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秋本以为这就是个寻常酒店,顶多豪华了些,如今到了顶楼才发现自己先前的想法是多么肤浅,楼下那场所谓的“名流宴会”跟这里根本没法比。
贺珵像是对这里很熟悉,带着她们一路畅通无阻,没有丝毫犹豫,可在进入拍卖会现场时还是出了岔子,门口的侍应生将时秋拦了下来:“不好意思女士,需要您出示一下邀请函才能进入。”
时秋下意识看向已经进去了的贺珵和赵忆芊满头问号,见状贺珵走近向侍应生轻声解释:“她是我的女伴。”
这下轮到侍应生满头问号了,他看着贺珵身后的赵忆芊声音有些犹豫:“那这位女士……?”
赵忆芊也十分上道,立马开口:“我是贺总的助理。”
闻言贺珵也是“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这个年轻的侍应生肉眼可见地表情一滞,可对上贺珵面无表情的面瘫脸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而是转身朝时秋微微鞠躬:“抱歉女主,给您造成麻烦了。”
原在一旁摸鱼的时秋见状也是立马弯腰摆手:“没事没事。”
见她弯腰,侍应生的腰弯得更低了:“要的要的。”
“不要不要。”
“要的要的。”
……
一个身穿休闲装披头散发的女子和一个身穿制服的侍应生在相互鞠躬,一个鞠得比一个低,疑似一场新型battle,成功吸引了一众目光,路过的人纷纷侧目,可当视线落到这个奇怪女子身边杵着的那道高大身影上时,宾客原先吃瓜的表情瞬间消失,转而换上恰到好处的假笑,即使这样,他们眼神里的好奇依旧让人看得真切,贺珵太阳穴狠狠一跳。
“行了,你们在cos日本人吗?”
哪知原本还沉浸鞠躬的某人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瞬间面红耳赤:“你骂谁呢?”
“……”
时秋依旧张牙舞爪:“你骂人可真有一套,谁说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的?你这不挺会骂人的吗?”
贺珵:?
他怎么就不食人间烟火了?这谁给他安排的词?!
霸总系统:【或许是作者……】
贺珵:……
见贺珵不说话,时秋冷哼一声,理了理因为鞠躬而堆在一起的卫衣帽子和头发,继而转身朝会场内走去。
场内金碧辉煌,觥筹交错,来往的均是身着华丽的男男女女,怪不得赵忆芊说她们进不来,时秋暗自腹诽。察觉到周遭投来的陌生目光,她默不作声地跟赵忆芊使了个眼色。
“贺总。”
一道森冷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时秋思绪一断,茫然间跟着贺珵一起转身,却发现方才心心念念的人就这么出现在她的面前。
是时浅。
时秋脸上的笑意才正要浮现,余光中的那道身影成功让本就不多的笑意瞬间消失。
不远处时浅和谢先生正慢慢朝她们走来,时浅的手搭在谢先生的臂弯里,眼前时浅还是来时的那副装扮,唯一不同的就是脸上假得不能再假的微笑。
明明脸上的妆容十分完美,嘴角的弧度也勾得正好,但就是没由来的生硬和无趣。
察觉到她的视线,时浅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的弧度也逐渐平直,见状时秋也冷着脸与赵忆芊悄无声息地交换了个眼神。
这个间隙二人已经走近,贺珵不咸不淡地扯了扯唇,微微颔首。
见他反应平淡这位谢先生也不恼,转而看向时秋:“又见面了,时秋小姐。”
时秋听着他矫揉造作的气泡声音就难受,暗自翻了个白眼,也学着贺珵的样子不咸不淡“嗯”了声,哪知他又开口:“穿成这样来参加宴会可不是淑女所为哦。”
“……”这一瞬间,时秋的表情十分复杂,三分无语,三分愤怒,三分怀疑,剩下一分想骂死他,“少吃点盐吧,看你一天天闲的。你这么爱管的话去管管隔壁小日子,让他们别排核污水了。”
“什么?”这位“谢先生”一头雾水。
闻言时秋轻“啧”了一声,忍不住小声嘟囔:“驴一天啥事不干,净踹你脑袋了是吧?”
吐槽完她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我说,这么爱管闲事的话不如去阻止下隔壁日本,也算为人类做贡献了是吧,这位……”说到这时秋迟疑了一下,“你叫什么来着?”
“你……!”
“谢逐尘。”耳畔谢逐尘和贺珵的声音同时响起,贺珵的声音十分轻,低沉又清冽,像是错觉,时秋忍不住侧首望向他,贺珵一点没躲,而是静静看着她。
时秋眨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方才的声音不是错觉,就是贺珵在说话,他在告诉她这个人叫什么。突地,时秋心里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于是飞快转过头,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谢逐尘。
过去了这么久,她总算知道这位谢先生的名字了。只不过……为什么这个名字会这么耳熟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可以落座了。”
贺珵的声音短暂拉回了她的思绪,时秋点点头,余光瞥见谢逐尘要带着时浅离开,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拉住了时浅的手:“姐,你要去哪里?”
时浅还没说话呢,谢逐尘先开口了:“当然是带她落座了。”
闻言时秋警惕地看着他:“哦,那我和你们一起。”
两人方才本来就有争执,眼下谢逐尘更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每个人的位置都是固定的,你是贺珵带进来的,跟着我们……”说着他瞥了眼贺珵,又盯着时秋和时浅交叠在一起的手,眼底意味不明,“这不太好吧,再说了,你这么限制你姐姐的活动……莫不是嫉妒她?”
好大一张锅,好会挖坑一个人。
时秋挑了挑眉,忍不住在心里嗤笑,可面上什么都不显,反而装作一副很犹豫的样子:“确实不太好……”话音未落,很快又话锋一转,“但我也不想啊,谢先生你有所不知,我们家家教严,女孩子不能和男性有肢体接触的,不然会被罚的!”
说完她就要去扯开谢逐尘的手:“你快松开我姐姐啊!你这是要害了她!”
谢逐尘猝不及防,手竟真的被拉开。
见时浅脱离了他的禁锢,时秋更是直接将她拽至身后,谢逐尘见状目瞪口呆,方才被刻意忽视加上现在她故意惹事,谢逐尘再也忍不了直接气笑出声:“你……大清都亡了几百年了,你编谎话也不编得像点。”
“我没编谎话啊。”时秋满脸认真,“你这样爱管别人穿着乱给别人贴标签的人都活得好好的呢,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啊?大清亡了你怎么没被带走呢?”
“你……!时秋!”谢逐尘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狰狞,眼底的阴鸷清晰可见,仿佛方才的温和全是伪装。
时秋被他的表情吓到,呆楞了一瞬,良久,她渐渐眯起眼睛。
“谢逐尘。”耳边贺珵带着警告的声音响起,谢逐尘顿时冷静下来,切换上方才的轻声笑语,变脸速度惊人,可时秋还是没忽略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毒,眼神在贺珵和谢逐尘之间来回切换,最终她深深看了贺珵一眼,低下头默默沉思。
最终谢逐尘还是自己一个人走了,临走前他深深看了时秋一眼,勾起唇角,明明是笑着,可眼中没有丝毫笑意:“时秋小姐,你姐姐我就先交给你了,希望你可以好好对她。”
“好好”两个字咬字格外中,好像咬得不是字,而是她。
时秋浑身抖了抖,把这个奇怪的感觉甩开,随即礼貌周全地回道:“当然,我的姐姐我不好好对她,难道等别人吗?”
带有讽刺暗示意味的话攻击力十足,这下谢逐尘笑也笑不出来了,冷着眸子恶狠狠盯着时秋,时秋没有丝毫畏惧,仰着脸回给他一个十足的假笑。
一拳打到棉花上的谢逐尘:……
最后他冷哼一声,气急败坏地跺着脚离开了,留给她们一道滑稽的背影。虽然过程很坎坷,不过好在把时浅“救”出来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
“走吧,入座。”
“嗯?”时秋忍不住疑问,“我的意思是……”
“入座,带上你姐。”贺珵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好像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时秋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扭头和时浅、赵忆芊对上视线,狠了狠心还是决定拒绝:“既然事情都解决了,那我们就不打扰贺总了……”
说完时秋站在一旁等待他的回答,可等了许久都不见回应,忍不住抬头看他的表情,却发现他此时正垂着眼睑,睫毛也耷拉着,像一只颓废的蝶,没有生机。
下一秒他撩起眼皮,直直看向时秋,猝不及防的对视让时秋看了个真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此时好像蒙了一层雾,变得朦胧。
时秋听见他说:“你就这么把我丢下了吗?”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声音也没变,但是时秋愣是听出了一丝委屈,如果他有尾巴和耳朵的话,时秋毫不怀疑,此时一定是耷拉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