的兽人种。
言希不太能分辨这到底具体是哪一类的兽人，帽子把他的耳朵给遮住了，衣袍下也看不见尾巴的踪迹。
那商人粗略扫了言希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想买什么自己看吧，都是二十金币一件，不讲价。”
“……”言希一手抱着小哼，一手拿起挂在衣杆上的一件毛茸茸的衣服。
系统：“这一件一衣服上的毛出自一种非常凶恶的魔兽，它们的毛发在活着的时候坚硬无比，死去后则会变得柔软，是很好的用来做衣服的材料。只是这些魔兽很强大，一般只有厉害的冒险者能够狩猎，做出来的衣服通常也只供给上层。”
上层？那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他放下这一件，又拿起一件皮质的外套。
系统：“还记得宿主你之前在山上看到的那片沼泽地和那只魔兽吗？这件衣服的皮料就是出自它的同族，穿起来不太舒服，但防护度是一流的。”
剩下的衣服言希也不用再一一听系统解说了。
这样来看，这摊子的老板确实有这个底气不降价，衣服质量都是上乘的，没准有几件的价值甚至超过了他的定价。
言希犹豫一阵，问道：“能问一下吗，你为什么不拿这些衣服去拍卖会呢？这些高质量的衣服应当值得更高价才对。”
系统一下恨铁不成钢起来：“宿主！你怎么能夸他呢！你越夸他不就越有底气涨价了吗！”
这个道理言希当然懂，只是没法给系统回话。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商人也许并不是为了钱，否则这些衣服不该都有各自更合适的去处，就算不进拍卖会，也不该是出现在这个边陲小城的临时集市里。
商人又抬头看言希一眼，依然是不太想搭话的态度，目光一扫，却在言希怀里看见一个小小的影子。
商人兽瞳瞬间紧缩，瞳孔锐利地盯住言希藏在衣袍里的手臂，“你抱着什么？”
言希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他没想到会突然被对方反问这个问题，“与你无关吧？你到底做不做生意？”
兽人眯起眼打量言希一会儿，终于在椅子上坐正了，“你觉得这些衣服质量很好？”
言希谨慎地一点头，手臂悄悄往里收了点，“都是出自一些强大魔兽的产物，做工也非常精致，卖二十金币没准对买家来说还是赚了。”
“……呵，强大魔兽……我看你似乎也有一头强大的魔兽啊。”那名兽人再次看向言希的怀中，只是这次的眼神没那么充满攻击性了。
言希悄悄在怀里挠了挠小哼的肚皮，小哼似乎感知到言希的意图，悄悄变成了小团的兔子。
言希从怀里伸出手臂，向对方展示兔子小哼，“你说这个吗？”
兽人霎时疑惑了，不可置信地凑到言希跟前，目光围着蓄人无害的小兔子打转，“这……不应该啊……”他嘟哝着。
言希没让他看太久，迅速又把小哼收了回来，“我就直说了吧，我能看出你的实力不简单，这些衣服的材质也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集市上。我虽然有钱买，但这样品质的衣服对我而言是超出了需求的。”
兽人老板站起来，言希这才发现对方比自己还要矮一些，“说吧，你还想要什么？要我降价？”
言希眼珠子滴溜一转，“不，我想知道你的故事。比如，关于这些衣服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要拿到这里卖掉。”
老板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言希，“怎么，你是什么吟游诗人吗，专门来集市上收集故事？”
言希耸耸肩，给对方晃了晃腰间的钱袋子，“我当然是来买东西的，只是如果有其他收获，也再好不过了。”
对方还没答话呢，系统就在他脑海里生无可恋地叹气：“宿主，有时候，不、很多时候，我都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
兽人狐疑地看他一眼，还是从后面自己身后拖出一张折叠的椅子，用尖锐的指甲一指，“坐吧。”
言希依言坐下，屁股还没挨着椅面呢，系统又在脑海里震惊出声：“这木头……也是上好的魔力浓郁的木头啊！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听了这话，言希好奇心更甚了，几乎是两眼发光地看着商人，给对方盯得有些不自在了。
“这不是什么波澜起伏的故事，我长话短说。”他瞄一眼言希怀里，似乎还是没有彻底放弃探究小哼的物种，“看在你足够真诚的份上。”
“我是退役的赏金猎手，这些是我最后一次任务时得来的报酬。不过很可惜，这些东西的价值并不能抵平我本该得到的部分，所以我干掉了我的雇主，带着这些东西跑来了这里。”
兽人惜字如金一般用最平淡也简洁的语言讲述了全部，言希却听得皱眉，“跑来了这里？但你听上去并不像是害怕报复或惩罚的类型，并且那么在乎约定报酬与所得报酬不平等，却甘愿低价卖出这些东西？”
“你在说真话吗？”言希歪着头问。
兽人哈哈一笑，“只要我说出口的，全部是真话。”
那也就是说，只是隐藏了真正关键的部分。
言希略一思索，说：“你的雇主是一个贵族，杀了那个贵族也许会让你惹上大麻烦，就算不会危及生命，但赏金猎手的职业生涯肯定会受到阻碍，所以你才选择了直接退役。你也并不缺钱，来到这里只是打发时间，同时……”
他慢慢看向兽人饶有兴致的脸，“……寻找实力强大，可以看出这些衣服的质量与来历的同伴？”
兽人缓缓鼓掌，“虽然你的实力似乎并不强大，但脑子挺好用的。”
言希一怔。
兽人指指自己的眼睛，“你真该用魔法掩盖一下你的虹膜和瞳孔，太明显了。”
啧。言希暗骂一声。他还没有完全习惯在外需要隐藏自己眼睛和头发的意识，聊着天就不由自主地暴露了太多。
兽人的眼神再一次落到言希怀里，“你和我不是一路人，我看得出来。”他从身后的包裹里翻了翻，给言希凌空抛来个小物件。
言希眼疾手快地一接，打开手掌一看，居然是一副墨镜。
“这……”
兽人突然抬头，看向言希原本要去的第二列商铺尽头方向，“今天时运不佳，大概找不到我想要的人了。”
他站起身，堪称粗暴地把放在外面的衣服一股脑塞给言希，“这些都给你了。最后一个善意提醒，在听到雄鹰鸣叫之前不要起身。”
话音未落，他的指尖闪出一长串暗芒，大大小小的魔法阵覆盖了他的身体，魔法阵下，他的身体突然化成一道电光直冲入地面！
言希吓了一跳，刚想反射性站起来，却又想起兽人离开前留下的话，硬生生把自己镶在椅子上，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电光隐入地底，消失不见。
“……什么情况？”言希无措地捧着一大堆又厚又重的衣服，费力地想要仰头看第二列商铺的方向。
之前聊着天一直没注意，言希才发现那边不知什么时候被层层围住，喧闹和魔法的光芒交替吸引着注意力，甚至还有些隐约的爆破声传来。
“伊百？你在吗？那边发生什么了？”
系统颤巍巍地出声：“我也不知道啊宿主……不过感觉很混乱的样子，宿主你还是先别掺和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