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间非常潮湿,像极了未被收拾的作案现场。
一堆从柜子里被掏出随手扔在地板上,水晶茶几上碎了一大片角,地面上、墙壁上、窗帘,全都是血。
血迹尚未干,往里面走,鞋底都沾上厚厚的一层血迹,身后留下脚印。
“就剩下这个房间了,我们找找看吧。”
窗户两侧的窗帘掉落在地上堆积着,月魄把它们拽起来翻找。
“这个。”
这是个身后背着一把黑伞的男人,从进副本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这还是他第一次动口说话。
月魄瞧他一声长发半扎着,发尾处沾上一点血,冷冰冰的脸上没有过多表情,伸手指着沙发上的绿色液体和不明的皮。
“这东西瞧着像是蛇蜕皮留下的。”月魄手撑着半蹲着的腿,弯腰细细查看。
“这个房间的主人养了一条蛇吗?”
“不一定哦,是蛇幻化成人也难说。”辰沾了点地上的血迹,侧头看了看沙发上的蛇皮,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美人祭有洁癖,只站在门口不曾踏进屋内一步,房间内的血腥味太重,捂住鼻息说:“这种地方真的会有船吗?我们还是再去甲板上仔细找找吧。”
“找、找到了。”
声音是从卧室里传出来的,大家纷纷进去,里面的场景引人震惊:
井天把卧室里面的大床翻倒了,床底下放着八个折叠的像脸盆大小的船。
“这是气囊吗?我们还要自己打气?有点过分吧。”
井天拿起一个折叠船用手戳了戳,一甩,这个像折纸一样的船顺着下方被成功打开,一个又扁又蔫的船成型了。
“我们拿去试试吧。”月魄站在浴室门前说道,她的身侧露出个浴缸的一小角。
浴缸想要装满水看似很简单,实则并不容易,不知道为什么浴缸旁边放水的按钮怎么转动都不好使,缸里面的排水口还坏掉了,上面的盖子不见了,月魄从洗漱台上找了块差不多大小的瓶盖给挡上。
大家只能一人一盆水从外面接满海水倒进缸中,差不多二十分钟水缸被注满,一艘扁船被扔进浴缸。
这种船浮在水面上很容易,就是会不会往下沉是检测的关键。
这浴缸里面的水跟外面的海水一样,所以只要知道人乘坐船会不会沉,就能知道这船是本来就这样,还是需要某种东西打气才可以。
月魄正准备上船时,辰却拉住她的手臂,道:“我上去吧。”
“不用,我需要精准的自我判断。”
言外之意,我不相信你。
辰略微蹙眉,他似乎很担心,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一个迈步踏上船后,月魄半蹲着四处观察,水面并没有任何波动,仿佛上面不曾上过人一样。
她伸手扒拉水,开动折叠船往前走,水面也非常默契的配合。
看来这是安全的。
大约在船上待了十多分钟,月魄才确定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我们就晚上出发。”
画师脸上写满了不愿意,贴着门口站着,“昨天晚上都发生那样的事情了,怎么还要晚上出去,我不去,我要呆在卧室里。”
说完,转头就下楼,任凭井天怎么拉扯都不会来。
差不多能猜出原因的人都留在原地,除了画师和井天离开了。
晚饭后,到了睡觉时间,大家都偷偷倒掉了管家给大家准备的睡觉前的好梦饮品——牛奶。
栀子跟在月魄的身后,偷偷拽住她的衣角,害怕的捏紧,说:“今晚会平安吧。”
月魄:“放心,人多力量大。”
“没错,要不我给你唱首《团结就是力量》壮壮胆?”说完,美人祭就自唱起来。
“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
她正唱着,栀子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月魄‘啧’了一声,说:“这么简单的旋律,你是怎么唱的这么难听的。”
美人祭摸了摸脸颊说:“难听吗?我听不出来哎!”
栀子闭眼点点头,一副努力理解的表情:“没有人是完美的,你的绝世美颜已经是天下无双了。”
美人祭很满意栀子的夸奖她的话,脸上洋溢着笑容,把手腕的红珠手链摘下送给她:“这东西能保护你一命,是个很好用的道具,送你啦!”
栀子美美收下,内心狂喜:原来吹马屁真的有用啊!
“话说,跟在咱们身后的辰和东方既白呢?”
三人转头并没有发现跟在她们身后的两个男人,不过不远处倒是有两个男声在说话。
“你松开。”
“我不,我害怕。”
“我在看小品吗?”
月魄:“听声音,是井天。”
三人越往回走,那黑暗中的声音来源也越来越清晰。
井天正抱着辰的大腿,满脸泪痕:“大丈夫能屈能伸,求你们了,带上我呗。”
辰尴尬的抽腿抽不出来,伸手想打人还碍于月魄等人回来了,下不去手:“那你倒是好好起来走啊。”
“我不!我害怕,你们谁背着我走,我真的怕死。”
东方既白往后退了一步,环抱着胸靠在墙壁,说:“我身后背着伞,不方便。”
“哪有背个大男人的,你赶紧起来。”
月魄忍住笑,幻化出一把长刀,递给井天:“你松开他吧,拿着刀,它会保护你。”
“真的假的?”井天迟疑。
“这刀灵性的很,有刀灵,只是一直没出现。”月魄耐心解释。
听着挺厉害的,井天一下子就从地上弹起,接过月魄手上的刀,小心翼翼地摸着锋利冰冷的刀身,说:“那刀灵应该是个貌美的女生吧。”
月魄瞧见他眼睛中闪烁痴迷的渴望,慢慢从喉咙中流出一句话:
“倒是个俊美的男人。”
随后,井天乖乖的握住刀柄。
男生们跟在女生组的身后,深夜船上非常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唯一出现的声音只有七艘折叠船被扔下船后的一点点船身与水面交叠的声响。
七艘船以游轮为半径出发行动,大家并不敢分开,海上唯一的灯光就是大家船上的一盏微弱的油灯。
“我突然在想,我们都还不知道这情树的具体形状啊?这怎么找?”
井天坐在船上,紧紧的握住刀柄,竖在胸前,紧张兮兮地盯着周围,大气都不敢喘,声音细小的询问大家。
“说不定找到庞然大物就找到情树了。”美人祭慢悠悠地像在度假的语气说道。
东方既白冷不丁说:“不过,也有可能是怪物。”
井天终于意识到大家都在拿他开玩笑,生气的一下子忘记了害怕,站起来嚷嚷:“你们真是太过分了,就欺负我一个人!你们这样是要遭雷劈的!”
“我们又没发誓。”美人祭笑眯眯地耸了下肩。
井天:“......”对哦。
他刚才一不小心踉跄一下才坐下,握住的长刀一不小心戳进了海里。
井天打横把刀放在小臂上擦,不知道为什么衣服沾到海水,竟然有些粘稠,甚至都透到他的皮肤上。
把刀放在环膝上,伸手摸了摸小臂上的粘稠海水,黑糊糊的看不清楚,他特别坐到灯前,在昏暗的灯光下,井天震惊:“我、我去!”
“这海水里有血!”他冲大家喊道。
大家都拿起油灯半蹲在船上,照。
月魄震惊:“海水全部都是红色,这是多少人的血啊!”
她站起,昏黄的灯光下浮在水面上的坑坑洼洼的东西都被显示出来。
水藻浮出水面的都是骸骨,手臂、腿、躯干......各个部位的骸骨,二百多块的骸骨,这偌大的海洋上数不胜数。
这些骨头上细微不能被啃食赶紧的地方还有像被用手撕咬过不完全干净,带着些腐肉残害,上面还有在觅食的小鱼。
染满红色的海洋,仿佛是极乐世界中的恐惧和欲望的大门。
这样的惨状,在白天竟然是那般纯澈深邃。
突然。
海洋上空不是从哪里来了一群白鸽,把她们的船团团围住。
白鸽并没有选择伤害他们,而是像囚笼一样把每一艘船单独关住,只露出眼睛的位置。
“你们,来了。”
这声音,和之前月魄在窗边听到的一样。
那张由各种生物组成的粉色的脸如今化作实体半截身子游在海面上。
她像极了一张薄薄的纸片,水藻旁边的骸骨正逐步像她的方向移动,融入她的身体,让她有了实感。
“这是......海妖吧。”井天撑着白鸽的脑袋探头看。
自从白鸽变成像囚笼一样,就开始一动不动起来,像个石头。
月魄看不清楚,垂在身侧的手打了个响指,围绕在周围的白鸽蹭的一下全部消失。
“你在等我们吗?”她问:“你是什么人?”
“魏妮亚。”她答。
“我想你应该听过倾水一族的故事。”
月魄缩短系统之前的任务前言,回答:“波拉斯海域的海妖,能说人话,歌声动人,食其肉可以延年益寿长生不老,用其骨血入药活死人肉白骨的种族。”
“没错,不过有一点你没说。”
魏妮亚的声音带着落寞,脸上写满悔恨和遗憾:“倾水一族,灭亡了。”
“波拉斯海底再也没有文明足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