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端的人语气立马紧张起来,“生病?严重吗?”
“发烧了,难受的都哭了。”
“……”
赵云觉得这种时候他不在纯粹是没一点儿眼力见,继续补充道:“她生病了你不担心吗?你那边要是有事明天你再回去呗。”
……
赵云回到房间之后她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发烧带来的那种又冷又热的感觉让人十分难耐。
她只听到床边的几个人又说了几句什么,接着她随口嗯了几声。
再有记忆的时候就又是噩梦。
在卢依又一次跳下去那一刻,她仿佛感受到有人给她擦掉了眼角的泪。
她茫然地睁开了眼睛,屋内昏暗只有一个微弱的床头灯亮着。
噩梦的余韵让她愣神了几秒,然后她才意识到她这是一下子从下午直接睡到了晚上。
紧接着她把视线从天花板挪到了侧面,下一秒就看到了一张多日未见的脸。
江昼此时正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她都怀疑她是不是做梦了。
要不怎么会看到他出现在这里。
在和他视线相撞的那一刻委屈顿时爆发,她抓过了旁边的枕头一鼓作气地坐了起来,然后把手里的东西直接扔到了他的身上,“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眼里的是梦中的泪,还是看到他凝结出的哀怨。
“吧嗒”的几声。
在这两个字出口的同时,她仿佛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
她又在哭。
梦里在哭,这次又是哭着让他出去。
江昼额头的青筋凸显,没有被她的这个动作影响半分,还是像刚刚那样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人。
“不是不理我吗?”项清也因为刚从噩梦中醒来整个人开始失控,“不是不跟我说话吗?那你还来干嘛?你给我出去!”
江昼看着她,眼底的情绪翻涌着,像是在承受着什么狂风暴雨般地凌迟。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在这一刻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见到江淮以后,他对说他会在国内呆一段时间,并且打算正式的让他接手迪诺地产在太溪的分公司。
如果接手他将没办法再留在金乌。
那么她呢?
这让他想起了两人临别时自己的想法。
如果他们是情侣,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很合理的求她陪自己回太溪。
这个念头一出现,他便有了主意。
他想跟她表明自己的心意,他想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所以在江淮交代好事情之后,他便打算回去找她。
可是那几天他出现了耳鸣。
他知道,可能他的伤又出现问题了。
所以他去医院做了检查,并打算拿着报告告诉她自己耳朵的事。
无论她是否接受,他都不想再瞒着她。
但是检查结果不太乐观,他复发了。
毕竟他听力受损过,反反复复也是习以为常的事,以前也有过很多次这种情况,他其实已经习惯了。
但是这次不同,因为他有了喜欢的人。
所以他开始多忧多思起来。
她是项氏的大小姐,追求她的人喜欢她的人那么多,她为何要选择他?
他觉得他配不上她。
他在医院挂了一天巴曲霉后勉强不怎么耳鸣了,所以他不顾医生的反对直接回了金乌。
告诉她吧。
告诉她他喜欢她,告诉她自己的耳朵可能永远都不会好。
无论她会说什么都可以,至少让他知道她的想法。
他的自尊心比起失去她好像不值得一提。
说出来至少还有一点可能不被她嫌弃,对吧?
他这样安慰自己。
等他开到金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那时候她站在家门口正在跟一个男人说话。
说什么他当然听不到。
他听不到……
他只看到她笑了,然后那男人伸开了双臂,接着她抱住了他。
分别的时候两人还恋恋不舍地挥手。
他嫉妒的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痛苦且窒息。
他想冲过去问她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抱他?是不是喜欢他?
那他呢?他算什么呢?
但是他没有信心。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太溪那个她喜欢的人,他只觉得她就算不喜欢这个人以后也会随时抛弃他。
毕竟。
喜欢她的人那么多,而她又那么容易就移情别恋。
临别的时候她曾说过回来有话跟他说,会是什么话?
他开始悲观的猜测起来。
难道是以后他们都不要再见面这种诸如此类的话?
瞬间脑袋就开始乱哄哄的,面对她时的自厌又开始涌入心口。
她的柔情他那时丝毫想不起一点,思绪里全是各种层出不穷的负面情绪。
他也不记得最后自己是怎么开回医院的。
紧接着第二天他又耳鸣了。
她的消息他不敢回,她的电话他也不敢接。
他觉得只要回了接了她就会说出:“江昼,你不用再追我了,我喜欢的人来找我了。”
所以她用赵云的电话跟他说“我有话跟你说”的时候,他跟条件反射一样就挂断了。
别告诉他。
只要他没听到,他就可以多留在她身边一天。
治疗了几天之后,效果也没有很大,但是主治医生每次的说法都大差不差。
他说治疗过程就是会难熬一点儿,继续吃药不一定哪天就会好了。
之前复发的时候也都如此,他知道医生不是在说空话。
但是这次他的心态已经因为她全部瓦解了。
他觉得他不会好了。
就这样他抱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心态,听到了赵云说她病了。
他终究无法坐视不理。
也顾不得自己那些阴暗负面的情绪,他就又从医院偷跑出来了。
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赵云和赵康那时都睡了。
夜很静,他能听到的几乎全是他左耳里的轰鸣。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她房间,又看到了令他魂牵梦萦的脸。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察觉到她依旧还在发烧,他在几个小时内给她换了很多次毛巾,又换了加湿器,终于她的体温降下来一些。
在他打算再看她一会儿就离开的时候——
床上的人哭了。
眉头紧皱,嘴里还在低语着。
看到这个画面他整个心脏瞬间被揪起,接着他伸出手擦掉了她眼角流出的泪。
……
但是此刻她为什么哭他不懂,他不跟她说话值得她哭吗?
项清也觉得自己跟溺水了一样,看到他就开始心绞痛,她寒声道:“等我不烧了我就走,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
“……”
她也不管他回不回继续说着:“要是碰巧见了面也不必打招呼。”
“反正也没有很熟,咱俩本来也算不上什么朋友。”
“微信我也会一起拉黑。”
也不看他什么表情,她维持着最后的体面,逼自己先做个了断。
“你转的账我会一分不少转给你,咱俩两不相欠,以后井水——”
后面的话忽然被打断。
江昼用自己的双唇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阻止了她带着利刃一样持续不断的话语。
不要再说了,他不要听这些……
他不要。
从他吻过来的那一刻,她因为发烧而堵住的鼻腔竟然就这么奇异的通了。
瞬间他身上那熟悉的雪松木香就这么铺天盖地袭来。
她睁着眼睛看着他垂下的睫毛甚至都忘记了怎么呼吸。
江昼一只手固定住她的脑袋,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不断研磨着她的唇瓣。
反正她已经把不要他说了出来,他顺势破罐子破摔地问道:“那天你抱的人是谁?”
她大脑早就没了反应,所以根本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她,虽不深入却缱绻的让她整个人都成了一滩水。
江昼因为怀里人的沉默只觉得自己心口在不断被针扎着,他皱眉继续追问:“他是谁?你喜欢的人吗?”
“……”
她这一刻终于知道了他在说什么。
因为这几天被冷落的委屈没有让她的态度软下来,她承受着他一下一下的亲吻,断断续续道:“我喜欢的人是谁你不知道吗?”
他怎么会知道?
江昼收紧了搂在她腰间的手,整个人也停下了动作,他和她鼻尖相抵,咬紧后槽牙问道:“我不知道。”
她听到这话觉得他好像有点毛病。
这段时间她在跟谁暧昧?他到底是在这装纯情还是真的蠢。
项清也瞪着自己还有泪痕的眼睛,没好气地说道:“那人是我的一个朋友,我就是托他才来的金乌,不过他确实追过我,那天只不过是拒绝他之后一个朋友间的拥抱而已。”
她在跟他解释,那是个误会……
但是他还是没有听到他觉得最重要的事情。
江昼继续追问道:“你喜欢的人是谁?”
他没有信心,他也不知道她会说什么,但是他真的很想知道,此刻死他也想死明白一点儿,所以他就这么问了。
她此时因为他的逼问觉得尤为不甘,她为什么抱柳致他也不问就这么冷了她这么多天,他俩都有没做好的地方凭什么就要她先说?
项清也愤然道:“我喜欢谁?你亲我这么半天你问我喜欢谁?你会让不喜欢你的人亲你这么久吗?”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喜欢他。
江昼此刻的眼眶也憋红了,听到她的话他又开始一下下啄吻她的嘴唇,“清也。”
“我退役是因为我的耳朵,它可能永远都不会好。”
他开始亲她的脸颊,近乎艰难又恳切地说出了一句低到尘埃里的话:“别……嫌弃我。”
她因为这句话心里的火气瞬间被全数熄灭。
他竟然还真的如赵云所说以为她会介意这件事?
是她没有考虑周全,应该早点告诉他才对。
项清也赶紧回抱住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这事儿我早就听阿姨跟我说了。”
她用自己的脸颊蹭了下他的脸,安抚道:“我怎么会因为这个嫌弃你?你到底在想什么?”
得到的是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他睫毛颤动了一下,“我妈……早就跟你说了?”
“对啊,冯宁州来的那几天说的,”项清也实话实说,“她跟我说你可能喜欢我,也跟我说了你的伤。”
她心疼地皱起了眉头,“要不你以为我为什么留在金乌,还不是因为知道了你不讨厌我。”
一阵狂喜顿时涌入心间。
江昼随即埋到了她的颈窝处,收紧双臂把她往自己怀里压。
沉默了两秒后他闷声道:“你说你喜欢的人在太溪。”
她没听懂,口中吐出一句:“什么?”
“……”江昼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刻,身临其境一般艰难地吐出这句:“你跟怀文轩说的。”
她因为这句提醒立马想起来这件事。
怀文轩跟她表白他也看见了?
难不成就是这个他才一直跟她闹别扭吗?
老天爷……
怎么会有这么多乌龙事件……
项清也把他从怀里拉出来,正色道:“那是个借口,你那个时候对我态度又不好我还能说我喜欢你吗?”
她小声嘀咕着:“而且那天你确实去了太溪啊……”
“……”她这样说的意思就是……从来没有别人,她一直喜欢的都是他。
心中的不安和醋意瞬间被抚平,江昼再一次无法自控地吻住了眼前人的双唇。
项清也做好了不再蜻蜓点水的准备,可是这个吻却在两秒之后就静止了下来。
接着她听到他蹭着她的唇瓣轻声说:
“这次我伸舌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