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徐乐容的新药方,这疫症也是日渐好转。徐乐容终得以歇息。
饭桌前,元珩坐在徐乐容的左侧,身旁是林卿。微生韶坐在徐乐容的右侧,身旁是令她讨厌的夏孤临。
“姐姐,我要吃那个。”元珩指着那锅鸡肉,声音绵软。
徐乐容在那一瞬便感觉自己回到了十多年前,抱着元珩在怀中,喂她吃饭之时。心中顿时一软。
“吃个大鸡腿。”她满面和煦,将一只大鸡腿夹出,放在元珩碗中。
元珩微微扬眉,故意看着微生韶,一口咬下一块肉,点头道:“好吃。”
只见微生韶那张娇媚的脸顿时黑了大半,她笑得更是开心。
“容儿,我想喝汤。”微生韶不甘示弱,眼巴巴地看着徐乐容。
徐乐容也未拒绝,盛了一碗鸡汤,放在她的面前。她眼露一丝喜色,朝着元珩挑眉。
元珩轻哼一声,又道:“姐姐,骨头。”
“我给你剔。”妹妹这么一说,她立即会意,伸手拿过那只鸡腿,开始专心致志地剔骨。
“容儿,烫。”另一侧的微生韶立刻说道。
徐乐容有些奇怪地看了微生韶一眼:“你放凉再喝。”
“你……你不能替我吹一吹吗?”
“姐姐,那个鱼我也想吃。我很久没吃过你做的鱼了。”元珩立刻接话。
徐乐容本想对微生韶说什么,元珩突然的一句话打断了她。她立刻夹了一块鱼肉,先取了鱼刺,这才放在元珩碗中。
“容儿,我也要吃鱼。”微生韶也立即说道。
徐乐容瞧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也还是夹了一块鱼肉给她。又将剔完骨的鸡腿肉放在元珩碗中。
“姩儿,喝一碗鱼汤吧?我特地做的,你儿时最爱喝了。”她望着元珩道。
见她点头,便拿起另一只碗盛了一碗鱼汤给她。
“小心烫。”她拿起那汤匙,轻轻搅了搅那碗热腾腾的鱼汤。
元珩朝着微生韶一挑眉,琥珀色的眼眸中尽是挑衅。气得微生韶牙痒痒,她本想说什么。突然面前也多了一碗鱼汤。
她顿时一脸欣喜,也朝元珩轻哼了一声。最后元珩夹了一块取了刺的鱼肉放在徐乐容碗中:“姐姐,你也尝尝。”
微生韶不甘示弱,立刻也夹了一块:“容儿,这红烧肉很香。”
两个人纷纷咬着牙,你一块我一块,直到徐乐容的碗中快要塞不下了。她看着自己的饭碗,又看了看那二人,默默叹气。
江元看得莫名其妙,这两个人……怎么好像是在争宠似的。
林卿在一旁看着,元珩如此,就好像一年前在宫中。那时她乖巧听话,还时不时撒娇的模样。
但如今却与以往全然不同,她对着徐乐容,好像更为上心些,也更依赖她……
原来她也并非是不爱吃鱼,而是只爱吃姐姐做的鱼。
她突然觉得心中有些烦闷,虽然知道不应该这样去想,却也还是止不住的,吃着她亲姐姐的醋来。
微生韶此时只想着,自己这伤好得太快。徐乐容的医术太好,这么点伤都不够她治的。
若装病,也很轻易被看出来。该有什么法子能让她只守着自己呢……
元珩吃着姐姐做的鱼,也是若有所思。徐乐容殷勤地给妹妹夹着菜,生怕她会吃不饱。不知何时,元珩碗里的菜已经堆起老高了。
微生韶看着自己唯一的那碗汤,脸色更是难看。
“姐姐。”元珩突然放下了汤匙。
“嗯?”
“等微生楼主好些了,你便随她一起回衍心楼吧。”
微生韶有些诧异,毕竟是曾要杀自己的人,她也生怕元珩会有其他的心思。
“元珩,迄北有人在等容姐姐呢。还是随我们一起回燕宁吧。你不是也正想去迄北吗?”林卿忙说道。
“林大小姐胡说什么?容儿是我衍心楼的圣主,当然是要回衍心楼的。容儿,听妹妹的话,挺好的。”微生韶立即接话,生怕徐乐容会不答应。
“别忘了我的话。”元珩补充道。
“好,一切都听你的。”温和的面庞依旧带着淡淡笑意,她轻轻颔首。
林卿不理解元珩为何会让徐乐容去衍心楼,她明知自己的姐姐是不愿的。
这一顿饭吃得,好像只有微生韶一个人很开心。
吃完了饭,林卿拉着元珩回房,元珩自是知晓她想要问什么。所以还没等她先开口,便先行说道:“君玄澄之前已经亲自来过了,你也知道他想让徐乐容入宫。自古帝王无情,他又怎会真的对我姐姐好?”
“但容姐姐一直躲着衍心楼,想必她也是不愿去的。”
“衍心楼能护着她。”
“林家也能。”林卿立刻道。
元珩抿着唇,眼底闪过一丝异光,随即又问道:“你说迄北有人在等她,是谁?”
“也是容姐姐的同门,与你同姓,名为昔闻。容姐姐师父的女儿。”
“元,元昔闻??”
元珩有些不太敢去确定,但在迄北,名叫元昔闻的又是大夫,只有她一个……
“你认识她?”见她如此诧异的模样,林卿好奇道。
“元……元兰姐姐的妹妹。”
*
如今已过子时,街巷人烟稀少。挂在门口的灯笼随风摇摆。
一个人影扛着一个很大的麻袋出现,很快拐入了一条小巷之中。
穿过小巷,这人兜兜转转,来到一处荒废的庙宇,按下一处机关后,显现出一个地道来。
走入地道,经过了一段昏暗的楼梯,这才能看见那道光亮。密室之中,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苦涩药味。
伴随着一阵凄惨地喊叫,悬在半空中的女子被活生生割开了喉咙,鲜血沿着裸露着的身体流下,落入了她身体之下的一个玉罐之中。
“师父,昨日又死了两个。她们甚至都没有撑过半柱香。真是无用。”一个弟子走来,不屑道。
“那衍心楼少主,可是炼制天命丹的上品。只可惜,元珩那个废物一直抵抗着三魂噬心蛊的控制。不然,那少主早就是师父的囊中之物了。”他又道。
站在那女子身旁的魏凌决面容阴鸷,沉哑的嗓音低低说道:“带着药去燕宁,元珩办完了事,王爷才好登基。天命丹,才有机会炼制。”
“是!”
“师父,今日又抓了一个。”扛着一个黑布袋子弟子走来,他将拿黑布袋子扔在地上,打开后一看,又是一个女子
女子昏迷不醒,还不知自己醒后将会发生什么。魏凌决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他将人放到一旁去。
他抬眸看着半空中吊着的女子,鲜血还在流着。女子手指微微颤动,似乎还没有死。
“试过那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元珩。”他重重一声叹息,沉重的沙哑声覆盖了整间密室。
“师父,倒不如趁着她身边再无高手,我们再将她抓回来?兴许还能更上一层呢?若是抓不到那衍心楼少主,元珩又解了蛊,岂不是人财两空了?”那弟子将人绑好,转身说道。
“王爷还需要她入宫去夺那皇帝玺印。折磨折磨也就罢了,无须费心抓她。待一切尘埃落定,无论是她,还是温不弃。都是我的掌中之物!”
“元珩有些不受控,弟子只怕,会有变故。”他有些担忧道。
“她那些小心思,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根本不如她姐姐那般聪慧,不足为惧。”
“师父说得是。她只是跳梁小丑,哪比得上师父。”
“将她的骨头剔下来,磨碎了放入那玉罐中。”
“是,师父。”
*
有了徐乐容的调理,仅四日,微生韶内伤外伤便已好的差不多了。
温不弃也派了人前来接她回垣州城。既然广陵疫症已解,便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
两辆马车停在城外,离近城门口,元珩和徐乐容正在聊着什么。马车前站着几个身着玄衣,戴着恶鬼面具的人。
微生韶倚靠在马车上,修长的手缓缓掀起车幔,正瞧着那两姐妹。秀眉微蹙着,也不知她们在聊什么。
最后元珩先行离开,马车上,江元从帘外伸过一只手,手中放有两颗蜜饯。
他没有询问什么,无行也只是照例拿过。
“吃吗?”她拿起一颗,递给林卿。
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吃。又问道:“元珩,你与容姐姐说了什么?”
“让她安心在衍心楼待着。”
“可是……”林卿本想劝说什么,又止住了嘴,接着说道:“也罢,你既然已做了决定,想必也是思索过,确实是对她更好的。”
*
凉凉秋风拂过,身着墨青衣的女子端坐在桌旁。
桌上摆着一壶酒,白皙如玉的手时有时无地敲击着桌面。秀眉微蹙着,凤眸之中有些许醉意。
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身旁,然后拿起桌上的那壶酒一饮而尽。
“你不是滴酒不沾?”来者是个女子,她伸过手,将温不弃抱在怀中。
“楼主让你别喝酒,如今她不在,你倒是独自一人喝起酒来了。真是不听话。”女子娇嗔一声,狭长的眸子放在她的唇上。
刚想亲下去,温不弃就伸手推开了她。
“别碰我。”她有些喝醉了,踉跄几步。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让你别碰我就别碰我,你敢……你敢不听令?”温不弃醉醺醺的,开始往外走。那女子走上前,拉住了她。
“你的令,我当然听。”她顺势关上了门,继续揽着她的腰肢。
“温儿,你想不想我呀?嗯?”女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细绳,她边说着,边将温不弃的双手给绑了起来。
“滚。”温不弃呵斥了一声,但因为有些醉酒,脑袋昏沉沉的,一身内力就是使不出来。只能任由她绑住了双手。
“好呀,我们一起?”女子笑盈盈道,领着她半推半抱地按在了床榻上。
“乖,我为你宽衣。”
*
温不弃醒来时,这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她捂着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上还挂着一条细绳,已经解开了,但手腕上有一圈红痕。
凤眸一怔,她立刻翻身下床榻,连衣裳都来不及披上就疾步走了出去。
她看了看四周,见到一个婢女走了过来。
“云妗棠呢?!”她沉着脸,凤眸之中带着怒气。
“云……云大人走了。”
“传信给楼主,让她尽快回来!”
“是,少主。”
温不弃看着那婢女远去,心中一阵烦闷。
本来正愁着该如何找到那人,结果她出现了,还是在自己醉酒之时。且不说杀她,自己不被她杀了已经很不错了!
不远处,一个墨绿身影正远远瞧着她。
“温儿啊,都那么些年了,依旧学不乖。看来下回,可要再好好疼你一番,让你长长记性!”她眼眸微沉,轻笑一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