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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终是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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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静姝因为出任务的关系,除夕没能赶回去。严司令胆战心惊等了两天终于把人好胳膊好腿地等回来,一时间老泪纵横。

但军人的天职是保家卫国,必要时牺牲性命也无妨。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严静姝有为国捐躯的心理准备,严司令亦是。

但见严静姝九死一生地回来了,他感慨之余收拾好情绪,替她买了当晚回鹅州府的火车票,倒也不是严司令急,而是严静姝说得太保守了,盛丰明除夕当晚被下了五张病危通知书,盛世签到最后都麻木了。

严静姝到医院看到盛世本就不爽利的身子骨更显单薄,明明人满为患,但他坐在那里就像孤岛般与世隔绝。饶是三十大几的男人了,顶天立地了,却还是会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前陷入即将失去父亲而感到痛苦与迷茫。

她心中隐隐作痛,却清楚并不是为自己的丈夫,盛世从不曾对自己露出过脆弱的情绪,也不需要他的抚慰。她如旁的人一般站在这走廊上,也和旁的人一般,被盛世隔离在外。

她曾以为的夫妻一体,不过是应了那句古话,至亲至疏夫妻。严静姝低垂眉目敛去情绪,他们甚至没有过至亲的肌肤相亲。原来爱和不爱这样明显,严静姝头一次清晰又深刻地感受到了盛世的感情,他不爱自己,从来没动过心。

年初十傍晚,京都晚霞满天,天蓝如水,大街小巷仍沉浸在年的热闹里。四九城就是年味儿十足,手艺人多,玩起来花样就多。

与之不同的是医院重症的一扇门后,盛丰明短暂地清醒了过来,他大口喘着息,胸口像破败的旧风箱,扑哧扑哧,进的气还没出的气多。

护士看到他睁开了眼,忙喊来医生,待做出评估后同意了一人进来探望。

盛世自是第一人选。

他伏在被交口称赞了几十年的天才科学家的床边,看着他费劲了力气张开嘴,气音如悬丝,执念深重地喊着,“夏……夏。”

盛世本浸满悲伤的眸子猛地一缩,长指微微收紧捏住被子一角,他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父亲说了什么那般轻声道:“爸,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事?你说,我听着呢。”

“见,见她……”盛丰明形如枯槁,瘦得眼眶子都往下掉,有种风烛残年的破败感。

盛世却紧紧握住盛丰明的手,涩然的泪水滚落进唇瓣里,他舔了下,恍惚一笑。“爸,夏夏被你找的人押解出国了,你那会儿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你忘了吗?”

忘了吗?自然没有。可他不能放弃盛宴,自己这个唯一遗传了自己学术头脑的小儿子,他是最有希望继续自己科研衣钵的血脉啊。他再浑,行为不端,可他的脑子好用,哪怕送到那么偏远艰苦的地方,这些年也陆陆续续在厂里搞着发明和研究。

那里有一位谢姓老友,于钢材材料研究方向有大智慧,一辈子就干了这一件事,焉有不专之理?只是当年被迫害离开鹅州府,待可以回城时,家里已无人在等。他便歇了回归鹅州府的心思,扎根那里带着盛宴继续学习。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方才得成大道!

父母对子女之计深远,子女无从体味一二。

那时他与夏夏闹成那个样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这样取舍的确对夏夏不公,但血浓于水他偏私一些总归是人性使然。

那会儿总想着,等夏夏出去吃吃苦,一旦服软了就接回来。但没想到她那么决然,后来又有国外手眼通天的财阀相护,事情便渐渐脱离他的掌控。

悔吗?

自然是悔的。

但若要重来,他还是要保全盛家在科研领域唯一的好苗子啊。

盛丰明思绪飘了许久,一对混浊的眼珠子霎时清明了一瞬,恍然大悟般呢喃道:“对,对……”

盛丰明的重病,究其根本是带病乘机,被机舱的压力压爆了脑血管形成梗死,由于发病快,抢救不及时,导致一直不能进食水,落地送医抢救了两回后身子便一落千丈,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像极了风干的木乃伊。

他闭上眼在呼吸机的帮助下费劲地吐息,又轻又绵长,又重又满腹心事。

盛世跪得腿都麻了,正欲起身,盛丰明忽然再次睁开眼,眼珠子转向盛世,手上的力气忽然变得很大,死死捏住盛世的手,大口喘息着,攒足了力气才道:“她,她叫盛夏,盛……家人,你要把她的名字,写,写回族谱。还有。”

他攒了很大的力气才再次开口,“你是兄长!不要忘了身份,你是兄长她是妹妹,不,不能,千万不能做出兄弟阋墙,有悖人伦之事。”

被勘破隐秘情感的盛世眉尖聚着戾气,压抑地看着他道:“爸,你病老糊涂了,夏夏被宗谱除名,她不是盛家人。”

“是,是盛家人,你要把她写回去,你不能生出别的心思,你是哥哥。”

盛世死死咬住嘴唇,很快尝到口腔里的铁锈味。“爸,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不让我娶夏夏?为什么非要把盛宴和她拴在一块?盛宴怎么配?”

“孽子。”盛丰明骂了一句又闭上嘴,用力呼吸了几口,缓过劲后轻声道:“她那时候才多大,你呢?你比她大了不止一轮,你怎么敢?怎么敢肖想她。”

盛世闻言忽地泄了气,的确,那时他不敢,他从来不敢表露心迹,他的年纪做她小叔叔都足矣。

见盛世低下头去,盛丰明也合上嘴。

片刻后,盛丰明忽然哀呼一声,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进耳中。一句话说得千金重,歇歇停停,好像随时撑不住那般。“她,她是,是同尘的孩……”

一口浓痰卡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噎得他两眼一翻人就过去了。

随着各种机器此起彼伏的发出刺耳的报警声,医生冲进来将他赶出去又进行了新一轮的抢救。

瘪下去的胸腔被冰冷的手术刀切开切开口子塞进去各种管子,刀,剪,针轮番送到主治医生手,盛世站在玻璃门外静静看着这一切,深觉这时候倒不如死了算了,这样吊着命只会更痛苦。

然而孝道是一张无形的神仙网,凡夫俗子被哪里挣得脱?或许也不愿意挣,慨他人之慷便能博得美名,苦楚也不是自己受着,何乐而不为?

盛世便这样看着老头子痛苦了三四天,终于在元宵节的晚上溘然长逝。

与他静悄悄地死去不同,当讣告一出,社会各界名流趋之若鹜,这一场葬礼办得风光又盛大,一连三日,日日夜夜是不知疲惫地迎来送往。

灵堂上摆着盛丰明五年前的照片,是清正光伟的模样,嘴角挂着笑,淡然温和,一派睿智老者的形象。

不仅盛家在鹅州府盘踞百年,就是盛丰明自己也育人无数,他作为学术大拿对国家无私奉献多年,他的影响力甚至到了上新闻追悼的地步,还来了几个大佬级别的人物,盛世为此还专门清场,好方便他们单独吊唁。

孟图南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是正月十六,她在盛世南方的兵工厂里和那三个人凑在一块搞材料研发,吃午饭的时候,阿伟几人前一刻还在为了端那一盘的油碴炖大白菜而斤斤计较,待坐到餐椅上是便看到的了电视里的讣告。

不同于他们的悲痛缅怀,孟图南神情平静,只是长久注视着电视机,虽然对于他的死早有心理准备,但得知这一消息后仍会觉得不太真实。

直到画面扫到黑白遗照上,孟图南才捏紧了揣在口袋里的手。

一别三年多,他的样貌依旧,是记忆里温善笑着冲自己招手,然后揉了揉自己的发顶,笑着说,“走吧,回家了”的温柔模样。

她极少回顾自己的人生路,因为不堪,也因为不值得留恋,所以她一直走得一往无前。恩恩怨怨能了结的也从不拖着,譬如村里的人,譬如盛宴。

片刻失神后,孟图南慢吞吞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金丝边眼镜浮起些许雾气,她抬手摘了放在一旁继续吃。水煮冬瓜和油碴大白菜都很好,米饭虽掺着硌牙的糙米却胜过粗粝的杂粮窝头,对于全国绝大多数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而言,这里的伙食已算不错了。

回去的路上,阿航忽然感慨道:“鹏哥要是还在的话,看到盛老走了估计会大哭一场。记得有一年盛老带队去风车国访问交流,鹏哥十点下实验知道的消息,一刻不停赶到大使馆时是凌晨两点,就为了见盛老一面,那冻得像个活孙子!”

“是啊,鹏哥家里就有船,船上的涂料不耐腐蚀,他打小就知道养船烧钱,研发出耐腐蚀高温的船体涂料是他的理想。而盛老更是材料学里首屈一指的人物,鹏哥怎么能不激动?”

三人感怀,眼里都有晶莹的泪花。谁曾想,鹏哥竟走在了盛老前面?

后面一路上几人都不再吭声,气氛颇为沉重地回到实验室。结果一推门看到两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其中一个着妥帖西装的中年男人看到孟图南后站了起来,一旁懒懒散散没个正形坐着的小年轻从男人腿边探出头来,冲着孟图南稀奇地挥挥手道:“嗨,就是你吧,黑进海雕国的商用卫星里,牛-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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