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卿去找陌上要解药。
陌上瞧见她的模样,便知道萧清辞已经告诉了她事情的全貌。
瞧见苏沅卿微沉的面色,他的脸上罕见地生了些心虚之色。
陌上轻笑一声,压下面上的神色,有些忧虑地蹙着眉头:“这……我也只有一枚解药,这药成分复杂,要是重新做解药的话,或许得等些时日了。”
苏沅卿闻言,轻声问道:“大致要多久。”
“至少……”
陌上抬眸看着苏沅卿的面色,斟酌了下,对她伸出了两根手指:“两日。”
“只要两日?”
苏沅卿偏头瞧去,她还以为照着陌上方才的话,起码要十天半个月呢。
陌上笃定地颔首,目光瞥到苏沅卿莹白脖颈上的痕迹,忽地又笑问:
“不然……郡主喜欢殿下这个样子,想多留些时日?”
“也不是不行——”
“就两日。”
苏沅卿垂首,指间把玩着白玉茶盏,看着里面的茶水映着细碎的金光,声音淡淡:“两日后,我来找陌上医师取药。”
说罢,苏沅卿抬步正欲离开。
就在这时,君慕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旁边还跟着一个红衣金冠的公子和一个穿着桃夭锦裙的姑娘。
君慕笑着跟苏沅卿介绍:“这位是迟锦闻,字沉凤,我们东熙的玄苍将军。”
君慕又转身指向旁边那个穿着明媚娇妍的姑娘,声音柔和:“这位是白栖染,云禾郡主。”
迟锦闻和白栖染看了眼君慕,对着苏沅卿行了一礼:“迟锦闻(白栖染)见过郡主。”
苏沅卿也回了一礼:“见过玄苍将军、云禾郡主。”
君慕看着苏沅卿,伸手把玩着头上布冠落下的小角,对她笑道:“我正打算带着他们二人在宸京城里好生转几圈呢,可我对这边的一些小地方也不太熟悉……”
“正巧碰见了你,不若你跟我们一起去吧!正巧聚宝阁还来了些新的宝贝,你去瞧瞧看有没有喜欢的。”
苏沅卿蹙眉思索了下。
阿辞好像说过他喜欢剑?不若去聚宝阁给他挑把好的来,送他当礼物。
今日晨时,苏沅卿与萧清辞又黏糊了许久,这才得以脱身。
一想到萧清辞被推在榻上时那幽怨又带着未尽欲色的眼神……
苏沅卿决定还是得挑个好些的剑送去哄他。
不然……今晚怕是又没有好觉睡了。
说起来,今早她派元亭去给阿辞买了些宽松的衣袍放在寝殿门口。
想来现在,他应该已经穿上了吧。
苏沅卿的脑海里回想起今日萧清辞衣袍半开的样子,躺在榻边的慵懒模样,面色微红。
她将心尖的悸动压下,对着君慕颔首:
“好啊。”
“正巧我要给阿辞挑些东西回去。”
与此同时,太子府内。
藏卿阁里的廊道处,一个身着竹青衣袍的小公子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目光看着寝殿的方向,似是在酝酿着什么坏心思。
忽地,一个折扇敲在他的头顶,伴着一道熟悉的声音:
“苏相容?你在这里干什么?”
苏相容捂着脑袋,气鼓鼓地回头看人。
一瞧,便看见洛逸之面色冷凝地站在他身后,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苏相容刚准备出口的骂声噎在了喉咙里,试探般地开口道:
“那个……逸之哥,我就在这后面躲了下,你不至于这么看不惯我吧。”
洛逸之笑了下,整个人倚靠在旁边的红柱上。
他的满头墨发仅拿着一根冰台色的绸带束着一半,细长的绸带被风吹得晃动。他打开折扇,昔日眉目间恣意的笑容散去,清俊的面庞上染着些许沉色,被他用折扇挡着。
洛逸之启唇,轻声叹道:“不是因为你。”
洛逸之想到了今日晨时他瞧见的场景。
今日,他在扶月楼喝酒时,瞧见苏沅卿身边的暗卫在外面采买衣服。
别的倒还好说,可那衣服里皆是些极为宽大的,甚至还有男子的贴身衣物……那尺寸,一瞧便不是萧清辞的,太过宽大了。
便是苏沅卿的家人,也没有能穿上那个尺寸的。
洛逸之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想法。
若是真的……凭萧清辞那人对苏沅卿的喜爱,怕是会疯吧。
洛逸之整个人瞬间便激灵起来了,他酒也不喝了,菜也不吃了,结了帐后便匆匆下楼,跟着那暗卫的方向一路追过去。
洛逸之用轻功翻进了太子府,躲在墙檐上看着那暗卫。
待瞧见那暗卫拿着衣服进了太子府,最后送到寝殿,洛逸之整个人如遭雷击。
完了完了。
萧清辞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能疯成什么样子……到时候就全完了。
苏沅卿也真的是——
那个衣服的尺寸,比萧清辞大了好几圈,便是长得再俊美也是个胖子,有萧清辞这等美男在旁,她是如何下得了口的?!
莫不是……家花吃多了,野花什么样子都是香的?
洛逸之想着,脑海里忽地生出了一个大腹便便的油腻公子形象,整个人恶寒地呕了下。
天哪……
他得去劝苏沅卿迷途知返!
就在他跳下墙檐,走到廊道里时,就瞧见苏相容鬼鬼祟祟地躲在这边,像是一副要做坏事的样子。
洛逸之看得心梗,便用折扇敲了下他的头。
此时,迎着苏相容幽怨的目光,洛逸之轻咳了下,声音严肃地问他:
“你在这里躲着干什么呢?”
洛逸之,不说还好,一说就像是戳中了苏相容的痛处。
他气鼓鼓地倚在柱子上,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对着洛逸之说道:“阿姐养了只白毛狐狸。”
“那狐狸之前打我,还跟我抢阿姐……听说那只臭狐狸被阿姐放在寝殿里养着,每到饭点便派人来送饭送水。”
“所以?”
洛逸之看着苏相容这副气愤的模样,眉心微蹙。
苏相容这副气愤模样,还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莫不是要进去杀了那只狐狸?!
他们苏家的人可真是可怕……
洛逸之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便听见苏相容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要去偷走那只臭狐狸一半的饭,让他吃不饱!”
“叫他惹小爷我,还在阿姐面前撒娇,我要让他知道什么是人心险恶!”
偷走……
一半的饭?
洛逸之听到苏相容这番话,不由得轻声笑了出来。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竟然连报复都只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苏相容看见洛逸之的笑,以为洛逸之是在嘲笑他,登时便恼了,转身过来瞪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他瞧见洛逸之的眼睛忽地瞪大,像是看见了什么诡异的东西。
苏相容有些好奇地回头,却被洛逸之一个手刀打晕。
洛逸之将苏相容放在红柱前靠着,对着前面大声喊了一句:“萧清辞!”
萧清辞本想打开窗户透下气,不曾想才刚打开一瞬,便瞧见洛逸之站在廊道里面,目光怔愣。
他头顶的狐耳没有过多遮掩,身上的衣袍虽是能将尾巴罩住,却因得太过宽大,只能散散地堆在他的肩膀上,被腰间的一根玉带束住。
洛逸之快速跑到萧清辞面前,在那窗前站定。
萧清辞想将那对狐耳藏起来,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洛逸之伸手揪住萧清辞的衣领,使劲摇晃着,声嘶力竭地吼道:
“你是哪里来的狐狸精?!”
“小爷劝你快从萧清辞身上滚下来!不然我定去找八百个捉妖师来,让你魂飞魄散!”
萧清辞被他说的烦躁,狐狸耳朵不耐地晃了下。
他伸手将洛逸之的手拂开,看着他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眉心跳了跳,终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他。
“我的天!”
洛逸之听着萧清辞的话,眼睛越瞪越大:“所以……那只狐狸真的是你啊?!”
“我就说那一只狐狸怎么可能有那样的眼神,瞧着跟你一模一样。”
洛逸之轻笑了下,看见萧清辞身上宽大的衣袍和脖颈上的抓痕,心上了然。
“你现在这副模样,看来苏沅卿是极喜欢的。”
洛逸之打开手上的折扇,颇为风流地晃了下:“作为小爷唯一的徒弟,今日我就教你,我流连花丛这么些年来的……绝学。”
苏沅卿今日带着君慕他们在宸京玩了许久,又去聚宝阁给萧清辞挑了柄宝剑来。
待回到太子府时,已经是戌时了。
苏沅卿一路走进藏卿阁,却发现里面的下人好像都被驱散了,便是那一众暗卫也不见了身影。
独有河边的槐树下,斜斜坐着一位雪衣公子。
清风拂过,槐树的枝桠晃动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现在已至春日,几朵雪白的槐花自枝叶间坠下,颤抖着落在树下人的身上。
皎洁的月光自枝桠的缝隙间倾落,萧清辞斜靠在树上,单腿撑起,手上拿着坛酒,正仰头饮着。
他身上的衣袍宽大,往旁边散开了些许,清冽的酒水自他红润的唇间流下些许,自他的脖颈处流下,聚在那下方凹下的锁骨处,像是冷白的酒盏。
明月为袍,玉骨做盏。
槐下醉酒,皎然似仙。
苏沅卿走上前去,站在萧清辞的身前,手上的剑不自觉地落下,清灵的声音有些颤抖:“阿……阿辞,你在这里干什么?”
苏沅卿蹲下身去,捡起地上的酒坛看了眼。
是君慕送来的清桂酿。
据说……一坛千金,入口清冽,还带着馥郁的桂香,但是后劲极强,极易醉人。
现在瞧着阿辞这模样……
怕是已然醉了。
萧清辞身上的酒香萦绕在苏沅卿的鼻尖,她的脸逐渐泛起红意,像是醉了一般,有些晕晕乎乎地说道:
“我……我去叫人你熬醒酒汤。”
苏沅卿起身正欲离开,却被萧清辞攥住手腕,将她拉进了怀里。
他抬眸瞧她,泛着醉意的桃花眸中映着月光,眼尾微红,头顶的狐耳懒洋洋地趴在头顶,雪白的长尾叫嚣着从衣袍中探出,揽住了苏沅卿的腰。
“阿,阿辞……”
苏沅卿的唇靠在他冷白的锁骨上,清冽的酒液上缀着一片飘落下来的槐花,沾上几滴在她的口舌间。
馥郁的桂香萦绕在她的唇齿间,苏沅卿醉意上头,不自觉地咬上去。
萧清辞闷哼一声,苏沅卿听见,忽地清醒过来,赶忙抬头。
只见那冷白的锁骨边沿,赫然印着一处淡淡的牙印,和那锁骨窝里面沾着的酒液映衬着,泛着粉色。
苏沅卿咽了下口水。
她的目光往上瞧去,便看见萧清辞眉眼噙笑,眼尾泛红,像只狐狸似的凑近,吻上她的唇。
酒香萦绕在二人的唇齿间,苏沅卿的脸愈发滚烫。
待萧清辞想要再凑近时,苏沅卿往后退了一步。
不多时,她的耳边就响起了萧清辞的轻笑声。
下一瞬,萧清辞伸手扯下缠在发间的绸带,将她的眉眼覆住,微凉的指尖触上她的唇瓣,惹得她不住地轻颤。
她红着脸,泪水将绸带打湿,软软地覆在眼前。
“阿……阿辞……”
“卿卿乖。”
萧清辞将苏沅卿抱了起来,带着酒意的吻落在她的耳边:“时辰还早……”
“我们来日方长。”
-(狐狸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