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微张唇呼出淡淡的一点白气，她摇下车窗最后瞥了一眼后面，组成这个城市的一座座废墟因为几线微弱的光亮显出模糊的轮廓。
天边仍有几点星不时闪烁，凌晨中灰蒙蒙的光线勉强让她看清前面的路：明显人为清理过的路面，上面还有卡车碾过的痕迹。
这条大路通往对她来说只在剧情里屡次听说过的需要警惕的地方，末世里人类最后的希望——基地。
一队士兵表情肃穆，看起来已经知道了什么，列队整齐在基地前迎接他们。
少女目不转睛地观察他们，直到伴侣冰冷的手伸过来她才反应迟钝地眨了一下眼，被车里暖气弄得她脸颊还是泛着粉红的，于是沈芙一打开车门长睫就不是很适应地颤了颤。
贺斯川轻瞥一眼整齐的队列，唇角弯起的弧度细微地下压了一点，看起来似笑非笑的。
没过多久，他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回小芙身上，男人眼皮轻敛，眼神多了些温柔的意味，沈芙仰了仰头方便贺斯川给自己整理围巾。
在离基地几步远的地方他们下了车，沈芙的脚踏到地面上时有种踩到实地的微麻感，少女的手被贺斯川牢牢牵着往s市基地走去。
……
“可以放下手了。”
沈芙鼻尖充斥着医务室特有的消毒水气味，她轻微地皱了皱眉还是很乖地配合医生的指令。
医生检查完她身上没有丧尸抓出的伤口后就给她递了些药物。
若她是异能者的话本来还要测一下异能等级，每个来基地的人都会经过这样的流程，s市基地例行给的这点药物已经是所有基地中还算好的待遇了。
沈芙有些焦急地抓过药，装药的塑料袋被她抓出点声响，少女道谢完就打开门朝另外一个被团团围住的医务室小心翼翼瞥去。
“同志，那个医务室接受检查的是首领的贵客，听说是实力非常强大的高阶异能者。”做出入者登记的士兵以为她很好奇，态度友好地朝沈芙解释道。
是哦，贺斯川和基地首领认识，那他应该不会被查出是丧尸吧？
沈芙松了口气，攥着药物的细细的指尖松开了些：“谢谢你了。”
虽然是凌晨，来投靠的普通人和异能者仍然有许多，他们说话期间士兵又登记了几个人并且为他们解答着疑惑。
“对了，进去基地之后有人出手买发给你们的药物时千万不要上当，药物是很珍贵的。他们就是骗骗刚入基地的新人，卖了之后还想买就不是这个价了。”
士兵又对已经做完检查的人群耳提面命道，他的视线扫到一旁的沈芙时，她也很配合地点头。
但看少女学着人群把药物往怀里藏时的表情，她甚至带上一点柔和的笑意，完全没有紧张害怕之类的情绪。
这么柔弱又样子不差的普通人，即便在纪律严明的基地，没有靠山也会受欺负的……士兵默默想着。
没过多久，专门给异能者做检查的医务室终于走出一个人。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在他旁边说话的是基地里一位异能等阶不低的小领导，男人并没有认真听接待者殷切的喋喋不休。
贺斯川目光在周围搜寻着什么，在周围人眼中他只是一位苍白俊逸的青年。
“小芙……”
冷冽的话语吓得少女一激灵，她混入人群即将走进去的脚步顿了顿，沈芙抬眼贺斯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面前。
沈芙等累了正打算随着人群先进基地再说，被贺斯川发现后她有些心虚地挪到他身边。
“乖，不要乱跑。”贺斯川盯了沈芙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警告她。
丧尸唇角微微弯起，表情是沈芙很熟悉的皮笑肉不笑。
沈芙这时听到一声清晰的宣布：“贺斯川，十五级精神异能——”
周围的异能者敬佩地看向这个男人，不但是高阶异能者，连提醒自己伴侣时态度也很温和。
到了末世异能者们因为自己超出常人的能力性格总会傲慢许多，性格这么好的异能者属实难见。
冰冷的手掌不由分说地抓紧沈芙的指骨，贺斯川接过了她领的药物，以免怕吃药的少女突然想找个理由把药送给别人。
沈芙盯着自己的脚尖，软得没骨头似的指尖拢起蹭了蹭反派的手心。
手上包裹住她的力道小了许多，她才肯委屈巴巴地为自己辩解：“有点饿了嘛，车子坐了很久不舒服，我等你的时候站着也有点累……我听新人第一次进基地会免费提供食物就准备进去。”
贺斯川怔了怔，男人眼里细微的怒意很快被一种无奈又带点宠溺的情绪取代：“想吃什……”
“我们已经考虑到沈小姐舟车劳顿，准备了许多丰盛的餐食，本基地一定让您觉得自己的选择物超所值的哈哈……”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小领导就有些殷勤地凑了过来给他们带路。
因为沈芙说过的话语贺斯川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并没有计较他不礼貌的突然打断。
确实是很丰盛的餐食，是摆盘很漂亮的西餐，一块牛排，鲜榨的果汁，还有几块香气浓郁的甜点。
沈芙的手很诚实地伸向了甜点，甜点被分割成几块小口小口地送入口中，刀叉轻磕瓷盘的声响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有些突兀。
贺斯川又不吃东西，旁边接待的人也只是战战兢兢地注视自己，有股诡异的尴尬在空气中蔓延……沈芙头埋得更低了点。
［一阵钢琴弹奏的优雅音乐响起——］
沈芙：“纪漆，不要配乐我怕我笑出声！”
脑子里的配乐无辜地停了下来。
“不想吃牛排吗？”贺斯川担忧她切不开牛排，指骨只微微发力就切开了牛排，然后贺斯川就看到一点血丝渗了出来。
牛排做了五分熟，其实单从味道上说沈芙是可以接受的。
贺斯川给她切的牛排都很小块，她自顾自挑了一块塞进嘴里，这次她学聪明了，连味道都不敢闻，嚼了几下便咽下去。
牛排处理得还好，不细嚼的话只尝到一点腥味。沈芙感到了一点饱腹感。
沈芙握着刀叉的手被贺斯川轻轻捏了捏，她顺从贺斯川的动作放下刀叉。
“她吃不了。”
贺斯川先是对面露难色的小领导说了一句，然后他表情没什么异样只是从善如流地扯开话题询问他们的住处。
责难他们太久的话对小芙来说又容易疲倦，他倒不如做点实际的。
……
他们的房间应该是和几位高阶异能者是邻居，隔得并不近。
沈芙错开眼，和她打过招呼的高阶异能者手放下后却止不住地颤抖着，眼神惊恐地看向贺斯川的背影。
那不就是队长说过的丧尸吗，他逃回来后以为再也碰不到面了，他一定要上报！
基地给他们分配的房间虽然比不上b市他们住的，但卫浴厨房什么的设施都很完善，沈芙洗漱过后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外面有点吵，好像有一些人聚集在他们门口。
沈芙最后擦了几下自己微湿的发尾，抬脚往门的方向走去。
“小芙，吃苹果吗？”
贺斯川坐在沙发上，表情柔和地询问她。手上削苹果的动作不停。
淡红的苹果皮变成长长的一条往下垂，贺斯川不用看手上的动作，拿刀的手也非常稳。
可能是异能者们出任务了吧。沈芙脑中略过这个想法，走路的方向一转往贺斯川走去。
苹果被削下皮的声音很清脆，沈芙饶有兴致地看着不断往下垂苹果皮，到现在还没断呢。
但沈芙刚吃过基地接待的餐食，饱腹感还没完全消退下去。
沈芙有些恶趣味地扯断苹果皮，然后才和小猫似的扬起下颌道：“哥哥我不怎么饿，我们要出去逛逛吗？”
“那你应该休息了，”贺斯川并没有计较沈芙不安分的手，他微微一笑放下苹果指了指已经温好的牛奶，“喝了牛奶去睡觉。”
沈芙端起牛奶喝完，她还不死心把喝完的杯子递给贺斯川后又说：“我喝了也不困啊，我们去外面玩……”
“咦，我好像有点困了。”
沈芙迷惑地甩了甩头，喝了牛奶后困意竟然真的如潮水般袭来，少女不设防地靠在贺斯川怀里。
“小芙醒来我们就可以去熟悉一下基地了，不会睡太久的，我会叫你好不好。”贺斯川抱起沈芙朝房间走去，语气很轻地哄着她。
“那哥哥去哪……”
沈芙的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她看贺斯川给她掖好被角后要离开的姿态，还是强打起精神问了一句。
“我嘛……”漆黑狭长的眼瞳定定地注视了她一会儿，男人神情略带苦恼地想着措辞。
“……要和基地的首领套近乎熟络一点，让首领好好关照我们一下才好呢是不是？”
也对，这算是人情世故吧。
困意来得波涛汹涌，沈芙再也支撑不住地陷入沉睡，她迷迷糊糊地看到贺斯川朝外走去。
反派还是一副勾唇微笑的表情，只是眼眸里再也没有一点面对她的笑意，让人看了只觉得阴恻恻的。
苹果孤零零地被落在茶几上，淡黄的果肉在空气中慢慢被氧化。
太不识好歹了。
贺斯川眼神完全冷了下来，他给过这些异能者机会的。
因为想符合沈芙想的站在人类这一边，他取消了对那些异能者的精神控制，留给他们回到s市基地苟活的机会。
没想到他们不知天高地厚，甚至聚集到门口来吵到沈芙。
既然如此就让s市基地的首领自行处决吧，同样是人类的首领来处决，他也不算不站在人类这一边。
……
沈芙睡的时间不算长，她是自己醒过来的，外面已经安静了很多，有阵轻微的脚步声靠近。
少女迷茫地睁开眼，发丝软塌着垂在脸颊边，床边很快凹陷了一点。
“刚准备做饭呢，宝宝现在就醒的话饭还得等一会。”
贺斯川的身体很冰，冰得沈芙都清醒了很多，往常他在暖烘烘的房间里待久了也会染上一点温度的。
打开的灯是冷色调的，照得贺斯川的侧脸惨白一片，毫无血色。
他应该是在外面待了很久才回来吧。
“以后周围不会那么吵了。”
贺斯川想起了什么，垂眸贴近她的耳畔低声模糊地说了一句，语气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