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说……大人什么意思啊？”将离歪在沙发上，将猫抱在怀里。

合夜摇头，随后说：“管好自己的事。咱们只管找圣物。”

将离砸了咂嘴，仰起头无限怅惘，“可咱们现在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啊！而且不仅言辞那家伙不见了，大人也不见了……”

合夜立马转头，“你怎么知道！”

将离神秘一笑，打了个响指，一张黄符夹在两指之间。

“你！追踪符？！你不要命了？”合夜豁然起身，不敢置信地瞪着将离。

将离敛了敛神色，顿了顿道：“我也是没办法了，来不及了，你知道吗？每晚，只要我一闭上眼，眼前就是我的子民在哀嚎，在受苦受难，黄沙吹打他们的尸骨，而我什么也做不了……”

合夜沉默了片刻，重新坐下，闷闷道：“你骗得了大人？”

将离笑出了声，眼底却一片凄惶，“当然骗不过，可我没有办法了。找到圣物的机会越来越渺茫，我……”

合夜不再多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进了卧室。

将离愣愣地朝卧室门的方向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收回了视线。

还有一个让他无比心急的理由。如果再找不到能救整个魔族于水火的圣物，合夜的下场也好不了多少。

外面电闪雷鸣，下一秒大雨就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将离无意望了一眼，却见一张冷白的脸贴在窗户上，五官模糊不清，头发早已打湿，一绺一绺地贴在浮肿的脸上。

他几乎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再一眨眼，那张脸就已经消失了。

原本安静趴在腿上浅寐的猫全身的毛都炸开，朝窗户方向哈气。

卧室门嘭地一声被打开，合夜先看了眼猫，再问将离，“是谁？”

将离拧着眉，“不知道。”

合夜眯了眯眼，隐约看见窗玻璃上似乎有东西，刚踏出一步，将离已横在他身前，“你别动。”随即将猫交给合夜，一步步走去。

窗户周围没有任何东西，远处依旧灯火辉煌，窗玻璃上一条条水痕接二连三流下，可不约而同地在一个地方拐弯，似乎有什么东西阻隔了水流。

那是人脸贴过的地方。

将离招了招手，合夜放下猫走了过来，在他的示意下弯下腰。

将离指着那一处说：“看，有个图案。”

“这是……青鸾玉？！”

准确来说是青鸾玉的图案样式。而青鸾玉就是他们苦苦找寻的魔族圣物。

千年前，随着残将渊封印落下，由于事出紧急，临近残将渊的魔族子民受到无妄之灾，凭白做了邪念抗衡天神的养分，于混乱之中，丢了全族赖以生存的青鸾玉。

魔族生存于苦寒之地，仅靠着青鸾玉汲取天地灵气供养魔族上下，没了此玉，魔族危在旦夕。

幸而当时昆仑神官及时出手，魔族才有了喘息的机会，先是合夜亲身入轮回寻圣物，却遍寻不到一点踪迹，后有将离跟随祁尘行走四方，可每次都只是转瞬即逝地感应。

可如今，青鸾玉的纹样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

“追！”合夜一掌劈开窗玻璃，闪身进入雨幕中，将离神色一凛，紧随其后。

*

烈火之中，骸骨林立，多到一眼望不到边，烧焦的气味刺鼻无比，熏烤眼睛。祁尘扬手，一条白色丝带出现在眼睛上，用来抵挡强光和气味，此丝带乃冰蚕丝所制，覆于眼上于视物并无影响。

逡巡许久，仍不见言辞的踪迹。祁尘边走边留意着四周形状姿势各异的骸骨，越看越心惊。

何时有这样大规模的死亡？

有！

他脑中灵光一现。不过那是很久以前了，况且也不是在此处。

啊——

尖啸不断，祁尘加快脚步，转瞬就来到混乱中心。小山似的枯骨不断涌动，地底还有不断的枯骨涌上来，四周鼓声阵阵，几只巨大的鼓围成圈，中间就是白骨堆成的山。

在鼓声的作用下，小山越来越大，白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混杂着不知从哪里传出的窃窃私语声，如同邪曲，只听了一小会儿，便觉得血气上涌，邪火鼎盛。

眼前的画面越来越诡异，惊悚，在祁尘眼里，那些却不是白骨，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东西，恶心得无以复加，更像是粘腻的黑泥，锲而不舍地往最高处攀爬。地上裂开无数条缝隙，一边是源源不断爬出的白骨，一边是燃起来的烈火，火舌一旦上升，白骨就发出凄厉地尖啸……

祁尘闷哼一声，低头看了一眼穿胸而过的白骨爪。

并没有鲜血喷出，祁尘微微侧头，身后早已堆了另一座白骨小山，下一秒，铺天盖地地罩住祁尘。

“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我好疼啊——”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我恨……恨啊……我恨啊——”

“跑啊！跑……唔……”

……

各种各样的的哀嚎不断灌进耳朵，祁尘耐心地分辨。

“……不是我……”

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下一刻，成山的白骨轰然炸开，魂灵警惕地盯着祁尘，就见满身裂痕的祁尘极其缓慢地移到另一座白骨山下，所过之处，魂灵纷纷从白骨中逃出，聚集在他身后，眼冒绿光。此时白骨山已经堆得几十米高了，祁尘伸出手，立刻被怨气灼伤，留下一道凹槽，深可见骨。

不敢想里面的人是否还活着。

祁尘轻声道：“……长归，去。”

长归应声而出，直直刺入白骨中，眼上的丝带四分五裂，祁尘不得不闭上眼。

身后的魂灵跃跃欲试。祁尘冷冷道：“不怕再死一次的就来。”

魂灵立时止住，眼神凶恶。

祁尘摊开手，一根火红色的羽毛静静躺着。

魂灵顿时如临大敌，急急退到数丈之外，虎视眈眈地盯着羽毛，可仔细看，他们却在不自觉地颤抖，祁尘微微挑眉，收起了羽毛，然后席地而坐。

魂灵顿时一拥而上，将祁尘团团围住。魂灵停滞了几秒，似乎在思索，但没过多久，便有胆大者伸出手飞快钻入祁尘的身体。

“我活啦！啊我活啦！啊啊哈哈哈哈哈！活啦！”被魂灵附身的祁尘手舞足蹈，形状疯癫，其他魂灵莫不垂涎，一涌而上抢夺肉身。

“是吗？”一道清泠的声音在一片混乱中毫不起眼。

祁尘睁眼，魂灵的疯狂尽入眼中。

“你们想要活吗？”他问道。

魂灵尖笑，“讲笑话呢？大仙！居然命大活下来了，接下来的，各位，各凭本事吧！”最后一句话是对垂涎祁尘肉身的鬼说的。

“哈哈哈哈哈，说好了——”

却无人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