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闻鹤是大湾区来的交换生,家族做的是茶叶生意,手里掌握着大湾区几大茶行,家学渊源下对紫砂文化也是极为感兴趣。
由此他才来到大陆,来到这所学校专门选了这门课程。
上次他来医院探望住院的族亲,正好碰到了急匆匆要去收费台缴费的安奈。
他对她有印象,这个女孩是他大学一个班的同学,听说是宜市来江州大学研学这方面的,也算是有朋自远方来。
她长得好看,手也灵巧,手作的紫砂器皿灵气绝佳。专注在手作的时候,那股子韧劲简直让她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他盯着她看走神了好几次。
他鬼使神差就走上前去和她打招呼,开口就后悔,他们平时根本没认识过,这样的方式似乎太冒昧。
好在她一下子就认出他来,才避免一场尴尬。
聊了几句才知道,她是在帮他们班紫砂课的林老师办手续。
他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提出他作为学生也应该去看看生病住院的老师才是。
说得挺义正言辞,就是尽量让自己只是找个借口想和她同行的心思不那么明显。
他看着她眼下乌青的黑眼圈,随意扎起的头发和疲惫的神情,心里居然升起了异样的情绪。
心疼谈不上,怜惜的确有。
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大包小包,跟着她去了住院部。
一路上又聊了聊,知道了林老师原来是安同学的继兄,本来他还在奇怪两个人的关系,这下就明朗了。
林以棠——紫砂艺术界新贵,不是这个圈子的元老级人物,但却是潜龙在渊的级别,即使在大湾区也是小有名气。
难怪安同学的手作也有同样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他只在林以棠的病房里略微坐了坐,因为发现安同学的情绪似乎一进这个房间就微妙起来,可能是太担心自己的哥哥了,他看林以棠伤得还挺重。
他嘱咐安奈好好休息,别太担心,还说下次再来看望林老师,并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
这不就有了“下次”。
他带了束花来,美其名曰是来看望老师,其实连病房门都没进。
在病区走廊遇见了买了点东西回来的安同学,人高马大的把人堵在走廊里,就是怕进了房间安同学的情绪又会变得不好,这样会对他接下来的行动造成不利。
说来也巧,上次从医院回去了之后,他在学校公众号上看见了安同学不久之前获得苏州一个含金量不小的非遗艺术展的奖项的喜报。
于是他便向祖父提议在大湾区办一场紫砂艺术展,专门邀请一些热爱紫砂文化并且也有些实力的年轻陶手。
再厉害的大师也是从籍籍无名的小透明转变来的,有灵气又有实力的年轻陶手更需要持续的温床孵化。
祖父当然欣然同意了并且还跟茶行总公司商量考虑定期举办这样的展,给年轻人创造机会。
骆闻鹤得到祖父的首肯后,第一时间就来这里向安同学发起了邀请。
本来这个展也是因她而生。
和他预料的差不多,安同学似乎很开心能被邀请,但是转过脑袋看了一眼房间里的继兄,却说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哦,她的继兄似乎情况好转了不少,此刻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也许她是在放不下她的继兄,不肯丢下他一个人去到遥远的大湾区。
不过,骆闻鹤看见她刚刚似乎在抿嘴偷笑,他感觉自己肯定是看安同学看花了眼。
……
***
安奈买东西回来之前碰到了愤然离去的祁斯野。
祁斯野跟他说:“小安奈,你千万别和他计较,净搁那装,喜怒无常的老男人,就一神经病。”
一句话说得全对,不愧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兄弟。只是口音被萌萌带歪了。
喜怒无常、老男人、神经病。
后来安奈把这句话告诉单萌,单萌咂舌,这不是全是说他自己的吗?
差点把安奈笑死。
不过经祁斯野这么一提点,她有点明白过来了。
男人是怎么做到又老又幼稚的?
但是这次她不想在做无谓的拉扯和纠结了。她想打直球。
自从哥哥昏迷以来她就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也顿悟。
未来太遥远,当下才最值得珍惜。
在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他的时候,她就应该更直接一点跟他坦白。那样的话事情也许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也许早就可以幸福地在一起。
那些犹豫和猜测其实都是在浪费时间。
哥哥现在醒了,她应该吸取教训,不要再去管那些杂念才对。
回病房的路上她就想好了一会再见到哥哥要怎么做,然后就在走廊上碰见了过来探望哥哥顺便给她带来了骆氏新星紫砂艺术展给她发的邀请函。
她从来不曾忘记自己的初衷,能有这样的机会展示自己她当然开心,面对长得帅又礼貌的骆闻鹤自然是喜笑颜开。
再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哥哥,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姿势背对着门躺着了。
结合哥哥的一贯作风她大概也能明白过来哥哥这是怎么了,于是就用花朵挡住脸偷笑了几下。
发现骆同学一脸愕然看着自己,她清了清嗓子对他说不好意思,自己可能还要考虑一下,考虑好了会立刻答复他的。
她本来想领骆闻鹤进房间坐坐,谁知他当下就被一通听起来就很着急的电话叫走了。
等到送走了骆同学,她立刻回到房间,锁上门,放下玻璃窗上的帘子。
她还有正事要做,不想被别人打扰。
她也知道他肯定没睡,而且肯定正在生气。
她找了个瓶子把鲜花插进去,一边侍弄花花草草一边感叹,故意把声音捏得矫揉造作,“嗨呀!怎么办呢?骆闻鹤让我一起陪他回大湾区,我到底要不要去呢?”
看床上的人没反应,她继续,“其实我还挺想去的呢!从来没去过真想去看看!”
林以棠用背影沉默。
他昏迷的时候听到她在他耳边说的那些缠绵悱恻,深情缱绻的话大概都是他擅自做的梦,否则现在怎么会这么幻灭。
哎……
他想和以前一样把她困住,绑起来留在身边,让她只属于他。
他在被子里握紧拳头,生生地克制住了这样的冲动思绪。
不能再像以前一样。
会把一切都搞砸。
会失去她。
她应该是自由的不是吗?
他爱她超过自己,他愿意给她这样的自由。
就算煎熬,就算痛苦,他甘愿忍受。
他想清楚了,打算告诉她如果真的想去就去吧。轻叹了一口气打破了长久的沉默,回过身的一刻,唇上骤然抵上一片柔软,重重往他唇边撞上来,令他的瞳孔都跟着颤起来。
然而棉花糖似的触觉一瞬即离,让人以为那只是片刻的错觉。
……
“林以棠,你好混蛋。”
“但你要是死了,我还真是舍不得。”
“所以我打算原谅你一次。”
啵。
她又喂了他一朵棉花糖。
他被迫沉浸在她给的甜蜜里回不过来神,痴痴愣愣地一而再地被她调。
“哥哥,奈奈也有错。对不起。”
“哥哥也原谅奈奈一次好吗?”
啵。
他想说他冤枉,因为他从来没怪过她。可是他中了她的蛊,让他认下莫须有的罪名算什么,现在就是让他承认自己是她的狗,恐怕他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好。”这个字像是提前植入他的程序,不管发生什么,哪怕是她让他去死,最后他都一定会这么说出口。
这一刻他管不了那么多,只是痴迷追随着那一朵朵棉花糖,那一口口灵药。
她是他无法抗拒的甜,是他戒不掉的瘾。
她却不让亲了,用手抵住他唇:“干嘛呀?”
他魂被人钓走了,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坐到他身上来的。两颗粉粉的膝盖跨越他的身体分开跪在床上。
……
……
他滚了滚喉结。
懂了。
看来她是真想要他命了。
他快爆炸了!
“别动~我要开始做了。”
“乱动可能会出事哦。”
她说得云淡风轻,看起来好像经常这么干一样。
按道理他做为哥哥,作为前男友应该拒绝并且严加斥责她得行为,但是他没有,他好像做不到。
道理是什么??
不知道……
但是被她这么一说他确实也不敢动,整个人比他昏迷的时候还僵硬。
“那我们不分手了行吗哥哥?”
“命都是你救的,你想要什么都行。”
看见她的脸慢慢靠近,他甚至自然而然地闭上了眼睛无耻地期待起来。
然而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什么特殊的动静。
再睁眼,就看见小东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瓶剃须泡和一把剃须刀……
“咋啦,既然你答应我了,那就再让你享受一次女朋友的修面服务!你昏迷的时候我可是天天任劳任怨地给哥哥你刮胡子的!!”
嗯,但是请忽略下半张大大小小的刀片割伤痕迹。
刚刚那些浅尝辄止的吻算是钓足了林以棠的胃口,好歹是坚持到她帮他刮好了胡子,连给她去处理工具洗手的时间都没给,就着这个姿势他按住她腰,把人往怀里按,亲得人浑身都软成一滩水,连手里的剃须刀都拿不住掉在地上。
安奈觉得再亲下去她就要大事不妙了,最后总算是护士姐姐来夜查房敲了好几次房门才救了她一命。
他过足了瘾,他不必再藏着掖着,也不必时时胆颤心惊,他对她的爱终于置于天光之下,不再阴暗,也不再潮湿。
这种坦荡的亲密他梦寐以求,温暖干燥,让人安全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