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圣诞节后再见？”盯着元乔两小时前发的信息，雷泽眼底青黑。
前两天阿德里安被组织召回去，他一直忙着医院的事没空视奸元乔，这会儿了好不容易抽出点空回来看孩子，没成想家里一点人影都没有，也联系不上，等了一晚上迷迷糊糊睡着了，这会儿醒来才好不容易等来条消息。
但却是这种不明不白的……
又沉默盯着面板上的消息一眨不眨地看，雷泽纹在眼底的阴影在大脑空白中更浓，他吊着两个大熊猫眼静坐半刻，突然一拍脑袋，脑内空白‘咔嚓’一声裂开。
不是，光顾自想元乔为什么发这种诡异的消息了，但……这真是元乔发的吗？
之前因为困得差点直接在鞋柜边上睡着，所以一直在给不合理找理由，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元乔不联系是有事不方便，毕竟他很有可能趁着自己不在家找露琪姐说的那个大佬去了，但现在休息后精神气回来了一点再想……
不妙的想法游蛇般在雷泽身上蹿，把他身上汗毛都刮了起来。
“真是心大！”
想起元乔在他低落时安慰的种种，雷泽有些懊悔地往自己脸上来了一巴掌，随便抹把睡炸的头发，就扯件衣服摔门而出。
但刚坐电梯下楼，他就有些迷茫了——要去哪找人？
外头的风刮得人直哆嗦，他冻着指头把衣服裹好，但随便抓的衣服实在有点薄，怎么裹都冷，只有手腕处传来热源。
被手腕处的手环一暖，雷泽脑中僵得转不动的齿轮也跟着转起来。
对啊，之前不是关联了元乔的每日运动吗？
这不是有线索嘛！
通过元乔近日的运动量就能大概推测出他最近去过的地方，然后就能一步步找人啊！
得出方法，雷泽秒速开始实践，划开面板，调出元乔运动报告，而后他就发现，除却两天前还有点运动量，元乔这两天几乎没有任何动作，但平均心率却很高。
这是……
雷泽面色被风吹得苍白，脑子里一时间蹦出无数个吓人的想法，但他来不及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咽下口水就开始分析。
通过两天前最后一次运动量统计来看，元乔明显有外出迹象，但运动量不大，心率也正常，所以活动范围一定不会脱离B区，而且是自发行动。
他们住的公寓比较偏，周围不是酒店就是居民楼，元乔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也不可能和人鬼混，那就只可能是坐列车去其他地方，而通过他们住所附近的就只有四号线……
前面就是车站，雷泽抬头去看，就见四号线列车正好停靠，马上就要发车。
“车门即将关闭，请还未上车的乘客及时上车。”
在一声机械女声提醒下，车门正缓缓闭上，雷泽离那头还有点距离，见状，拔腿就跑，好歹趁着空隙游了进来，只留下被他撞得没来得及上车的大叔在外头跺脚骂街。
虽然有点对不起大叔，但雷泽没空理会，只继续查看路线分析。
而以元乔的运动步数和最后信号发送点为蓝本，经过一系列的胡猜加乱猜，他最终把可能性圈定在了一处——上次带元乔出门时经过的商业街，那里有他再三嘱咐不能进去乱玩的“天街”。
盯着地图上“天街”的位置，雷泽蹙眉静了两秒，而后释然般把眉头熨开。
元乔怎么可能会去那儿啊？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吧？毕竟他那么听话那么乖。
不过……等等。
雷泽刚熨开的眉毛又揪起来。
要是他是被胁迫的呢？
再思及元乔最后一次监测到的过快心率……
还是去看看好了，现在就去！
打定主意，雷泽落地后一刻没闲着，摸摸挎包里一直自备的小电棍，大剌剌就朝“天街”的方向莽。
但许是今天是圣诞节，街上人多得像锅里下满了饺子，挤在一起就要爆开馅。
他左右插着空隙艰难往前走，眼见着就要摸到“天街”的边，但一个没注意，把靠着饮料贩卖机的一个女孩子撞得趔趄，差点没摔地上。
好歹女孩子眼疾手快扶稳了，但手中的饮料还是无可避免地在地上碎开了花，惊得一圈人忙着跳开了。
雷泽被挤得晚了一步，鞋背上湿了一片，深入鞋子里的饮料黏得人冰冷难受。
“真是不走运啊，明明好不容易才凑钱买的……可惜。”雷泽本想道歉了就走，可不待他开口，女孩子就耷下眉眼，蹲下身，盯着地上的水渍这么叹起来。
见状，饶是雷泽再急，也没办法没素质地丢下人家跑开。
他缓下就要往前莽的动作，略带不好意思摸下后脑勺，“额……那、那啥，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赔你吧！”
女孩子却不抬头看他，仍旧垂眸将注意力落在地上，摔得瘪起来的易拉罐被她捡在手里摩挲。
雷泽有些着急：“额……你好？”
“苹果。”
“啥？”
“我不讨厌苹果。”女孩子这才抬头看过来，她缓缓起身，光线罩在湖蓝发丝上有些迷幻不清，那双玻璃珠般透明的眼睛晕开一个笑，“所以啊，苹果汁就好。”
“苹果？”
米莉看向正坐在小沙发中挑拣果盘的白久，“哦，这不前两天被兼职代理老板的许锡先生干完了嘛，那会儿他饿得慌吓死人，一个没留下。然后大家也不爱吃苹果，我就没续上，老板您要吃我给您拿？”
白久没出声，只在果盘中随便挑出个半熟不熟的橘子，放在鼻下嗅。
看白久不发话，米莉也没动作，只盯着他的侧脸看半晌，找了他对面的沙发坐下。
“不过话说回来啊老板，您用元乔的手环发那条信息真的好吗？他可是雷家的人，人家不会打过来吧？”米莉有些焦躁地搓起发尖，“今天晚上有拍卖会，许锡先生和律律小姐不会来坐镇，您又要去总部办理转岗……我一个人真应付不来啊。”
“所以，我才会发那条消息。”白久这才悠悠开口，偏眼扫一眼米莉，干干咬上没剥皮的橘子，“在我离开‘猫头鹰’之前，这种麻烦的事情还会有很多。”
“……诶？”米莉疑惑眨下眼。
但下一秒，她就理解了。
老板这是在故意给她找麻烦的事……吧？
不光是现在，在老板身边呆的这十年，麻烦事就没断过。
但也正是因为老板不断使坏搞事情，让她在解决问题中得到不少经验和成长，升职也很快，所以，她虽然对老板咬牙切齿，但并不讨厌老板。
再思及昨夜总部发下的升迁通告……
升得还真快啊！
米莉搓动发尖的手顿下，带着忍不住的笑意咬紧了下唇，晌久，才好不容易收敛起眉间轻松再看向白久。
“老板，雷家那人的事我一定会处理好的！”她奋而起身，“但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什么问题？”白久偏她一眼。
米莉深吸口气，脸涨得通红，“我这不是马上要接您的班管理酒吧了嘛，所以就想问，您……觉得我有能力管理这个情报网吗？我——”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只把期待的视线拉起来定在对方脸上。
但——
“这是会长的安排，所以只能接受。”白久却是答非所问，声线平淡冷静。
闻言，米莉被泼凉水般愣一下，脸上的期待瞬间垮得没影。
这是还不承认她的意思吧……
“呃……嗯，也、也是哈。”
果然，老板还是觉得她水平不够，虽然这是事实，可是……
一股说不清的失落在胸腔里乱窜，将心底那一点点升迁的欣喜消磨干净。
米莉沉下肩膀，一直昂扬的情绪瞬间低迷成怨灵。
“不过……”
在失落中沉浮良久，就听对面又传来声音，这次带上些不容察觉的波动，“你有自己的天赋。”
什么？天赋？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种东西？
不过老板说了，那就是真的有吧！
闻言，米莉再次昂扬起脑袋，盯向白久的眼睛点上高光。
她一扫方才的挫伤，大跨步跳到白久这边的沙发上，抱着白久的胳膊就扑闪起眼睛，想问个清楚自己到底有什么天赋。
不想，才张开嘴，手环就很没眼色地发出一声水滴声。
原想不理会，但看清发信人后，米莉瞬时正色，“律律小姐发来的……”
划开面板，她就在上头看到了‘已截胡’这三个大字，外加一张律律和雷泽的偷拍角度合影。
“这……”
米莉缓缓蹙起眉头，沉默着看面板晌久，才眨下眼看向白久，“所以，我不用想办法应付雷家那小子了？真的假的？”
“是真的哦。”律律充盈起笑偏头看向和自己并排坐的雷泽，喝一口苹果汁，“随便冒充协会的人，被发现后下场会很完蛋的啦！”
相比起刚刚的商业街，公园里倒是冷清一些，公共长椅被很人性化地加上了发热装置，坐上去暖烘烘的。
“还真是协会的人……”雷泽身上被椅子烤得暖起来，他盯着律律划出的官方身份认证面板，才打消了对方是骗子的想法。
但真就这么巧？
就这么碰上了？
不会是套吧？
带着堤防，雷泽上下打量起眼前这个女孩子。
蓝发，蓝眼睛，白皮肤，纤细，长得挺好看，爱笑，但总给人一种不真诚的感觉，再而对上她弯起的眼睛，这种不真诚感愈加明显。
总觉得她没有表面看着傻白甜。
雷泽定在她身上的审视愈加炽热。
“怎么了吗？”许是被盯得不舒服，那双弯起的眼稍稍卸下几分笑意。
“也没啥，”雷泽没在她脸上看出什么，不欲再看，也笑起来，“就是你刚刚说你是露琪姐给元乔介绍治疗的人，你叫啥啊？不然我不好称呼不是？”
“名字啊……”
就听她仔细嗫喏着这几个字，半刻才起声，“嗯嗯，目前为止姑且还叫做‘律律’，露琪小姐没有提起过吗？”
既然会问这个问题，那露琪姐肯定是没有提起过啊。
雷泽在心里默默吐槽，但下一刻，就眉间一蹙。
“……律律？”他重复一遍。
好耳熟。
再仔仔细细把对方看一遍，通过对方的名字和显眼的外形，雷泽终于对她模模糊糊有了点印象。
在底特兰基地协会挖宝的大哥好像提起过这个名字，凤傲天二姐好像也把这个名字在嘴边挂着……
看来她还真是个大佬级别的。
雷泽不觉又多叫了她几声。
“我的名字很奇怪吗？”见雷泽一个劲叫着自己的名字，律律疑惑歪头。
“没有没有，”雷泽回神，随意摆摆手，“我就是多叫叫，熟悉一下。”
他笑着摸下后脑勺，转而略微正色起来，“然后……我想问一下元乔的情况。您刚刚不是说他前两天找到您后就开始接受治疗了吗，但他怎么给我发了那么诡异的信息啊？也联系不上，这不是他性格啊！”
说着，就把几个小时前的那条信息划开递至律律眼前，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律律的脸，妄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异样。
毕竟，她说自己是露琪姐介绍的人只是一面之词，没有证据，协会的人不一定一条心，她说不定是冒充的，然后对元乔不利呢？
这么想着，雷泽更是聚精会神。
但这么盯着对方晌久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只见对方看见信息后沉着眸笑了一下，眼底的蓝晕染得愈加透明纯粹。
“这我就不知道了呢，”律律屈指勾起下巴，似也在苦恼，“毕竟我们没有把他圈禁起来，手环也在他自己手上……”
“……这样啊。”雷泽不太信。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对方在扯谎，但他最近风声鹤唳，对一切没亲自调查、亲眼所见的东西都表示怀疑，所以还是打算先去‘天街’探个究竟。
落下打算，雷泽不欲多待，起身就要告辞：“那可能是元乔闲下来随便发过来逗我玩的，听到元乔在您那里治疗我就放心了。出来这么久了，我也差不多——”
“但是，”话却被律律拦腰打断，“就算我这么说，也会让人觉得可疑吧？”
被看破的雷泽一愣，起身的动作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