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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故事的尾声与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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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说越急,越说越怒,说到最后抬手指着自己,用力戳了戳胸脯。葱似的手指深深陷入朱红衣裳之中,像是刺出来一指心头血。赵如风看着他,后退两步,突然便大笑起来。这笑声带着些快意,而又无比癫狂,深切的痛与恨镌刻其上,直到她一个踉跄摔在廊柱旁,手肘重重地撞了上去,才令笑声戛然而止。

她笑出来了眼泪,这回又挥袖将它们擦去,自言自语道:“李桑落这个孩子是真的好啊,真的好……”

“他能给我带来一切,让我拿回本该属于我的……孙朝死了也好,死了多好,以后我再也没有负担了,没有他也没有别的女人了——”

柳轻绮安静半晌,什么话也没有说。但见赵如风抬着手指向他,笑道:“你看你不说话,你懂我吧?”随之她又猛地沉了脸,“不,你是男人,你永远也不懂。”

她一展袖,颇为愉悦地直起身,扬声道:“来人,送客——!”

说着话,赵如风便要转头往回廊后走。柳轻绮冷眼瞧着她的背影,细痩的一条纤弱如春风,却又于其中掺杂些许瑟瑟寒凉。那身影走出两步,人便在月光下恍若融化。再多走一步,似乎就要随着夜色一起消散在空中。

柳轻绮说道:“走之前,我要带走一个人。”

赵如风的脚步停滞在原地。

柳轻绮道:“花安卿。这个人,我不要她留在孙府,把她交给我,此后她不会再出现在麟城。”

赵如风缓缓转过身来,满面笑容中亦有几分神秘的奇异色彩。

“你不可能带走她。”

柳轻绮心中一怔。再看赵如风,杵在夜色间如同一颗枯草。她的面色已经衰败,身体却极其富有生命力地挺直着,大抵在今夜极度的兴奋与疲累之后,第二日就能如她所愿开启新生活。她拿手指一指长廊之外,那儿只有一处远草,没什么东西。

“她是我妹妹。”

她轻声细语说。语罢便垂落双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她压根就不是什么花安卿,也不是什么、孙朝从外面捡回来的可怜的失去父亲的女子。她是我的庶妹,叫赵如画。她什么都听我的,帮了我这么多忙,我怎么可能待她不好?”

直到那一刻,柳轻绮才真正从这莫名其妙的三天历程之中感到心头轻悸,而事情的真相却令人大惊,又顿感不适。姊妹同侍一夫一事倒不少见,可细细想来却实在有些别扭。更何况是在当姐姐的明知这个男人并不靠谱的情况之下还让妹妹化身为“小妾”入府,结合此前花安卿的情况来看,应当是没过过什么好日子,至少是在赵如风在的场合。不过这倒是真正贴合了最初的疑问:为什么花安卿在明知赵如风会来捉奸的情况下还要现身任她辱骂?既然她们是亲姊妹,本就一条心,那么这便说得清了。

而赵如风与花安卿长得并不像,但自然也是没有什么人会刻意去观察这一方面的——她二人本有嫡庶之分,又相差大概七岁,赵如风涂脂抹粉,而花安卿基本上不施粉黛,再稍稍一打扮,不知道她二人关系的自然是很难看出来区分。而谁又能想到赵如风竟然真的狠心让自己的妹妹入府帮她行事,又谁能料到这万事之中尚有她这个妹妹一杯羹,由是真相虽昭然若揭,但却依旧令人满怀困惑。柳轻绮想起才不久花安卿跌跌撞撞奔入客栈求救的场景,眉毛忍不住微皱。他冷冷问道:

“夫人所说的待她好,就是威胁她追杀她,让她在孙府连性命都很难保住?”

“您说什么呢?仙君?”赵如风笑道,“放屁吧!我待如画比待我自己都好。让她住茅屋,住乱葬岗,也只是手段。除了要应付孙朝,她压根不住那。她穿漂亮衣服,也住漂亮房子。你以为你们看到的都是真的?只是我想让你们看到那样罢了。她不仅不会跟你们走,还会跟我一直住在这里。我只需要给她按上一个杀害孙朝的罪名,再将她暗自送出府、换回如画的名字回来就是了,难吗?一点儿也不难!孙朝死了,整个城府都是我们赵家的!”

“而你管不了,就算告诉你,你也没有任何办法,”赵如风放轻了声音,袅袅婷婷地上前两步,眼中如星辰倒涌、江河奔流,“因为你们‘只管死人,不管活人’。”

“送客!”

赵如风摊开双臂,很是愉悦地大笑两声,向柳轻绮做了个“请滚”的手势。

“我不留你了。”

这是她倒数第两句话。因为就在这短暂的对峙的安静里面,柳轻绮还没有决定是否要将花安卿过来找他的事告诉赵如风,就见得从长廊那头奔来一个下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呼哧呼哧地奔来,正巧与赵如风转身正对,险些撞个满怀。

赵如风什么神情,柳轻绮并没有看到,但那下人却面色苍白、眼中布满血丝,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柳轻绮,最终还是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不好了,夫人!咱、咱们府里有死人!”

赵如风一声不吭,反倒轻笑了一声。她刚打算老神在在地开口说话,却又听到这人叫道:

“是、是十八夫人!”

夜里一时安静无两,连呼吸都听不到。柳轻绮感到自己胸口一时凝滞,竟说不出话来,而赵如风背对着他,上半身晃了一晃,紧接着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随之那身影一把推开下人,夺步奔向长廊尽头,柳轻绮目视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风之中,只待少许,便听到远方传来尖锐沙哑的恸哭声。

在那声音里,他低下头看看脚边的长剑,心里不知该想什么。赵如风不可能再回来,孙府也无法像之前那样恢复它该有的气度,孙朝死了,花安卿也死了,不知赵如风是否算得上是得偿所愿,而她的“愿”又是否能为道德所容。但事已至此,没有任何改变的方法,麟城一事到底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他来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而未曾救下,便也只能说天意如此。而其中缘由宽泛且复杂,远不是只要考虑一个孙朝就能做到的,燕应叹的出现虽然出人意料,但细细想来,却也并非无中生有。

他出现在麟城已经非常莫名其妙,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跟着自己而来的,但除了那个梦……柳轻绮晃晃脑袋,把回忆与赵如风的哭声一起晃走。现在他倒是不太想思考这个。但目光还是下意识投向屋檐角落,那个黄衣女子今夜不在,空荡荡的檐瓦之上只有一丛竹叶沙沙作响。

柳轻绮在原地呆立一阵,在确定自己已经没有必要留在这里时,低头看向脚下张蓼的剑,想要把它捡起来。却在此时突然感知到背后似乎有一道目光直直地奔来,落在他的身上,简直要射穿他的手臂。柳轻绮当即回头看去,却并未发现什么人,那道目光也随之消失了。

但这并不会改变什么——他微微躬身,手指甫一触到剑柄,脑中便猛地被灌满了千奇百怪的哭笑与缥缈尖利的啸叫。男人在哭,女人在哭,远而未知其处,却又仿若正停驻于身前。剑柄在轻微的颤抖后骤然喷出一道黑雾,在那烟雾之中伸出一只枯瘦惨白、千疮百孔的手。那手指尽力向前伸着,努力想要触碰他的衣服,却在即将触碰的瞬间猛然垂落,一声尖叫过后,一切归于寂静,长廊安然无声,仿佛一切都未曾存在。

褚氏彻底死了。

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强劲恐怖的冤魂。她或许有怨气,但是残存的神智一直在阻止着她向下坠落。故而尽管赵如风为她喂了这么多人骨、淋了如此血肉,她却依旧未生发而成恶鬼,充其量只能吓唬吓唬普通人,被柳轻绮一剑劈了神魂,回光返照时尚可恳求些许,但不多久便会一命归天,世间再无此人。

柳轻绮等待着那黑雾消散、剑鸣平息。直到一切都归于寂静之后,他将手收入袖中,用袖口轻轻一拂剑柄。剑柄上留着半道尚未被磨损的封印,被这袖口轻轻一拂,便彻底消失不见。剑锋泠然而同时灰然,没有声音回应他,但倘若人有一双能够参透阴阳的眼睛,便会发现就在这剑身之中清荡荡钻出一个窈窕身姿、一缕洁白的灵魂,像风一样盘旋上天空,清凌凌奔向了高墙之外的远方。

“今生孤苦,来生便生个富贵人家,希望诸君一切都好。”

他心中响起这句话,却几不可闻。

孙府事了,外人没有再插手的借口,柳轻绮转身离开。走之前他俯下身,将剑穗摘了下来,走得很慢,目光向前,眼中却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平着面色,路过那处投来目光的拐角时,在那儿看到一个人。一个女人,缩着身子抱着手臂,颤颤巍巍地看着他,面部已经被烧得看不出半分形状,双眼血红,瞪成了满月模样,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柳轻绮停了步子,与她定定对视。那双眼睛失去了以往的泪水,干涩如同乌鸦羽翅,但也只有这双眼睛才能看得出来她是个人——一个人,从头到脚脏成一团,是从泥土里爬出来的一个人。伤口上沾了土,脸上糊满了血与泥,头发坠着一串血滴子,像一具久经风霜的雕像倚靠在墙边。

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像是已经认不出来他。但双臂与腿瘫软在一处,已经明显没了什么挣扎的力气。柳轻绮向她走去。无声之间,她张开了嘴,露出半只被拔断的舌头。

柳轻绮蹲下身,伸出手,将剑穗递给她。女人似乎突然发现他并没有带走那把剑,目光才缓缓从柳轻绮脸上移到长廊,盯着那把遗落在地上的长剑看了许久。柳轻绮耐心等着。好半天之后,女人才慢慢抬起手,从他手中拾走了剑穗,攥在手中,低下了头。

柳轻绮不多停留,转身离开。他的身影消失在来时路上,被月光渐次吞没。一时府内空旷无声,连赵如风的哭声都消失殆尽,不知是哭累了但是已经晕倒。那女子瘫坐在墙边,抱着剑穗安静许久,神色空洞而平和。半晌她却突然猛地跳起来,艰难地拖着双腿,向着长剑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破衣裳飘摇而不定,如一把火光烧灼于月中。

故事停止在一个深夜,在经历了无数乌龙与惨痛的谎言之后,孙府事算告一段落。当然,这是当三人回程路上复盘时得出的结论,对于孙府来说,这个故事远远没有达到它的结局。

真正的结尾在一年之后,方濯因事与同门师兄弟经过麟城,却突然听说不久前孙府被烧了。放火的是谁不知道,为了什么也不知道,但火燃起在一个深夜,等到他们发觉时为时已晚。孙府的女家主赵如风死于火中,而由于火势巨大,孙府内也几乎无人能逃生。同时从里面发觉的,还有两个平素麟城没有见过的人。一个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看不清容貌,只从衣服里发现一样剑穗,奇迹的是,这个人的衣服都已经被烧得几乎全为灰烬,这只剑穗却依旧鲜艳如新。另一个便是一个女子,身上烧得并不是十分严重,在灰烬之中还可见得是一身粉色长裙,是在快要逃出府时咽的气,应当是窒息而死。

而这赵府——那时孙府刚刚改名赵府不久,大家都没有形成习惯,就好像覃城改名蔓城最初也没有人当回事一样,说来也是命途多舛。人人都知道家主赵如风老家在卫城,而当时在无论是麟城还是卫城的街头巷尾,卫城孙家老宅一事都人尽皆知。被烧了的不仅是孙府,还有他在卫城的老宅,且是在孙府起火前。在听闻儿子因意外去世后,孙母因为悲伤过度,不久后便随儿子而去,孙父也重病缠身,彼时正居住在郊外树林旁的另一座宅子之中。在这座卫城老宅只有他们快要两岁的孙子被乳母照料,当夜乳母哄着他睡下,却突然听到一阵劈啪作响的声音。她惊愕抬头,发觉屋内火光冲天,已经没有了出去的可能,当即便大哭起来。但这时突然有一只手不知从何处而来,拽住了她,一个身影冒着一团黑气将她拢在怀中,硬生生拖着她奔出了火场。乳母捡回一条命,想要看看这位神仙般的救命恩人是谁,却只看到背影一闪而消失,只看着像是一个女人。

后来她去问同在老宅打杂的下手,才知道在火起之前已经有声音在窗外提点过他们现在快去庭院,将有大事发生,故而跑了出来。而之所以她不知道,只是因为那时她抱着大少爷去了后花园玩,没有听见。而当她劫后余生时,一切都像是一场梦。火光冲天的卫城老宅就此化为灰烬,但却没什么人员伤亡。

但其实还是有的。那个人就是孙府唯一的孙子,他们的大少爷。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死了。但他并不是死于烟雾或是火势,他死于谋杀。意思就是,真正造成他死因的是一把穿透了胸口的长剑。那把剑没有剑鞘,也没有剑穗,从背后穿过,将他脸朝下钉在榻上。

人们提起此事时无不唏嘘。为赵如风,为孙府众人,也为这两岁的孩子。而自然,该唏嘘的并不足够,但只有读者也许明了,看客始终在雾中。卫城查不出来是谁放的火,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而麟城后来认定凶手是那两个出现在孙府废墟的陌生女尸,先前磨磨蹭蹭,而在确定目标之后办得格外雷厉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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