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城？”虞逐云摸了摸眼上的白绫，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红月无声地点了点头，“釐谢这人我以前和他接触不多，我被万物教的人带回荷城时就已经有这么个人了，但他之前一直都没怎么露过面，而且我被重新派回苍梧山时就被它们将之前的记忆用那个什么神菇给屏蔽了，要不是你，我压根就想不起来荷城才是真正的邪教大本营。”

红月与苍梧瑾的情况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较接近，都是在家人遇难时提前觉醒，但他们两个人的际遇却完全不同。苍梧瑾当时处在苍梧家，高手云集，契约的又是银霜，虽然威力巨大，但在众多长老的共同出手下，并未造成太大的伤亡。

可红月的家人在他契约时就已经变异了，他契约的又是吞噬之影，就算是虞家这样开明的世家都有很多人因他当时的行为而孤立他，若不是虞流风，恐怕他根本坚持不到成为众人师兄的那一刻。

吞噬之影的存在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特殊的，这种契约灵很难形成，只在一些典籍中记载过，因威力巨大同时能够吸收污染而被众世家看重。可吞噬之影的力量也受到污染的制约，若是吸收了太多污染，只会让契者本身更加容易堕落，世家的人便渐渐放弃对这种契约灵的研究，只是会加大对他们的看管，以免污染突然爆发。

据红月所说，在他进入虞家生活过一段时间后，一个新进弟子突然接触他，在一次任务中将他带回了荷城。山田将他收为弟子亲自教导，他确实有一段时间感受到了温情，可在目睹山田做得一件事后，他便有些改变了心中的想法。

“他用新出生的孩子来试验药性。”红月在恢复了一切记忆后曾这样和虞家的长老说，“我一直以为荷城的人身体异常是因为接触污染太多而变异，但其实是人为的。”虞逐云来到荷城后见到的一切成为了这些话最大的佐证。

红月当时变异的家人中有一个是他刚出生的妹妹，稚儿何其无辜，出生不久便被污染影响变成了一个怪物，这也是刺激红月觉醒最大的原因之一。可他在荷城这个给他温情的地方却再次见到了同样的事情，而且还是他心中感激的师父所造成的，这令他无法接受。便请求回到虞家卧底，并伺机与万物教划清关系。但没想到，陈惠，也就是万物教的圣女小百惠却同样来到虞家，找上了他。

“我这次回到荷城后才正式见到忍影堂的堂主，只知他的契约灵是一种试验场中出来的魇兽，能力与吞噬之影类似。在寻找试验场的时候，偶然发现釐谢和山田似乎在密谋，他们想要将山海城作为祭品，并同时屠杀其他几个城池，将邪神彻底召唤至大陆。”

“釐谢甚至说出了一些山海城中的隐秘，所以我怀疑他不是山海宗的弟子，就是在山海城埋伏了很长时间。”

“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虞逐云听后突然问道。

“已经好几个月了，”红月回忆道：“发现他们真正的目的还是幽都时我曾向外传递过一条消息，紧接着就被抓了。”

虞逐云点了点头，看这样子他并不清楚幽都中发生了什么。她将幽都遭遇突袭，孤军奋战足足五天的事情告诉了红月，并着重强调釐谢在这里面干的好事。

“啧，”红月摇了摇头，“早就说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这么不是人。”

“接下来怎么办？我看你这样……”红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我被关在这，你又伤势未愈连灵力都用不了，两个废人了！”

虞逐云翻了个白眼，“你之前不是在查试验场，有眉目了吗？”

“差不多吧，”红月扭了扭脖子，“还是在南海，空间通道应该是在神殿。”

虞逐云挑了挑眉，“城郊的神殿？”

红月明白她的意思，“试验场的人虽然很少回到荷城，但那里毕竟有大量进行试验的诡兽，通道在城郊有利于那些东西。”

虞逐云无意识的划了划嘴角，“那里……不太好去啊……”荷城戒严得过分，她观察了这么久，基本只有忍影堂和神社的人能进出，而且还需要严格得盘查。

“你都能找到我了，神殿算得了什么？”

虞逐云叹了口气，“我会去釐谢那找找把契约屏蔽解除的办法。”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红月挑了挑眉。

她摇了摇头，“我会再来看你的。”正要走出大牢时，突然听见身后红月的声音，“阿云，看到你恢复，我很高兴。”

虞逐云回头笑了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在屏蔽自己情感后再重新感知，令她对世间的一切更加珍惜，她也更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虞逐云回到慧子家，她已经在这里留了太久，之前还可以说自己是忍影堂的逃兵所以害怕受到处罚，但现在红月已经找到，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会更加危险，她不能连累心存善念的婆婆。

“小玉，你要走？”花子婆婆和慧子阿介都惊讶地看着她，特别是两个小朋友，一直以来都没人喜欢和他们玩，哪怕身体之上同样有怪异的地方，但他们这种情况还是太过瞩目。虞逐云来了之后狠狠地骂过了其他少年，并且还给他们看了自己的眼睛，大家都觉得如果自己欺负了他们会被她看见，这段时间都对他们好了很多。

“已经麻烦婆婆很久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虞逐云温和地说，“您让我帮忙查的事情我去问了，听说慧子和阿介的阿爸被关了起来，但是没有生命危险，忍影堂……”

花子婆婆挥舞着多出来的那条手臂，“我知道的，忍影堂是不会去救他的。”她已经老了，很多事情都看得清楚，为神明做事是很多人的信仰，但……她心里不是没有埋怨。

“您也别太担心了，我也接触过外面的人，他们……”她想说他们不会轻易杀人，但两个孩子的阿爸是在北原被抓的，按照那里对邪神和邪教的痛恨，将邪教徒杀掉以慰亡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他们若只是将人关了起来，便不会轻易动手的。”

花子点了点头，拍着她的手担心地说：“你离开这里，能去哪呢？你的家人不是都回归神明的怀抱了吗？”

虞逐云面带欣喜，“我最近发现了哥哥的踪迹，我要去找我哥哥。”

“真的？那太好了！”花子笑着说道，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到屋中拿出了一块令牌，“这个是他们的父亲曾经留下的，他有个好兄弟是神社的人，说不定会对你有帮助。”

虞逐云犹豫地看着它，这的确对她有帮助，可婆婆他们若是没了这个恐怕会少了一份助力，“收下吧。”花子慈祥地看着她，“希望你可以早日找到你的家人。”

虞逐云接过了令牌抱住了她，“婆婆，谢谢您。”他们都是山海大陆的子民，却因为山田那个畜生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她将一颗星龙处理后的邪神本源化作的种子交给了她，“我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个，听说将它种下后可以有神奇的效果，婆婆便试一试吧。”

这种子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却与星龙其他种子的效果一样，危急时刻，星龙便可以控制这颗种子保护他们。还要多亏了灵窍中的那些死气，竟然有这样的作用，像是女丑一样，帮助她将污染化为己用。

虞逐云告别花子一家，按照红月所说翻进了他之前偷偷留下的一个住所，左右望了望，竟然与神社颇为接近，看来花子给她的令牌说不定还真有作用。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将身体中的死气逼出，不管怎样都要先恢复一部分灵力，起码要将山田和釐谢准备屠城的计划透露出去，还有红月身上的契约、试验场和屠城的具体细节……

虞逐云叹了口气，盘坐在床榻之上，内视灵窍开始调息。

苍梧山中，葬礼刚刚完毕，众人得见几乎满头银丝的苍梧瑾，基本上都相信了虞逐云已经堕落的事实，不然他怎会如此悲痛。

苍梧瑾没有回苍梧家，坐在议事堂中商讨着接下来的计划。

“山主，东洲附近传来消息，诡兽已经越过边界，朝北原进发了。”

“哼！我们这是被当成软柿子捏了呀？”北原的长老在一旁冷哼，北原俟也冷着脸一言不发。

“我们那边也传来消息，南海中似有异动，就在之前探听的地点附近，那应该就是他们的试验场了。”有苗沉声说道。

之前山海宗就曾联系其他世家深入南海，已经查探到几个地点，但后来幽都及秘境战场爆发，他们紧急回援，只有南海的一部分散修仍在坚持，终于在前段时间确定了一个地方。

“我会带人，去往南海。”沉默了许久的苍梧瑾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