釐谢惊讶地看着智仁,“智仁佐领,您为何突然这样提议?”
智仁面上仍是一心为大局着想,“将军,云中君陨落一事或许是世家的计策,若我们直接发兵北原,恐怕就正中了他们的下怀,那里肯定有埋伏!”
山田懒散地支着头,瞥了釐谢一眼,“你说呢?”
釐谢虽不知为何智仁突然横插一脚,但还是回道:“云中君陨落一事应是真的,传言中说苍梧家的家主苍梧瑾因云中君一夜白头,混入苍梧山中的堂中教徒可以证明确有其事。”
“呵!”辉江不屑地冷笑一声,“儿女情长之事竟也拿来当作证据,荒谬!”
釐谢深吸口气,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就算让他们研究吞噬之影是为难了一些,但又何必咄咄逼人,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苍梧瑾的确不能作为证据,但神社中不是有人在监听玉符吗?整个大陆何人不知此事?葬礼汇集了大陆世家,难不成大陆所有人包括平民都能欺骗与我们?还是说玉符的监听是错误的?”
“玉符的监听倒是不会有错,只是老夫想问堂主一句,为何我神社中的人,得到的消息竟然全部告知堂主,我们这些人竟全然不知,堂主这是想将神社也一并监管了吗?”智仁一句话,引得阶前两位护法侧目,毕竟神社说到底也是他们的势力范围,釐谢若是手伸得太长,倒是也不把他们放在眼中了。
釐谢心中冷笑,原来是这么回事,几个老家伙怕自己夺权,眼界狭窄,不堪大用!
他和煦地笑了起来,“佐领可真是冤枉釐谢了,忍影堂与神社互相配合,玉符的监听弟子得到这个消息便恰好报了上来,没想到引起了佐领的误会,釐谢在这里给诸位赔个罪。”他干脆地行了个礼,“之后我会约束忍影堂的人,注意分寸。也希望佐领不要怪罪负责监听的人,毕竟他们都是为了万物教。”倒打一耙谁不会,你神社的人不仅监管不严,而且还不顾大局。
沉雨笑了笑,“釐堂主这话说得真是漂亮。”在座的人谁不知道谁,就你自己是聪明人。
见他开口,釐谢熄了话头,沉雨是神社数一数二的高手,天赋高绝,当时若不是小百惠坚持带红雪厉象,他能凭借自己的能力与它完成真正的契约,就算是现在,他的契约灵也不是他们这些经过改造的诡兽,而是真正能在异兽与魇兽间自行转换的变异兽,神明的宠儿。
山田在上头看了半晌,现下才开口说道:“北原那边……”釐谢提起了精神,那里绝不能放弃,他们的计划要从北原中心城开始,若是就此分散兵力,怕真的会着了那些世家的道。
“北原的兵力不能撤。”釐谢缓缓舒了口气,却又听山田继续说道:“但南海那边的确守备空虚,若就此放弃不免有些可惜……”
先后经过三次大战,再加上世家如今对万物教的清洗越发厉害,他们的人也不似之前充裕,叫山田有些犯难。
“我们不是……还有那些人吗?”釐谢手指蜷缩着,细声细语地说道。
沉雨的目光骤然阴沉,“釐谢,你什么意思?”
“呵……”釐谢笑了笑,“沉雨佐领这话说得,在下自然是为将军分忧。”
沉雨急忙行礼,“将军——”
山田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另一只手不断在敲打着扶手上的金蛇雕塑,“就这么办吧!”
沉雨急切地看着他,“将军,那些人只不过是试验品!他们连星级都没有,如何能挡得住世家的精锐。况且,他们体内植入的本源力量乃是我们对付世家的底牌之一,若是就这样将他们派了出去,那我们——”
“现在!”山田站了起来,压迫感从膨胀的身躯上扩散到整座殿内,一旁侍立的傀儡人面带微笑,衬得整个大殿越发阴森,“就是动用这张底牌的时候!”
沉雨颓然地放下手,望着山田森冷的眼神不再多言。
神社的人走出大殿,望着仍在殿中的两位护法及釐谢目光深沉。沉雨抿着嘴疾步前行,既然釐谢要玩儿,那就玩儿好了!真将他沉雨当作他手上随意摆弄的棋子了不成?!
智仁和辉江互相看了看,急忙追了上去,这小祖宗平时不言不语,真动了怒还不知要做出些什么,别把他们牵连进去。
“沉雨!”、“沉雨!”两人拉住疾行的青年,“虽然那些人我们没保住,但将军必然有他的道理,还是先冷静!”暴躁的辉江此时反倒劝起别人来了。
沉雨闭了闭眼,回头看一眼已经远了许多的宫殿,朝两人微微摇头。智仁和辉江见状一愣,怎么?这里面……还有事?
沉雨调整脚步,缓缓朝神社的方向踱步,心中不禁嗤笑这两人,做到佐领的位置又有什么用,想着争权却没那个眼力,怪不得两个护法和釐谢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你说……他们还有事瞒着我们?”回到神社,智仁两人惊讶地看着他。
沉雨点了点头,“分散兵力确实不应该,但将军大可将战场放置在南海,那里有我们的试验场,理应是我们更占优势才对,为什么如此执着北原?”
“或许……是因为北原长年在神明的控制下?”辉江小心地猜测。
“哼!”沉雨冷笑,或许以他的立场来说这样不对,但神明?不过说得好听罢了。“北原虽然有神明的分身,但相应的,那里的人比其他世家的弟子都要善战,每个人都在战斗中成长,说是以一敌十甚至抵二十都不为过,我们的人……”沉雨摇了摇头,“接连失败,士气早就没了,不过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安稳罢了。”
“即使云中君陨落,他们的损失惨重,但这时正是我们休养生息,甚至在外传教的大好时刻,为什么他一定要攻占北原?”
“是啊!”辉江两人对视,“我这就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辉江大步迈出,就要去找监听的神仆。
“等等!”沉雨点着宝石制成的桌沿,“我们的人已经被釐谢拉拢了,若是贸然打探恐怕会被告到将军那里。”
“那怎么办?!”辉江在屋中走来走去,釐谢已经成为了将军的心腹,连这样隐秘的计划都要和他商议,若是事成,他们在万物教的地位不就彻底被釐谢压下去了吗!
“我想……或许有个人知道些什么……”沉雨眯了眯眼,想到了那颗不易察觉的“灰尘”。
虞逐云在神社的这些日子可是一点没闲着,虽然人没怎么出去,但吞噬之影却已经将她的孢子扩散到了神社的边边角角,尽管一些隐秘的地方它进不去,可反过来说,这样的地方正说明它们的重要,奇肱国的人和神社的隐秘很可能就在其中。
“玉子,在神社这段时间还好吗?”沉雨走进小院,笑着问向正蹲在墙角挖土的虞逐云。
终于来了。虞逐云将土铲得松软,一边浇上水,尽力营造一个适合植物生长的环境。
“这是在做什么?”沉雨走到她身边,弯腰好奇地问。
“堂主下令将城中的野花野草都铲了,神社这里也这样,看上去光秃秃的,我就把这变得松软一点,说不准会有随风而来的种子扎根在这呢!等它长起来,这条禁令应该就解除了。”虞逐云拍了拍手,又随口补充,“我绝没有忤逆堂主的意思。”
沉雨看着她的眼神怪异,又看了看墙角那明显是栽种了什么东西的样子,嘴角扯了扯,“是吗?”
虞逐云一边起身,一边问着正思索什么的沉雨,“佐领大人找小人有事?”
沉雨仍维持着弯腰的动作,却转头打量着她,似乎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秘密来。虞逐云迎向他的目光,突然见他笑了出来。
“佐领大人笑什么?”虞逐云微掀唇角,毫不惧怕这个理应是她上级的人。
沉雨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北原的事无法更改,将军没有分散兵力,让你失望了。”
虞逐云叹了口气,“那也没办法,只能说将军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但攻向北原也算是给西九叔报仇了。”
沉雨嗤笑,斜睨着她,“云中君真是好胆色,就不担心北原那边此次大败?”
虞逐云也倒了杯茶,但她却是将其倒了过来,洗净了手上的泥土,“之前那么多次万物教都失败了,这次也不会有例外。”
沉雨盯着她的神情,“你似乎毫不意外我会认出你是谁?”
虞逐云坦然地点头,“作为万物教为数不多的聪明人,若你认不出我反倒奇怪。”
沉雨微哂,这话说得他有点惭愧,他其实刚刚才确认,之前不过是怀疑而已。
“云中君孤身一人潜入荷城,现在身份又暴露在我眼前,就不怕我去告密?”
虞逐云神色奇怪,这话又让她想起很多电视剧中的场景,来到山海大陆的时间长了,在他这里听见这番话令她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你若是想要告密,又何必来和我说这些?”虞逐云顺手将他的茶杯斟满,胸有成竹地说。
沉雨一愣,“没想到……云中君竟如此相信我?”
虞逐云举杯的动作顿住,不是吧,这么一句敷衍的话就能让他露出这种见到知己的神情?不都说沉雨佐领心思深沉,就这?
“那我也不卖关子了,”沉雨放下茶杯,“将军决定,将神社的试验品派往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