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生日快乐!”
门开的那一瞬间,藏在洞里的众人立刻大声喊,还有极个别人没控制住音量,声音大的周野感觉耳朵嗡嗡作响。
白泽立刻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嘴唇嗫嚅两下,竟没能发出声音。
“生日快乐啊兄弟。”一路跟在他身后的黑犀这时候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道:“周野说在他们部落,每个人出生的那一天都是要庆祝的,所以他就早早地找我们定了这个计划,让我给你捣捣乱,回来的晚一点。他们在部落里给你准备惊喜,怎么样?够惊喜吧?”
白泽说不出话来。
因为异于常人的毛色,他出生的时候阿妈并不喜欢他,甚至不愿意哺乳他。
还是后来在族长的劝说下才勉强给了他一口奶喝。
这在部落都不是秘密,他相信周野也曾听说过。
但这连母亲都不喜欢的一日却被他偷偷从族长那里问来,花费心思为他庆祝。
白泽眼圈一红,上前两步扑进了周野的怀里,滚烫的眼泪悄悄落进爱人的颈窝,像是将这藏了十九年的委屈尽数发泄出来。
“好了好了,”周野抱住他,嘴唇压在他太阳穴上,“这一天对我来说是充满期待的,因为十九年前的这一天我的宝贝出生了,所以我把这份喜悦也传递给你,忘掉那些不好的记忆吧,只记得我赋予这一天的新的意义。”
“嗯!”白泽带着哭腔哽咽着答应了一声,然后抬起头来,义无反顾地吻了上去。
“哦哦哦!!”洞里的众人立刻起哄,一群乐子人鬼吼鬼叫,声音大的连洞穴位置偏低的虎力家都听见了。
“这是怎么了?”阿竹吓了一跳,以为外面出了什么事。
“还能有啥,白泽家搞出来的呗。”虎力乐呵呵的,周野也来请他们两个去他家来着,但被虎力拒绝了,说你们年轻人玩就行了,他们就不去凑热闹了。
其实是虎力怕白泽看见他反而想起自己那个狠心的阿妈。
“唉~庆祝生日……真是让人没法想,降生在周野他们部落的孩子该有多么幸福。”虎力盯着闪动的油灯,感叹道。
“以后在我们部落降生的孩子也会很幸福的。”阿竹道,说到这里,他没忍住低头擦了擦眼泪。
他和虎力曾有过一个幼崽,但那年老天不佑,冬天来的格外早,也格外的冷。
他们根本没有攒够冬日的粮食,大雪便铺天盖地地淹没了猛虎部落。
因为食物不够,他没有多少奶水,虎力便冒着大雪和严寒出门捕猎,一去就是一天,浑身冻得青紫。
可就算是这样,运气好的时候他能弄来兔子和竹鼠,运气不好的时候,他就只能带回来一点植物的根茎。
部落的其他人也伸出援手,可大家都没有吃的,就算是帮也帮不了太多。
最难的时候,虎力甚至打算割自己的肉喂他,被阿竹哭着制止。
他每天都在祈祷,祈祷兽神显灵让冬天快点过去,祈祷自己的孩子能够撑过这个冬日。
但奇迹没有发生。
在春天来临前的第十天,他的孩子在他怀里失去了呼吸,四个月大的孩子却像是刚出生那么大,瘦成了一把骨头。
他在虎力的怀抱里肝肠寸断,差点跟着孩子一起去了。
还是虎力的哭声把他唤醒,这个一向强大的汉子趴在床边哭得满脸是泪,哽咽着说孩子已经离开我们了,你可不能把我自己丢下。
他看着虎力那双哭的猩红的双眼,终于还是撑过来了。
但打那之后,他变得封闭,以前开朗乐观的小亚兽人变得沉默寡言,虎力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没有别的办法。
毕竟丧子之痛对一个母亲来说,是很难过去的一道坎儿。
虎力看到他的动作,怎么会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他沉默片刻,上去拥住了阿竹纤瘦的身体,在他颈边轻蹭,安慰道:“那个孩子来的时候太苦了,就算熬过那个冬天我们也养不大他,但现在是好时候,如果孩子愿意来那就是掉进福窝窝了,我们……”
这边气氛火热,另一边更是热闹的快把山喊翻了。
周野从自己记忆里扒拉出一点当初和朋友聚会时玩的小游戏,在吃完饭后教给大家,包括但不限于真心话大冒险等一系列活跃气氛的游戏。
当然,他们没有酒,惩罚就用喝小甜水代替,这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上惩罚,所以大家玩的很开,根本不在乎输赢。
白泽被人群簇拥在中间,玩游戏玩的满脸通红,激动得不得了。
一直到时间将近凌晨,外面风声都变得沉默,周野拍拍手,这场生日派对进行最后一个环节。
他从木架靠后的位置端出一个东西,放在了人群中间的桌子上。
那东西被一个竹子编成的圆盘托着,圆圆的扁扁的,是个大圆饼的样子,得有两个人合抱那么大,从侧面看起来花花绿绿的,像是分了好多层。
充满韧劲的饼皮包裹着绵密的芋泥和满满的水果,为了好看,周野还用果蔬汁给饼皮染了色,保准又好看又好吃。
这是周野做的水果芋泥千层,说来也巧,如果没有白泽恰好带回来的母牛,他也做不了这蛋糕。
周野弄了根顶端沾了猪油的小木棍插上,颤颤巍巍的火焰照亮身边一圈人的脸,映在白泽湿润的眼底。
“许个愿吧,然后把它吹灭,”周野笑着道:“悄悄的,在心里许愿,兽神会听到你的愿望的。”
白泽在他的目光中闭上眼,在心中虔诚地向兽神许愿——
我希望,周野永远陪在我身边。
“呼——”木棍熄灭,只剩细细袅袅的烟升上夜空。
“沙沙沙——”
白泽生日过后没几天,落了一场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日过后,气温就和坐了火箭似的骤降。
一大早,周野缩在被窝里打哈欠,身后的白虎把他整个人卷在毛茸茸的怀抱里。
不得不说,在这样寒凉的秋日早晨,这样温暖的怀抱实在是让人不舍得起来。
但,不行,今天他还有事要做。
周野强撑着从白泽怀里爬起来,去拿挂在床头的兽皮衣。
“嗷?”不再躺一会儿吗?
白泽睡眼迷蒙地抬起头,问站在床边的周野。
“不了,我还有事要忙,你睡吧。”周野在他额头上的黑色花纹上亲了一口,然后边拈着嘴巴里的毛边外往走。
今天他打算把仓库里的甘蔗熬成红糖,然后分给每个洞,天冷了给女孩子们喝点,对身体有好处。
他用洞口桶里的水简单洗漱一番,被凉的打了个寒战,然后活动着四肢向山下去。
红糖做起来很简单,只要将甘蔗碾碎榨出汁水,再将这些汁水放到火上熬,熬到出沙就可以了。
亚兽人们昨天就接到了他的通知,今天也早早地来了仓库,准备干活。
自从上次碾小麦之后,周野就花了好几天在部落附近晃,找回来了两个形状比较规则的大石头,带回来后经过打砸和打磨,做成了一个简陋的磨盘,现在刚好用得上。
一根根紫黑色的甘蔗先是削皮砍断,再经几个亚兽人的手切成小片,倒进磨盘碾碎。
磨盘下放着一个大桶,将汁水全部接住,渣滓再过一道人工继续碾碎,然后和汁水一起过滤。
周野拿勺子搅了搅过滤后的甘蔗汁,果不其然在底部翻到了一些没过滤掉的小渣滓。
他犯愁地叹了口气,但也没别的办法。
如果有布的话,布的过滤效果当然比竹筛要好得多。
但问题是他只在小时候见过奶奶织布,对流程虽然还记得一些,但织布机的细节却是早已经迷失在斑驳的记忆中,只能一点点试错,到现在都没能成功织出哪怕巴掌大的那么一块布。
现在虽然过滤的不太干净,但也只能这样了。
“阿竹叔,早上好。”周野拿着大勺思索了一会儿,就看到阿竹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说来也奇怪,这些日子阿竹叔不再和以前一样总闷在洞里,反而更喜欢出门了。
虽然他也不走远,就在部落内晃荡,但周野见他的次数比以前多了好几倍。
他打量着阿竹比以往松快的神情,猜测在他们都不知道的地方,阿竹叔似乎解开了什么心结。
“大家早上好。”阿竹对着他们点点头,带着浅浅的笑意走了过来,“在忙什么?”
“熬糖,”周野道:“甘蔗放时间久了就干瘪了,就不好吃了,我们现在把里面的糖熬出来,就能放很久了,等天冷了冲一杯鸡蛋红糖水,身子能暖和很多。”
“那很好啊。”阿竹来了兴趣,“我也来帮忙。”
他挽起袖子,跟着春花一起切起了甘蔗。
因为没有称,所以重量都得靠周野估算。
他粗略估计甘蔗一共收了得有不到两千斤,留下一部分做明年的种子,剩下的熬糖。
而几乎要十五斤甘蔗才能出一斤糖,干了五天,弄了一大堆留着喂猪的渣滓,还有八十来斤的红糖。
红糖刚炒出来是软绵绵的沙,周野用木板将它固定成方形,再用石头压在木板上使它变得坚实。
之后就可以切块分给众人了。
周野按人头数平均分给了每个洞,每人都能拿到一斤多将近两斤的糖,其中大洞里的小孩子最高兴,天天缠着阿草爷爷给他们发糖吃,还是周野见了之后板起脸来说吃多了牙会掉,他们才消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