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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芳机瑞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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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一脸愁容,眼泪都要夺眶而出,赶紧搀她起来,“这孩子,闹什么虚文。这样冷得天还到门口吹着,成心让母后心疼吗?快进屋里。”

和绰笑答:“诺,儿臣遵命。都是儿臣不好,天气尚未回暖,竟累得母后出来看我。”

皇后推搡着她回到床上,又替她把锦被盖得严严实实的。“陛下出行数百名亲兵护卫,你跟在你父皇身边,怎么还能受了歹人所伤呢?伤在哪了?”

“真的不妨事,母后不必过分担心,母后不信的话看看就是了。”和绰嬉皮笑脸地说着,真就抬手拆肩膀上的绷带,大有向皇后展示这不妨事的伤口的架势。

“说着又胡闹起来。”皇后连忙拦她,“好好好,母后信你就是。太医开的药千万要按时服用,饮食也要忌口,更不许上蹦下跳地碰着了伤处。这好在还没开春,若是到了夏日里,可就更难好了。”

“母后的叮嘱,儿臣都记在心里。倒是母后,开春换季,可还咳嗽?儿臣这伤只怕月余无法进宫向母后问安了,母后可得记着晌午日暖的时候散散步,不许躲懒的。”和绰倒反过来盘问皇后。

皇后轻笑了一声,“你这孩子,能不让母后担心,母后就一切安好了,还管到母后头上。”

和绰道:“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情,儿臣即便不顾自身也要护得父皇母后周全。”

“此番到底是母后疏忽,当时就不该由着你让你随陛下同赴疆场。堂堂公主,阂该金砖玉瓦锦衣玉食,那男人的世界真刀真枪凶险万分,即便是你父皇也不能保你万全,一不留神就反受其害。好在如今是有惊无险,倘或真有个三长两短……”皇后说得自己鼻子一酸,以帕拭泪。南宫雪晴不想让她争储,其一,她的正统思想认为女儿家不该卷到政务之中;其二,她也不想丞相和太尉通过辅佐和绰上位,而将天下大权揽到南宫家手里。

和绰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母后千万不要为此自责,好在这回伤的是我而非父皇,若我未曾同往,让刺客得逞,那才是不堪设想。如母后所言,男人的世界里刀剑无情,儿臣也着实不忍心父皇一人孤身征战。母后,想必您清楚也明白,父皇与宁弟、桓弟等都颇为疏远……儿臣是兄弟当中,为数不多的能够亲近辅佐父皇的,若儿臣都不能舍生忘死地为父皇分忧,父皇岂不是太过孤独了?”

皇室之中,父子间往往多疑猜忌,皇帝疏远儿子这是一贯的事实。皇后虽久居深宫不问世事,但她眼明心亮,和绰想要做什么,瞒不过她。左右也不是她的亲生骨肉,皇后从前便并不准备插手和绰的人生,可是她也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和绰去搏命。皇后叹道:“委佗有着非比寻常女子的胸襟,母后只是不忍心你那么辛苦地打拼,但要怎么做,终究还是由你自己拿主意。”

“多谢母后,母后的爱护之意,儿臣感恩不尽。”

皇后点了点头,“你父皇虽没受伤,但千里奔波,身子骨也挺不住,逢迎大典之后就病倒了。”

和绰一惊,忙问:“父皇如今怎么样了?”

“上了年纪的人都怕吹风,好好调养也就是了。你父皇那有一众太医和六宫嫔妃侍疾,你就不用担心了。”皇后道,“听说你护驾受伤,皇贵妃景贵妃和穆妃都准备了滋补药品送给你,本来她们也是要来看你的,但陛下说不宜声张,就只有本宫一人来了。你啊,照顾好自己,才最能让父皇母后宽心。”

“诺,儿臣一定听母后的话。”和绰答道,皇贵妃要来只怕探病是次要的,探听虚实才是要紧的。“归来之后,儿臣尚未向各宫娘娘请安,怕是诸位娘娘要怪罪儿臣不知礼数呢。”

“你呀,什么事都非得面面俱到,也不嫌累心。”皇后数落她道。

和绰嘻嘻一笑,“这不是怕给父皇母后丢脸吗?”

“行了,净会说些讨巧的。本宫先回了,你也别总这么费神,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才是。”

“母后慢走,恕儿臣不送。”南宫雪晴是真心实意地疼她,一声一声的母后也是和绰的由衷之言,只是可惜,这么一个在宥无为的皇后,除了一个嫡出的名分外,无助于她的争储大计。仅仅是皇后的养女,还不足以让她跟南宫家捆在一起,而和绰若想登上皇位,绝对少不了丞相和太尉的支持。

皇帝稀里糊涂地病了十几天,把雍州遇刺的案子交到了豫王爷手里,命他拿着分寸查。豫王其人向来是能保守绝不冒进,案子托付给了他基本也就成了悬案,皇帝此举叫臣下疑惑。与宁几次三番到东宫来,跟和绰埋怨这个禁不得风的老爷子,与一辈子和稀泥的三老爷子。和绰倒是觉得,或许皇帝圣意就是想让此案不了了之。果然,正如她猜想的一般,皇帝病得不能查案,却一点没耽误他宣穆思行进宫面圣。这消息是锦绣递给她的,说皇帝屏退了所有下人,在昭德殿中单独与穆将军说话。锦绣贴着屏风,听得皇帝说给了穆思行什么诏书,保他穆家性命无虞。然而,前后三五日间,皇帝都没有往尚书署大内御档里存过任何底案。

这一局被皇帝弄的可是局中有局、谜里绕谜,若不是亲眼瞧见另外那个刺客,和绰都快要以为整场行刺事件是皇帝自己安排下,用来试探穆思行的了。也难怪皇帝疑心深重,军权旁落一向是帝王的大忌讳。若掌军权的是老将也就罢了,可眼下是为将的正值壮年,为君的山河日下,如此事态,怎能不令帝王心忧?

自古以来,君疑臣,则必诛!

将养了月余,和绰大病初愈进宫向帝后请安,便遇着了桩大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得了那道丹书铁券的诏书,穆思行自以为深得皇帝的信任,也没跟穆妃商量,就直接上书请求皇帝将与桓过继为瑰俪皇后后嗣。

“委佗,你看朕该怎么答复穆思行?”皇帝状似闲谈般地问和绰。

和绰皱了皱眉,为难地答道:“回父皇,儿臣,不好说。”

皇帝放下了笔,稍稍笑了笑,“正因此事难办,朕才要听听你的想法,但说无妨。”

曾经穆思行只是在萧勋帐下效力的偏将,得萧勋举荐才能够平步青云;而穆思修在后宫也是仰仗着萧氏提拔照顾,位份节节高升,并诞下与桓。因当时穆思修位份只是贵嫔,穆家又不是名门望族,皇帝起初是默许与桓为萧氏养子。可后来萧氏倒台,无论是在前朝还是后宫,这空缺便由穆氏兄妹补了上。穆思修自己位列三妃,足可抚养自己的儿子,便再没人提起过继之事。穆家和萧家走得近是不争的事实,若是早些年提出此请,人们只会觉得穆家人不忘旧恩。可如今,萧氏追封了皇后,与桓早已长大成人,而皇帝沉疴日重,择立国本已是公认的迫在眉睫的第一要务。穆思行偏偏就在这样一个不合适的关头,提出了很容易让人恶意揣测的请求。

皇帝向来决策果断,很多事情说是要跟人商量,实际上只是对他人的试探,这一点和绰再清楚不过,所以她的作答要顺着皇帝的意,但她的理由不能正中皇帝顾忌的理由。“父皇,萧娘娘在世时与儿臣并不融洽,父皇您是知道的。”和绰迂回地答道,“父皇对萧娘娘情深,追封为后便罢了,可如今立政殿母后尚在,穆将军却要桓弟过继给萧娘娘……儿臣以为,此举对母后不敬。穆将军若是为桓弟前程考量,也该是交由母后教养。”

皇帝沉思片刻,皇后不会在意这样的事,不过和绰能这样事母至孝,也是难得。中宫无子,这样才能对皇子一视同仁。若是担心皇后膝下寂寞,长子与宁丧母多年,迟迟也没有议过过继之事。“朕原以为,朕说要赐你恩典时,你会为你母妃请求皇后之封。”

十余年来,她们父女之间默契地不提许诺的事情,皇帝是出于愧疚,和绰则是不想触及皇帝的逆鳞。如今由皇帝先提起,和绰沉吟半晌,坦然答道:“回父皇,儿臣的母亲是立政殿母后,再无他人。”

皇帝轻叹一口气,“时候不早了,去给你母后请安吧。”

皇帝没有急着批复穆思行的奏章,也没有着意下压,消息便传出了昭德殿。昀贵妃得知后吓坏了,在后宫混迹十余载,她倒是比穆思行多重心眼。她连忙求见面圣,亲自解释推辞,这才算在皇帝面前勉强含糊过去。

寒食节,帝后携宫眷皇嗣同往濮阳辉陵祭奠先帝,和绰总算有了一个与□□的那位风云人物会面的机会。焚香,奠酒,礼拜,插柳,祭奠过先帝太后,皇帝便吩咐在左近的戚城下榻一夜。

用过了晚膳,和绰便登门瑞姬薛涵茈的住处,其人正捧着一本《机关术解》翻阅。

“孤漏夜前来,不搅扰瑞娘娘吧?”和绰道。

薛涵茈放下了书,“殿下金创未愈,该嫔妾去探望殿下才是。累殿下登门,真真是嫔妾的罪过。殿下快请坐。”她摆了摆手,仕女们尽皆退下,带紧了房门。

“孤正是为这箭伤来求教瑞娘娘的。”和绰道,“好好的猎户打猎,怎么会把箭射到了孤的肩膀上呢?”

薛涵茈笑了笑,“殿不觉得嫔妾这盘棋下的有意思吗?”

“若孤不曾到阎王爷跟前走这一遭,一定对瑞娘娘钦佩得五体投地。”和绰哂笑道,“我原先的骑奴咬舌自尽,穆思行曾经的饲马官被生擒活捉,我猜测,那走脱的第三个刺客该是曲氏的家仆,对吗?”

“殿下聪慧。”薛涵茈供认不讳,“嫔妾给陛下备了三个选择,就看他逮到哪一个了。”

“你如何能保证父皇只能活捉一个?倘若我那骑奴没有咬舌自尽,那如今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就是我了。”和绰不悦地问道。

薛涵茈笑答:“嫔妾既说过要助殿下,就断不会让陛下怀疑到您头上。至于如何做到的,这是嫔妾保全自身的看家本事,不便告诉殿下。”

轻叹一声,和绰道:”孤真是不明白,你这样兴风作浪算无遗策,到底是图个什么。”

“殿下过虑,嫔妾只是百无聊赖,寻点乐子。何况此番嫔妾是助了殿下,殿下又何必深究呢?”薛涵茈弹着棋子答言,“戚城,陛下来这地方可大有深意啊。”

“无非是蒯聩旧事,”和绰无奈地苦笑,“父皇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此放不下穆思行这块心病了。”

这太子蒯聩是春秋时人,谋害卫灵公夫人南子未遂,逃到晋国避难十三年。后潜入戚城,与其子辄卫出公争国。蒯聩勾结其妹,控制了执政的外甥孔悝,出公辄被迫出逃鲁国,蒯聩自立为庄公。子路做为孔悝的邑宰,为救孔悝而惨死在与蒯聩的甲士的厮杀中。皇帝名为吊唁子路忠心护主,实则是在敲打外戚不要心怀不轨。

“古来帝王,最怕别人有谋逆之心,而且年纪越大,这份疑窦越是滋长。陛下心中怀疑的念头已由嫔妾种下,穆思行不死,这念头便会在陛下心头不断滋长。”每每言及阴谋权术,薛涵茈那双明眸中闪动出兴奋而诡秘的光芒,“殿下,您就等着摘取穆思行头颅的那一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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