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竹今夜被灌了不少酒，被风一吹反倒有些醉了，看着花灯一摇一晃得看得头疼，伸出手去想将那左右摇摆的兔子定住，还没等将手握到灯柄处，只觉得掌心一片柔软。
再低下头看时，裴修竹才意识到自己握错地方了——他握上了戚瑾的手。
戚瑾的手比不得他舞刀弄剑的手，柔软得不像话，那样小小的一只，他都无需用力就可以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入掌心。
裴修竹一向自认酒量不差，这晚也不知道是为何被迷住了心，竟鬼使神差得用力……
捏了一下。
这一下使得两人都如梦初醒，戚瑾猛得抬起头来，将自己的手抽出，连连后退几步。
“裴公子……”
裴修竹知道自己唐突吓到人了，头一次如此慌乱，“不好意思，是我醉了……”
话说出口裴修竹又觉得这话听起来实在像是个不负责任的浪荡子说出口的推脱责任的话，于是又忍不住解释找补。
“不是，戚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我刚刚……”
看着戚瑾歪头看向他，裴修竹卡了壳。
如何解释呢？
刚刚怎么了呢？难不成是有人捆了绑了他的手所以才这般为所欲为不成？
明明……
明明就是他自己想这样做的。
“我刚刚糊涂了……”
裴修竹找不出借口，词不达意得解释道。
“公子——”
好在一旁寻来的许鹭替裴修竹解了这困境。
“哦，戚二小姐也在这儿。”许鹭朝戚瑾行了个礼。
戚瑾回礼之间，许鹭已将她暗中打量了个遍。
之前他藏在柱子后远远打量着时，只觉得这戚二小姐明艳动人，言语谈吐间算是性格温婉可人，如今再距离靠近了细看，受到的美貌冲击更甚。
那抬眸低眉，目光流转之间，就足以让旁人的视线再移不开了。
也就是身份是个庶女，着实可惜，否则若是换一换，让这位戚二小姐进他们裴家的门……
那他想大公子定是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可惜，真是可惜。
许鹭收回视线，朝着裴修竹行礼，“公子，我已经差人将那位王小姐送回去了，裴府的马车已经到了，咱们现在回府吗？”
“嗯，你先去，我随后就过去。”
裴修竹点头，视线却还盯在戚瑾身上。
许鹭听出来裴修竹话里赶人的意思，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裴修竹往前靠近了一点，轻声道，“下次别再爬那么高了，不安全。”
“嗯，我知道了。”戚瑾乖巧得点点头。
裴修竹看她不敢抬头看他，知道他刚才是过分了一些，把人吓坏了，心里将刚刚在酒席上与他举杯的官员在心中过了一遍，通通记了一笔。
“你若是喜欢兔子，裴府应该也有这个样式的花灯，下次我给你送来。”裴修竹又向前浅跨一步，将声音放得更柔哄道。
“嗯。”
戚瑾现在的心里还咚咚乱跳，也不知听清了裴修竹说了什么了没有，只想着不管他说什么都胡乱点头将人抓紧送走了才是。
等到裴修竹转身走远了，戚瑾这才意识到——
他刚刚是不是说，下次还会见面？
*
许鹭正在街头拐角处等着裴修竹，见裴修竹出来了连忙迎上去。
“公子，我打听了，那位王小姐是王员外家的女儿，据说王员外的大女儿去年已经嫁了，今年就格外上心这二女儿的婚事，正是到处搜集得势的儿郎给她家女儿议亲的时候呢。”
“我估计今日这一出，王员外也未必知情，许是那姑娘自己的意思，不然他一个五品官员哪里来的脸来向我们裴家议亲？”
何况那王小姐也不知道是真无所谓还是特意为之，偏将他家公子堵在大门口，又怎么赶都不肯走，要不是他去旁边守着只怕人来人往早已被人看到，若是无心还好，就怕那姑娘是存了这样不清不白好嫁进裴家的心思。
那就实在是有些恶毒了。
不过嘛……
许鹭瞧瞧走在自己面前的人，他们家公子这张脸，这个家世也怪不得那些世家女子趋之若鹜，从读书时候他就总得帮着自己家公子处理这些扑上来的莺莺燕燕，等到公子及笄之后，身边的烂桃花便更多了。
就像今日，走了个王小姐，又来了个戚小姐。
唉，他许鹭替公子承担的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要我说啊，那王小姐还是远远比不得戚小姐的，不说别的，就戚二小姐那张天仙似的脸往那里一摆，哪个男人不心动？也怪不得赵家愿意低娶……”
“只是可惜戚二小姐这个庶女身份，又订了亲，否则公子与她还真是般……”
裴修竹猛然顿住了脚步，许鹭原本就是紧跟在他身后，这会儿没能反应过来，直直撞了上去。
“嗷！公子！”
这一下撞得力道不轻，许鹭觉得自己鼻尖都泛酸，险些没将自己鼻血给撞出来，他抬手使劲揉了揉。
“公子你在前面走得好好的，突然停下来做什么……可疼死我了。”许鹭好生抱怨。
裴修竹扭过头来深色淡淡得瞥向他，语气却满是不悦。
“呵。”
“你还真挑起来了。”
说完也不管许鹭作何反应，捏着刚刚被自己不小心折断的扇骨大踏步得上了马车。
“啊？”许鹭在后面瞪大眼睛，不知道是哪句话又触了自己家公子的霉头，只能委屈巴巴得上前坐在了马夫旁边。
*
戚瑾回去将那兔子花灯挂在了床头，心里却在想着该如何让王箐知晓戚璟和赵麟的事。
毕竟若是要在裴景蘅没有受伤的情况下让戚璟主动退婚实在是难，就算是骗过了赵麟让赵麟以为自己不孕，赵家能如愿前来退婚。
那王箐又怎么肯放手好不容易高攀上的裴家的婚事？
裴修竹又只给了五日的期限……
戚瑾真是越想越头疼。
也不知道上辈子戚璟是如何说服王箐让自己嫁给赵麟的，只盼着这辈子赵麟能早日退婚，戚璟能争气一些让王箐听她的，把裴家的那场婚事退了，自己嫁了赵麟去。
再不行，那也就只能等到五日后的那个傍晚将事情闹大了。
只是到时戚家难免会被人指指点点，她与戚笛的婚事便有诸多不便了，她可还盼着能抓紧说个人家，早日逃离这戚府呢。
怎样想想都不是个万全的法子，戚瑾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无困意。
戚璟、赵麟、裴修竹……
突然戚瑾心下一动。
或许戚璟与赵麟这事被裴修竹撞破了也不是坏事。
这样大的绿事，裴修竹不可能全然不告诉裴景珩，裴景珩但凡是知晓了就定是不愿再娶戚璟，那有什么法子能让他们不将事情闹大了还能退婚呢？
不行不行，除非裴府甘愿吞了这口恶气，还要背上出尔反尔毁了婚事的恶名声，但是她哪里来的那样大的脸能让裴景珩为她隐瞒，另找个旁的理由退婚？
这种婚前私通的丑事若是传进裴家老太太耳朵里，他们戚家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她不能也不敢冒这个险。
所以自己还是得按约定在五日内先让戚璟将婚事退了才行。
戚瑾的思绪千丝万缕，愣是拿不定主意，只能强迫自己先沉住气看看形势，先完成第一步算计着赵麟那边成功将他们二人的婚事退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