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这几日哥哥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没呢,不过说起来也是该到了世子往家里回家书的时间了,可能这次路上有什么事给耽搁了?”许鹭也有些疑惑道。
裴修竹的面色变得有些严峻。
他这几日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像是……
像是这几个月会发生什么一般。
“要不公子且再等等,明日我让小黑带了信前去问问?”
“嗯,明日一早就去办。”裴修竹点头同意道。
不过他这一觉到底没能安稳睡到天亮,天色还未完全亮明之际,许鹭在他榻侧将他喊了起来。
脸色是十足十的难看。
“公子,圣上秘令到了。”
裴修竹猛然睁开眼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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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冬季第一场雪的来临,京城里传出了两个消息。
一是那裴家裴世子的腿终于好了。
二是辰王起兵意图谋逆,现派裴景珩前去将人拿下。
“公子这腿伤已无大碍,只是此去还须当心,战场上刀剑无眼,莫要再受伤才是。”
听了大夫的这话,在一旁的裴父裴母悬着的心才算是终于放了下来。
“这腿伤好了本是大喜的事,这是谁能想到这秘令来得如此突然……”
顾芜有些揪心道,她不能抗旨,却也是害怕自己的儿子会再受伤害。
裴父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景珩的本领你是知道的,放心,不会出事的。”
“再说了,修竹所在的地方同他不远,二人也能互相照料一番……你本就身子不好,千万别过多思虑才是。”
裴父这般哄着,让下人把裴母搀扶着回了房,再看向裴景珩时面上也多了几丝犹豫。
“要不今夜我还是进宫面圣,求皇上开恩,把这差事再换个人去吧。”裴父瞧着裴景珩的腿面色不忍道。
“父亲,我的腿真的无碍了,你无需太过于担心……”
“夫人——”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这样一声,随后戚瑾便掀开珠帘走了进来。
“父亲。”戚瑾似是也没料到裴父此时会恰巧在这,规规矩矩得行了个礼。
“嗯。”裴父点点头,闭了嘴不欲多说。
他可以理解,毕竟早些年时候,他外出带兵时,裴母也是在府中一万个放心不下,生怕他在外吃不饱穿不暖,出了什么差错。
若此时他再在她面前提起裴景珩的腿伤,只怕他这个儿媳便是更加要担惊受怕了。
“我也没什么别的要事,那我便先走了。”不等戚瑾先开口言语,裴父先说道。
裴景珩明日就要出京,今日正是人家小两口即将分离要凑到一起说些体己话的时候,他可不能在这里碍眼。
说罢裴父便转身离开了,临走时还贴心得顺手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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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瑾是不担心裴修竹的腿伤的,毕竟能好得这么快这么突然,也足以说明她的猜测是正确的——裴景珩的腿压根没伤,裴修竹亦然。
只是他这般匆忙要离去,戚瑾心里总是会有些担忧。
毕竟上一世时她死得早,不知这一仗结局如何,也不知……
裴修竹是否能平安归来。
“明日便要走?”戚瑾开口问道。
“嗯,暂定明日下午。”裴修竹极力克制自己,收敛好自己放在戚瑾身上的视线。
“那可是知道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个……难说,看南方如今的情况吧。”裴景珩的家书未能按期入府,可能是碰到了棘手的情况,裴修竹不敢向戚瑾保证什么。
那岂不是今年新年也不一定能回府过了?
戚瑾垂下眸想道。
“正值冬季,别忘了军中所用的取暖衣物定要准备充足。”
这也是戚瑾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自从上一场雪过后,外面的天气冷得冻人,戚瑾有预感,她印象中的那场冻灾应当不会太远了。
裴修竹倒是有些诧异她能想到这里。
其实按照圣上的秘令,他此次前去南方,一方面是带些人马前去支援裴景珩,另一方面也是带去棉衣和炭火等物品。
当日裴景珩离去时并没有料到冬天会来得如此之快,如今正是除掉辰王的关键时候,只能让他这队人马带去。
“夫人说得是,我早已叫人准备好了。”
“嗯……到了那儿,一切当心。”戚瑾叮嘱道。
“自然。”裴修竹笑着说道,脸上的笑意却极淡。
他原本以为的是跟戚瑾说明白一切之后,他们之间便能再无阻碍。
他知道戚瑾会生气,但是又想着日子还长,他慢慢追求她,向她说明自己的爱意和歉意,总会有她爱上自己的那一天。
只是没想到形势瞬息万变,他这么快便要离府。
如今这个时刻,求娶她的话不适合再说,此次一去还不知要多久,若真是三年五载,裴修竹也不能让戚瑾等着他。
但若真是就此放手,裴修竹又不甘心。
戚瑾避开了裴修竹盯着她的灼灼的目光,她要嘱咐的话已经说完,正在想找个什么样的借口离开书房才是。
正巧门外有人在敲门,许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是以还没有等裴修竹开口将人喊进来,戚瑾便先开口道,“那既然夫君还有事要忙,我便先下去了。”
说罢戚瑾便要转身后退。
“等等!”
裴修竹搁下笔,瞧着戚瑾的背影轻叹口气,随后站起来走到戚瑾身旁道,“不只是我,我不在府中的这些时日,你也应当自己照顾好自己。”
“府中事务繁多,别都一个人扛着,遇事就找管家,他会帮你。”
“我会带走小黑,让它一旬回来一次递送家书,所以若是碰到有什么自己不能决定的大事,要及时写信告诉我,别一个人硬撑。”
“总之,万事以你为主,除了能让你在府上平安快乐,旁的都不用理会。”
临行前的嘱托,裴修竹字字句句情真意切,生怕还有哪里疏忽。
“我知晓。”戚瑾点头道。
“此行还不知要去多久,”裴修竹嗓音干涩,“入府第一年,本该陪你过新年……”
裴修竹话中充满遗憾的意味。
“我知道你还为了欺瞒你的事恼我,但你也应当知晓我对你的心意,原本是想在走之前将你我婚事定下,如今看来已是不可行……”
“若我此行时间太久,我不愿逼你等我,所以在我未回来之前,你若有了旁的心仪的男子,也可写信告诉我,如若他真的是个品行良好的君子,又或者你们二人果真情投意合,我会让哥哥为你写和离书,到时让小黑为你捎来。”
“但若是此战获胜,我有幸活着回来,那我也希望除了哥哥,你也能考虑考虑我……”
“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你一定能顺利归来的!”
戚瑾瞳孔轻颤,连忙伸手附上裴修竹的唇。
裴修竹愣了一愣,此时看向戚瑾时眼神中的笑意倒是真切了不少。
他握住戚瑾的手拿了下来,随后托在自己的掌心,“听夫人的意思,那便是愿意答应同我的婚事了?”
戚瑾如同被烫到一般慌乱缩回了手,忍不住后退一步,将视线移开道,“你……你先平安归来再说。”
当日那事虽然戚瑾心里已经认定八分,但是到底是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那天她不过是趁着时机合适诈了裴修竹一诈。
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来得让人猝不及防,戚瑾其实很难说清自己对于裴修竹的感情。
于理来讲,她的确是不满他们二人将她耍得团团转,且裴修竹与她日夜相伴,明明中间有很多的机会,能向她开口说明这一切。
若是裴修竹信任她,便应当知道以她的性子,就算他对她全盘托出,她也绝对不会拆穿。
可裴修竹还是同裴景珩一起瞒着她。
他分明就是拿自己当个外人。
可于私而言,自从她入府后,陪在一旁的便是裴修竹,他就如同一位真正的丈夫般照顾自己,替自己撑腰。
其实她也知道,她对裴修竹不爽不过是因为她早就将裴修竹视为夫君,而裴修竹瞒着她让她觉得是生疏了自己。
所以在知道裴修竹要离府时,哪怕他们二人正在冷战,戚瑾也难免要提着一颗心,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来见裴修竹一面。
“活着回来,你我的婚事……以后有得是时间再议。”
戚瑾丢下这么一句便低着头,看也不敢看面前人一眼,匆忙离开了。
裴修竹知道,她是愿意的。
到此,他终于也是放下心来。
*
许鹭在门外等候了许久,见戚瑾小步慢跑退了出来,他这才朝着戚瑾行了个礼随后走了进去。
“公子,我刚刚去看了一圈,公子要准备的东西基本都收拾完毕,现下只等着公子发令便能离府。”
“还有之前公子吩咐过的,抽出几个暗卫来,留在府上保护夫人的安全,我也已经安排妥当。”
“嗯。”裴修竹的心情显然比许鹭早上时分见到他时的心情好了不少,隔着老远许鹭都能看清他嘴角残留的笑意。
许鹭往前走了几步,压低声音,同裴修竹“密谋”道,“不过公子,现在留下的这一队人马可都是暗卫,轻易是不会出现在人前的,只能做到保障夫人的安全。”
“所以公子你看我们要不要再抽几个人出来暗中跟着夫人,记录夫人的起居日常……”
“这样府中若是有异样,或者是夫人每日干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公子便都知晓了。”
许鹭在门外时可是听见了,他们家公子担心夫人在他不在的时候会爱上旁人呢。
提起这个,裴修竹嘴角的笑意收敛了几分。
“暂且不必,以阿瑾的性子,若是回头察觉了,定是要不开心的。”裴修竹思索了片刻,沉吟道。
“那万一真是有那不长眼的男子,想要趁虚而入……”
许鹭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尚且不说别人,就那赵麟还对夫人虎视眈眈着呢。
上次去赵府的时候,那赵麟偷摸看了夫人好几眼,许鹭可是在一旁瞧得清清楚楚。
只是见裴修竹一时无话,许鹭又忍不住在心中猜测,难不成是自己猜错了自己家公子的心思?
他还真想放手,将夫人交给旁人?
还没等许鹭再劝,一旁裴修竹阴恻恻的嗓音便响起。
“那就让暗卫一一记下名字,列好名单给我,我倒要看看是谁那么不要命了,还敢打我的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