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也没有明白,唐云意不得已稍稍偏偏头,示意他去看自己右胳膊,甚至硬着头皮顺着方濯的右胳膊迅速摸了一把,又欲盖弥彰地放下,心头如鼓擂。
方濯被他突然非礼,眼神都变了。他神情复杂地看着唐云意,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右胳膊,突然想起了什么,倏地一怔。
是啊!唐云意身上还有燕应叹的毒呢,叶云盏这个再怎么说也能算得上是振鹭山的机密,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让他接触到?燕应叹可是有着简单的远程操控能力,谁知道他这个毒到底能涉及到哪一步、叶云盏的那个阵又是什么样的,若是叫燕应叹意识到唐云意正收获着一则极其重要的秘密和消息,也许他们两个之间便不会再如现在这般“太平”。
方濯醍醐灌顶。但随即,他脸色一沉,转过身就要反驳叶云盏,可话还没出口,一个冷冷的声音就抢了他的话头,如一支箭般穿云而来:
“唐师侄不必去。”
方濯转头过去。是解淮。
解淮拦在二人中间,山岳般伫立,一动不动地听了方才的闹剧,面色不变,只是眼神冰冷。他敏锐地察觉到两边的怒火似乎又升腾而起,便非常干脆地出口,将即将到来的一场全新的争吵扼杀在摇篮中。解淮后退两步,示意小弟子将二人放开,见两人已经偃旗息鼓、暂时没有再争的意思了,才点一点头,淡淡开口道:
“我振鹭派不允许派内私斗,若被发现,一定严厉处置。你二人无视派规,自当受罚。从现在起一人扛着一只水缸跪在骁澜殿前一个时辰,等待掌门师兄出来定罚。此期间,若是掌门师兄不允,便不得起身。”
解淮说话最多的时候大概就在这时刻了。此话一出,虽然大家碍于解淮面子不敢吭声,可私底下都已偷偷交换了眼神,无声窃窃,担忧好奇和幸灾乐祸皆备。唐云意一眨眼,便就知不好,可也没那个胆子去劝解淮,只得闷声装死。
而叶云盏一听这话,脸色也微变。这惩罚对于他们来说虽然并不算什么重担,甚至还能称得上是一句“轻判”,但简单归简单,可丢人也是实在丢人。想来也是,一个东山门的同掌门同辈的门主,和观微长老座下头一等得意弟子,竟然一人扛着一只水缸跪在掌门门前,怎么看怎么像一副千古奇观,值得在《振鹭逸闻录》里浓墨重彩地记上一笔,销量保管翻番。
解淮这一招确实挺狠,让人跪在大庭广众之下,是从□□和精神双方面的共同打击。但为难归为难,正事还是不能忘——叶云盏只来得及抬头,与方濯对视一眼,两人便不假思索地直起身,抢着要说话,可这也只能导致两人争先恐后地彼此撞车,于是一个声响盖过一个声响,可声音却蛮横地重叠起来:
“我不要和他跪在一起!”
声音倏地一撞,两人都非常尴尬,慌张而又怒气冲冲地再瞪对方一眼,硝烟直曼而上,战争又要打响。
但却又被解淮轻飘飘的一句吹散在风中。
“再多嘴,加一个时辰。”
所有的声音都如同夜断羌笛,戛然而止。叶云盏低了下巴,方濯偏了头。两人默不作声地蛰伏下去,连对方的眼睛都不打算再多看一眼,便撇开人,分向两头,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