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料到她对自己妹妹的执念之深,就算是忘了一切,也会用命去护她。
她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陪伴她这么久,深爱她那么久。
如今,都算什么?
“不用这蛊,难道让她一辈子都记得那些肮脏事,让她再死一次吗?”她声音暗哑,甚至无力吼回去。
元珩一顿,虽还想反驳她什么,却也无话可说。
的确,从前之事,她也不愿姐姐一辈子都记得。若是可以,倒是忘了更好。
她记得那忘情蛊当年还见到过,姐姐说是给微生韶的。后来说是要给她用,以此忘了林卿。
只是没想到,如今用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如今她忘了你,却记得保护我。微生韶,横竖你也在意当年的事情。何不放了她?我见她依旧是有些怕你。我带姐姐回去,也比跟着你,整日担惊受要好吧?”
微生韶心底一空,踉跄着起身,扶住一旁的椅子。她不明白,为何会怕她?
“其实我觉得,容姐姐既然愿意与微生楼主居住在此多年,想必是对你十分信任的。她是大夫,这忘情蛊也是她亲手所制。想必不会真的想让用这蛊的人忘了所有吧?”林卿轻握住元珩的手,轻声道。
元珩投去不解的神色,听这话头,怎么感觉林卿是在帮微生韶转过脑子?
“容姐姐虽不记得,却也会为了元珩以命相护,又更况是心爱之人?可能是因为容姐姐始终在意着嫁给离王,为其生子。又惦记着妹妹安危。”
“微生楼主应当知晓容姐姐的性子,元珩是她一手养大,因着当年过失错过,害她成了药人备受折磨。她自是会觉得悔恨莫及。”
“但微生楼主手段强硬,逼迫太紧。让她不得不抗拒。实则只需微生楼主能软下性子,给她喘气的机会。以现在的容姐姐,必能接纳。”
随着林卿的话语,微生韶的神色由一开始的凄然逐渐变得有些讶异,随后是懊悔,心疼。
一直以来,她都在恼怒着许徐乐容为何不肯亲近自己。为何对元珩百般维护,甚至对她言听计从。
却是从未想过她的想法……
当年若不是因为私心,想要这楼主之位,也不会让她嫁给离王,还要承受魏凌决那等肮脏小人的触碰。
元珩也想起当年姐姐的话,她对微生韶,确有情意……
但一想到魏凌决那番话她便觉得这颗心狠狠揪着,让人喘不过气。若是没有她就好了……
若是,与娘亲一起死在路边就好了……
林卿说完后,这二人都久久不言。
“容姐姐制这蛊,想必是留有后路的。”她又补充了一句。
她还清楚的记得儿时去迄北时,见到那一袭白衣,犹如谪仙般的徐乐容,正坐在院中制药。
她拿着一只青绿色的透明瓶子,里头装有水,却又不像水。
她好奇着瓶中的东西,问她这是什么。
她只温柔地笑道:“是让人忘却烦恼的东西。”
儿时的她不解,只问,能否让她忘了娘亲?
“卿儿。没有人能真的忘情忘忧,就算,用了药。”
*
三人谈完后,微生韶回了房。见到心上人正坐在案前,手中握着一支笔。她的神色微微有些呆滞,那琥珀色的眼睛正望着一抹虚空。
也不知在想什么,这人进来了她也未能发现,手中的笔也一直悬着,迟迟未能落下。
微生韶走到她的身后,轻轻将人抱住。她的身子一僵,有些犹豫地放下手中的笔。
“阿韶,怎么了?”
“没事……我抱会儿你。”好像觉得那声音有些低落,她也是乖乖听话并未乱动,只任由微生韶抱着。
“容儿,你喜欢我吗?”她将头埋在她的颈中,闷声道。
“喜欢。”她几乎没有犹豫,脱口而出。
微生韶缓缓收紧了手,突然低声哭了起来。她一时不解,心中却也有些紧张,便转身看着她。
“阿韶,你到底怎么了?”本有些暗色的眸子浮现出一丝担忧,她轻轻擦拭了微生韶脸上的泪,轻声问道。
“那你……吻我,好吗?”微生韶的声音十分沙哑,眼眸中满是热泪。她满腹委屈,心中又十分紧张。害怕怀中之人又如多年前那般无情拒绝。
而她只一顿,抬颚亲了过去。
微生韶那眼眸颤动,本放在她腰间的右手缓缓上移,搂住了她的后颈。将人往怀中一送,深吻了下去。
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不抗拒的吻。
原来被她吻着是这种感觉,酥麻的,香甜的……心中被那片柔软包裹着,原来,她是有情的吗?
院中,元珩正静静坐在椅子上。
林卿默默看着她,想起自己当初还吃徐乐容的醋呢。现在想想,这样的醋意,还真是十分可笑。
不过仔细一想,都怪元珩当年那冷漠的态度!害得自己误会了诸多事情。
“今晚不许睡床。”她冷下了脸。
元珩莫名其妙:“为何?我觉得你之前那番话说得很对啊!我不是也没再逼她了嘛。”
被赶出房门的元珩满是惆怅地坐在院中,看着姐姐的房门,突生一计。
微生韶就算武功高,却也抵不住这迷药。院中药材诸多,元珩自幼炼药,便也能轻而易举的将这迷药给配制出来。
甚至比普通迷药的效果,更甚。专治微生韶这种武林高手。
翌日,微生韶手中紧紧抓着那张写有傻子二字的字条,眼露杀气。
她将那字条重重拍在桌上,这可怜的木桌瞬间分裂,咔嚓一声裂开了。
元珩一向记仇,心想着既然微生韶不打招呼带着姐姐远走高飞,那她势必是要还回来的。
只是林卿绝对不会同意,于是她驾着马车,装着被迷晕的两人,很快从远昭城离去。
空青见到微生韶时,心中五味杂陈。
“楼……楼主。”
“今后莫要如此唤我,如今的衍心楼已交给了温儿。”
“是,主上。”
她有些不耐烦地瞧了眼四周,沉声道:“派人寻找元珩踪迹,找到立刻告诉我。莫要惊动了她。”
空青虽有些疑惑,但也谨遵命令,立即派人去寻人。
秋日的夜色十分澄净,车内的二人还未醒来。元珩怀疑自己是否用药太多了,这二人都没有内力。想必是要睡上许久。
后来她靠在车旁,沉沉睡去。等一觉醒来,已是翌日午时。元珩惊于自己睡了这么久,下意识看向身后。
那车帷掀开,里面空无一人。只留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傻子二字。
她紧握着字条,咬牙切齿:“微生韶,算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