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便猛地从男人背后的沙发中窜出,梁鹤予像是早有预料般,眉毛仅抬了半秒后又落下,再开口时声音里满是调笑。
“哟,现在知道急了,那刚才干嘛去了?”
他一个转身,换了个略舒服的姿势坐着,眼睛自然而然地跟着时世杰的脚步左右晃。“要我说你就别死犟着了,惹人家小姑娘生气了就该赔礼的赔礼,道歉的道歉,现在在这儿别别扭扭的,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
时世杰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确实自己现在是口不由心,言行不一,但要让他去向江浸月道歉也不是不可以,可问题就在于道的什么歉,毕竟自己至今都还没搞明白她生的哪门子气,难道还是上次他替许天鸣说话时的气?
男人想想又觉得不对,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不应该还记着仇,而且再说了,他也没见江浸月不搭理许天鸣啊,反倒是自己,一句话开口她愣是眼风都不给,嘴里更是憋不出半个字!
冷风呼呼直吹得人脑袋发胀,时世杰索性想不出来也就不想了,一撂挑子摆手不干,他眉眼耷拉着望向旁边,扫过悠哉悠哉躺在沙发上的梁鹤予后便气不打一处来,开口不服气地刺了一嘴。
“哼,就你最会当和事佬,明明自己屁股上的屎都没擦干净还来说我?”
梁鹤予当然知道时世杰在指什么,只嘴角一歪,不咸不淡的轻抿着唇“啧”了一下算过。
这话虽然听着糙,但话糙理不糙,而且就现在他们俩这情况还真算是难兄难弟,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谁也别说谁的处境更好。
紧接着,沙发左边也跟着凹陷了一角,时世杰学着梁鹤予的样子窝了窝身子,刚准备惬意躺下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冷冽的声音忽在空旷旷的房间中响起。
“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沙发那头的男人闻言这话缩起脚,就像是雨天不小心露出踪迹又被人一下碰到敏感触角的蜗牛般,蜷起躯体,避而不谈。“不是正说着你的事吗,怎么转着转着又绕到我身上来了?”
梁鹤予偏头,显然是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聊下去,他一拍胳膊又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烟盒,打开,手递了一根到旁边,自己则拿了一根抵在唇上。
时世杰看了看人,没接,他不断摩挲着手指不知在想什么,而梁鹤予也没在意,又收了回来。
咔嚓——
伴随着火机的开合,红色烈焰燎起,昏暗暗的房间内一时大亮,男人吞吐着呼吸,无言。
就这样,屋内又沉默了好久,二人谁也没有说话,一直到手上的烟快燃到尽头时梁鹤予才猛吸了最后一口,白白的浓烟从他的鼻息中喷出,醉生梦死,清醒且堕落。“还能怎么打算?”
“让她好好读书,其他的事都先放一边,反正我算是彻底废了,总不能耽误人家也跟着自己混日子,打打杀杀吧。”
时世杰听完不可置否的砸吧砸吧嘴,没说对也没说不对,他只是在心中揣测,这话要是说给舒然听她能信几分?说不定一分也不会信!
“这理由,你觉得她会听?”
要说起整个江昌附中里头的女生谁最不好糊弄,那首当其冲必然是舒然,别看她虽然长得漂漂亮亮的,但漂亮并不代表人家没脑子,相反,她才是最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人。
“我告诉你,你要是想拿为她好这种借口来堵人,不如趁早绝了这心思,没用的!”
手指一轻弹,烟灰就这样飘飘忽忽的荡到了地板上,可梁鹤予又怎会不知道这一点,舒然的性子他最晓得,撅得跟头驴一样,不撞南墙不回头,更何况自己要是真有法子能治她,还用躲在这儿苦恼?
二人一左一右的靠着沙发背,一个挠头,一个垂目,不说有多愁眉苦脸了,但也和那些双目无神,脑袋里空无一物干坐在考场上啃指甲的学生好不了多少。
末了,时世杰站起身,像是终于愿意大发慈悲的挪挪屁股,动动自己僵硬的躯干骨。“行吧,你们俩的事我也不插手了,反正舒然叫我带给你的东西也带到了,别再一天天净瞎折腾,少使唤我,我忙得很!”
说完,他便拍了拍梁鹤予的肩膀准备走人,可那头男人的手才刚碰上门把手就有一股向内的力道提前推开。
“梁哥,杰哥,不好了,外头打起来了!”
什么?!
————
门一关上,江浸月就立马扭身扩肩,一下把曾牢虚虚揽着自己的手给拍打掉,她校服拉链拉到下巴处,所以此刻浑身上下最显眼的地方也就只剩下那张白嫩嫩的小脸,而如今上面尽是暗怒,叫人想忽视都难。
“狗爪子给我撒开!”女子眯起眼,目光淡淡,语气凉凉。
旁边,曾牢很识趣地瞅了瞅人的面色,或许是自己也觉得行为不妥,而后他又状似苦恼般的拍打起自己的手掌心,一口一个“都是为了演戏”打着哈哈敷衍了过去。
江浸月不语,依旧端起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懒得搭理他,她脑中空空,原本还在神游,不知怎的又忽地想起刚才在屋子里憋了半天的话,开口问他。
“这个梁哥是哪里来的,怎么看上似乎来头很大的样子?”
女子不了解江昌,所以更谈不上对所以事都清楚,不过她倒也没听说过这周边还有这么一个人物在,甚至于叫曾牢都能畏畏缩缩,一个劲儿看着他的脸色做事。
“难道他也是这旁边几中的学生吗?”
此话一出,刚才还搓着手心不知道说什么的男人这会子像是突然有了话题,曾牢伸手摸了把自己的后脖颈,他细碎的短发因为汗湿而垂着,有些扎人,毛毛的疼。
离二人不足五米的地方,检票口处,几个穿着黑衣黑裤,打扮流里流气的男生从曾牢身边经过,他站在其中,竟没有丝毫违和感。
男人张口,闻言江浸月的话后脸上通红一片,口齿里吐出的意思更是颇有种你这妇道人家什么也不懂的感觉。
“那何止是来头大,鹤予哥的本事也很大,别说是这附中周边一块儿了,就是现在时世杰来了也得看在他的面子上把脾气再压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