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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戏既开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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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不离去,可是有线索要提供?”

邬行香望向李嗣瞻,想要询问是否要将虎小忠失踪之事说出来。

李嗣瞻心领神会,微微颔首,以作回应。

邬行香转头看向陈捕头。

“民女的好友昨日在这里看戏后,一直没有回客栈,至今下落不明。”

她将虎小忠的姓名与样貌特征,以及河边捡到刀穗之事,详述给陈捕头听。

一旁的班主闻言后道:我记得他,浓眉大眼,腰间还佩着把刀。

三场戏一场不落的看完,鼓掌叫好声,都比旁人响亮多了。

我当时还多留意了几眼呢。我可有说错,那是你的朋友吧?”

邬行香双眼一亮,“是他,请问班主,可知散场后他的去向?”

班主慌忙道:“我可是亲眼看见他离开,他的失踪跟我们戏班绝无关系。”

邬行香追问道:“那你可有看到他朝哪个方向离开吗?”

班主想了想后道:“这我真没有注意,散场时人太多了。”

邬行香有些失望。

若虎小忠是离开关帝庙才不见的,最可疑的,还是河边。

陈捕头沉声道:“姑娘,你且放心。

无论是戏班凶案或你朋友失踪之事,我们都会彻查到底。

你留下客栈的名字,若有消息,我会遣人告知你。”

邬行香告知了客栈名字后,与李嗣瞻离开了关帝庙。

“小忠不见了,卓姑娘也失踪了。

虽然班主说亲眼看到小忠离开了关帝庙,此事与他们戏班无关。

但真的有这么巧吗?

同一个晚上,戏班的箱倌被害,杂役失踪,看完戏的小忠也不知去向。”

邬行香刚想问李嗣瞻是怎么想的,却见他停下了脚步。

两人此刻到了河边,李嗣瞻朝着一家早餐摊走去。

“你不饿么?边吃边说。”

邬行香跟着李嗣瞻,到了小食肆坐下。

此处可以看到停靠的花船。

邬行香咬着刚从笼屉里拿出来的蒸饼,李嗣瞻则慢条斯理的开始分析起来:

“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小忠。

依班主所言,小忠确是离开了关帝庙。

我看他的神情不像谎话,而且昨日戏台下人如潮涌,定有人注意到小忠。

哪怕班主撒谎也会被拆穿。

所以现下看来,大抵有两种情形。

其一,小忠登船之后,就此消失不见。

我们已问过船夫,他们都说想上船的人太多,没有注意到小忠。

其二,或许是小忠在河边瞧热闹之时,不慎遗落刀穗,而后又去往别处才失了踪影。

如此,便要去问一问河边的摊贩。

再沿着回客栈的路,问询往来路人,看看有没有人见过小忠。”

邬行香思索后道:“殿下说得有理。

但你真的认为,戏班出事与小忠的失踪,毫无关联吗?

我总觉得两件事背后,似有因果牵连。”

李嗣瞻本想说邬行香太信鬼神,硬要两件事扯在一起,开口却是:

“水落石出前,我无法下定论。

戏班的案子,有官府接手,他们自会循迹追查。

但摆在我们眼前最清晰的线索,就是落在河边的刀穗。

我们先沿河边,与此刻到客栈中间,两条路径,逐一打探。

若无果,晚一些再折返戏班,看看官府那边的进展。”

邬行香点了点头,以目下情形观之,此乃最佳之策。

两人离开了小食肆,在河边及往来之路,多方打听。

可惜问遍路人摊贩,直至日暮西垂,依旧一无所获。

邬行香愈发低落。

昨日她还能心存渺茫的希望,想着或许真如李嗣瞻所说,虎小忠是意外缠身,一时无法归来。

毕竟他武艺高强,寻常人难动他分毫。

可如今,整整一日过去,虎小忠没有归来。

所问的路人最多说道:“好像见到过,但不确定是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

这些话也未可尽信。

最终,他们还是没有得到可靠的线索。

她心下明白,虎小忠定是遭遇了极大的变故才回不来。

残阳褪,天光隐,庙会上的灯笼一盏盏亮起。

灯火映在李嗣瞻面上,却掩不住他眼底的疲累。

昨晚李嗣瞻等到了深夜,今日两人又踏遍街巷,奔波寻觅,难免劳倦。

“殿下,我去关帝庙打听,你回客栈看看陈捕头有无消息吧。

若无音信,殿下就回客房歇一歇。”

李嗣瞻否决此提议道,“我不累,我同你一起去关帝庙,而后再回客栈。”

邬行香还想劝说,李嗣瞻却道:

“小忠已不见踪影,我们最好一起行动,相互照应。”

邬行香只能同意,两人一同前往关帝庙。

戏台上,正唱着《古城会》。

红脸的关公手持青龙偃月刀,与蔡阳打斗着,唱腔愈发高亢。

锣鼓喧天,却盖不过戏迷的掌声如雷。

邬行香朝戏台上看去。

青龙偃月刀,刀光闪烁,仿佛带着寒气,映得台下戏迷的面庞忽明忽暗。

李嗣瞻不禁抬手掩住双耳挡住吵闹声,与邬行香行至后台外的过道,才出声道:

“戏班出了这么大事,戏却依旧如常。台下竟也这般热情。”

邬行香回望台下众人后道:

“是有说法,戏既开腔,便不可停。

无论台下人鬼神明,皆须唱至终场。

更何况,这是酬神戏。

有始有终,才是敬神之礼。

若不唱完,恐怕会惹来灾祸。或是破坏规矩,被祖师爷怪罪。

戏班禁忌诸多,玄而又玄。”

她话音方落,一阵穿堂风,自暗处袭来。

风之所携,不只夜间凉意,似乎还有不可言之诡秘。

待风歇后,李嗣瞻开口道:“既受人之托,必终人之事。

唱戏也是一门营生,收了主办者的钱财,自当践诺,唱至曲终。

此乃常理,亦是为人本分。

商人收了银两,要交付货物。大夫收了银两,会尽心医治。

难不成还能收了钱逃跑?

为何到了戏班,就成了不唱完就是不敬重神明,甚至会被责罚的说法?

依我看,戏班立诸般规矩,究其根本,一者是方便班主管理,让戏班之人能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二者是为保证每出戏顺遂演毕,臻于完美。

无规矩不成方圆,若人人随心所欲,戏何以成?”

邬行香无奈,“是是是,众人皆醉,殿下独醒。”

李嗣瞻还想与邬行香继续说理,却自知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

于是咽下了话,抬手掀开面前厚重的布帘,进了后台。

与戏台上的热闹不同,后台气氛凝重。

戏班的人默不作声,忙碌着卸妆与整理戏服。

邬行香与李嗣瞻两人进来后,班主迎了上来。

“二位怎么又来了?可是你们的朋友找到了?”

邬行香摇头道:“还没有找到,所以我们想来戏班看看,有没有新线索?”

班主唉声叹气道:“二位有所不知。

陈捕头他们,今天将戏班和关帝庙上下搜了个遍,周遭的街坊邻里也问过了。

还有戏班里每个人的行踪都盘问了,却未发现特别可疑之处。

箱倌的尸首也被带去县衙殓房复验过,说是可能突发急症,倒下时头不慎撞到衣箱,想爬起来又没力气,所以再跌了下去。

可我总觉得箱倌跪着衣箱而死,实在诡异。

而且茵茵这孩子也没有消息,捕快说失踪的可能性有很多,比如她思乡心切回家了,或是觉得在戏班太辛苦另寻生计去了,不一定是遭遇意外。

可我们所有人都看得出,茵茵很喜欢待在戏班,绝不会像捕快说的那样。

不仅如此,今日戏班还出了好多事。

哎……不说也罢。”

邬行香虽只见过卓茵茵一次,但也觉得她不像会丢下一切逃跑的人。

她安慰道:“班主莫要太过忧心,官府既已全力搜寻,想来真相定会水落石出。

捕快们也不过是说出所有可能性来推测排查。”

班主感慨道:“承蒙姑娘吉言,但愿如你所说,能早日查明真相。

今日大伙儿也照着老规矩祭箱祈福了。

希望祖师爷能显显灵,保佑我们戏班平安,也保佑茵茵那孩子早些回来。”

班主又哀叹了几声,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姑娘,我听说,昨夜有人见过你们的伙伴。

陈捕头应该派人去客栈送过消息了,你们赶紧回去看看吧。”

邬行香闻讯欣喜道:

“真的?那我们先告辞了。”

邬行香与李嗣瞻快步回了客栈,找到了店小二。

店小二从柜上取来了信,“两位客官,这就是陈捕头留给你们的信。”

邬行香接过信,与李嗣瞻回到客房,拆开封口,将信笺取出。

“据查,虎小忠失踪前,曾于关帝庙外近河边一小吃摊购置吃食。

摊主乃一老伯,平日只在单日夜间出摊。

今日偶遇其家人,问话后传达老伯,才得知此消息。

依其所言,虎小忠在最后一场戏散场后至其摊位,购得三份小食。

期间他口中念念有词,声声皆言害怕归时过晚,遭人责怪。

故而老伯对其印象颇深。

后虎小忠听到花船欢声笑语,便往河边而去。

未几,便不见踪影,疑是登船而去。

目前明确线索仅此,官府定当继续追查,若有进展,再行相告。

望二位宽心,静候佳音。”

邬行香看完信后,心绪稍缓。

“有线索就好。

看来是花船人太多,船夫没看到小忠。

殿下,我明日一早去官府一趟,看看有没有新消息。

若是没有,我们就沿着河边再去找小忠,可好?”

李嗣瞻又将信从头到尾看一了一遍,而后道:

“你忘了,我说过,前路未知,唯有同行,方能安心。

你怎么老想着独自行动?”

邬行香只是觉得李嗣瞻身份尴尬,还是由她前去县衙更好。

但此话无法直说,她只好道:“听殿下的,明日我们同去县衙。”

一夜浅眠后,邬行香早早醒来。

她刚推开房门,就看到楼下厅堂中围着不少人,正在议论纷纷。

难道,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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