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有消息的事,胡卫军并没有告诉媳妇,生怕是个乌龙,让妻子也跟着大起大落。
胡卫军照常每天村部、地里、家里三点一线,似乎没什么不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从听说女儿的消息之后,他就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事儿,作为枕边人,胡婶儿自然也发现了,可胡卫军不说,她也就没问,还以为是在苦恼田里的事。
随着三月临近,去广市的事也就提上了日程。
胡涂涂提出让胡卫军一起去,胡卫军自然拒绝了,这会儿正是大队最忙的时候,很多事情需要他这个大队长沟通协调,哪里走得开。
眼看系统规定的时间临近,胡涂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开了张介绍信,跟叶闻深一起去县里买了四张火车票,回来摆在胡卫军面前,还找了王领导当说客。
辖区内有大队要参加广交会,这么难的的机会,王领导也打算一起去开开眼界,不过他是坐车去。
“老胡啊,不是我说你,你作为第六大队的大队长,要有前瞻性,闭门造军可不行,得到处走走看看,取长补短才能把第六大队做大做强!”
要不说领导就是领导呢,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胡卫军也有所松动。
胡涂涂趁势追击,“就是啊大队长,咱们第六大队离了你,也照样转!”
胡卫军、王领导:“......”
你是会劝人的。
在这种锲而不舍的劝说下,胡卫军最终还是被说服了,决定跟着走一趟,一来,就像王领导说的,出去见见世面,二来,胡卫军觉得胡涂涂突然间提出要自己跟着一起去,有点反常,这让他想到了发大水之前的事,心中的天秤也就跟着偏移了。
其实胡卫军自己也是有点意动的,可又担心大队,毕竟自他上任以来,还从没有离开大队这么久过,这一区广交会,至少要十天半个月,在多点一个来月也是正常的。
好在大队还有杨鹏飞他们,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让胡卫军安心的去。
很快,就到了出发的当天。
火车站在市里,他们要赶着坐火车,所以早早就出了门,至于地瓜,则是由王领导安排了人,开着货车直接送过去,本来胡卫军还说既然有车,直接坐车去不就行了,愣是被胡涂涂拉住了,票都买了,退还麻烦,干脆坐火车得了,再说这次去广交会,镇上和县里也派了人,就别去挤了。
胡涂涂那肯定不能让胡卫军坐车去的。
四个人几乎是踩着点上了火车。
火车上的人很多,就连过道上都满满当当的站着不少的人。
几人走了几节车厢,才找到自己的位置。
胡涂涂买的是软座,四个位置正好相对,只不过,他们找过去的时候,位置上已经坐了人。
是一对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夫妻,领着一个老人和四个孩子,两夫妻坐在椅子上,其中女人身旁坐着的是七八岁大的男孩,对面则是男人,旁边坐着老太太,其他三个女孩子则是屁股下垫了张麻袋,就坐在两排座椅的中间,就像是火车上的大多数人一样。
从男人正站着往头上的架子放东西的架势来看,应该也是才刚坐下来。
胡涂涂也没想到,这就晚了一点上车,位置就被被人站了。
几人好不容易挤到位置前,女人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鸡蛋剥了,正小心翼翼的喂儿子吃,对站到作为旁边的几人视而不见。
胡值班对着座位号认真的研究了一下手中的车票,老实的开口,“大姐,你们是不是做坐错,这好像是我们的位置。”
谁料,大姐只是看了他一眼,没吭声,就继续哄着儿子吃鸡蛋。
倒是对面的男人靠早椅背上,撇了几人一眼,“什么你的位置我的位置,这可是我们先找到的。”
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显然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位置占住了。
如果只是短途,胡涂涂可能也就算了,看在孩子的份上就当是日行一善了,可关键是,他们可是上天的火车啊 ,本来是要买软卧的,谁料,软卧硬卧早就已经卖完了,这软座都还是她求了那售票员姐姐说了好话才勉强帮着调到一起的。
没道理当个圣母牺牲自己成全别人。
“大叔,这火车可没有什么先来后到的说法,你要是没买到位置,那就站着,或者去找其他没人坐的位置,这几个位置是我们的。”胡涂涂上前了一步,身后三个男人各个人高马大,看着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男人也就是个外强中干的,没想到这几个居然是一起的,心里也有点慌了,自己这边虽然人多,可老的老,小的小,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生怕自己挨打,又不想真的一路站过去。
坐在他旁边的老太太直接开口,“你这小姑娘怎么没点同情心的,我们这又是老人,又是孩子的,你就好意思看着?把位置借我们坐一下怎么了,小小年纪一点都不知道尊重老人,也不知道你爸妈怎么教你的。”老太太说着,用一种打量货物的视线将几人从头到脚刮了一遍,继续道,“这乡下人就是乡下人,有本事你来打我这个老婆子啊。”
这一下就试图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胡涂涂。
胡涂涂都被对方的不要脸给逗乐了,轻笑两声,“怎么着,做着的时候你是老大,站起来你就是老人了?那确实了,论不要脸,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哪里比得上您这个城里人呢。”只是说着,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偏头对胡志斌道,“哥,去喊乘警吧。”
这老太太好好意思说孩子呢,怎么,坐下来的时候是视线不好看不到坐在地上的孩子了?
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家庭的本质,胡涂涂更是一点便宜也不想让他们占。
“你个贱丫头,敢骂我?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大概是从来没人敢这么骂自己,老太太气得不轻,撸起袖子就要上来打胡涂涂,一看就是平时在家里作惯了的,难听的话张口就来,什么“赔钱货”“贱丫头”之类的。
周围原本只是看个热闹的人也皱起了眉头。
胡卫军挡在前面,拦住了老太太的手。
胡志斌很快就将乘警找来,胡涂涂也懒得跟这极品的一家纠缠,之久就说了现在情况,也提出解决办法,要么他们把位置还回来,要么,重新给他们安排个四人座。
重新安排座位显然是不可能了,火车挤得过道都坐满了,哪里还会有空位,那就只能从占了别人位置的一家人下手,可这家人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论乘警说什么,就是不肯走,那老太太更是倚老卖老,扬言要是乘警敢碰自己一下,自己就原地躺下下去。
乘警只好又互换了两个同事过来。
“同志,软座这边确实没位置了,不然这样,我把你们换到软卧那边去,你看行吗?”其中一个乘警道。
这些火车,别看买的时候车票一个个是都卖完了,实际上,还是会空出一些位置来,给某些能通过特殊关系买票的人留着。
胡涂涂没意外,能从座位换到床,那当然是好的。
一听能睡软卧,老太太又不干了,扯着那乘警的手,“这样,我们把位置换给他们,你让我们去软卧。”平时占惯了便宜,老太太并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
乘警都无语了,如果不是面前的是个老人家,他高低要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老人家,你想住软卧也行,补个五块钱。”
“凭啥,你是不是跟这些个小瘪三一会儿的,凭什么他们去软卧不用钱,我们过去就要钱了。”要调钱那老太太就不乐意了。
周围的人也看不下去,一个同样没位置,只能站着的大叔坐在自己的行李上,冲他没好气道,“你个没坐票的占了人家坐票就算了,现在还想去软卧?果然人刚刚小同志说的也没错,你们城里人就是比较不要脸。”
老太太很生气,指着对方骂骂咧咧,见对方不搭理自己,最后一口浓痰吐在对方脚边。
整个过程中,看着像是老太太儿子和儿媳的两人都没吱声,让老太太一个人冲锋陷阵,甚至,他们心中迫切的希望老太太能像之前在家里一样战无不胜,反正老太太要是获得了什么好处,他们也能跟着享受。
乘警自然不可能因为老太太的胡搅蛮缠就遂了对方的意,告诉她要么把位置让出来去过道里站着,要么老实坐着别生事。
这下老太太才安分了下来,只是仍旧恶狠狠的瞪着胡涂涂他们,像是他们抢了自己东西一样。
胡涂涂冲着对方挑衅的笑了一下。
故意疑惑问:
“同志,这三人真的是这些小孩的家人吗?哪有做家长的自己享受却让孩子坐地板的,不会吧不会吧,该不会他们是人贩子吧?”
这话就毫无根据了,胡涂涂纯粹就是想恶心一下这家人。
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站起来,扬起手臂就朝着胡涂涂挥过去,“草拟吗的说什么呢,我们怎么管孩子关你屁事,再多管闲事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没人想到男人的反应会这么大,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已经动作,眼看那巴掌就要落到胡涂涂脸上。
胡涂涂自然不可能傻愣愣的站着挨打,连忙后退两步,摔进叶闻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