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七的眼泪汩汩而下,心中悲戚横生:她也是救了他的……
她在掉眼泪,可是沈浪这次……没有安慰她。
陆小凤彻底想起来了。
当时沈浪真得虚弱得一批,神志不清的,还对着她乱喊娘,把她给气到了。
可看着沈浪的眼神,陆小凤心里咯噔一下。
他不是要认真的吧?
这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瞬间:
他上次问她,倘若他心里那个人是她呢;
她和他携手作战,相得益彰时对视时他眼底微微的波澜;
他在她大杀四方时,唇边的笑意;
……
她突然想到一句话,爱是克制。
而且恋爱脑朱七七一怒之下都会想试着和熊猫儿等人试一试,沈浪想试试和朱七七成不成,也不是没可能……
“这种救人一命,以身相许的戏码,”陆小凤故意插科打诨,“跟恩将仇报有什么区别?”
完了,脑子不够了,这说的是什么话呢。陆小凤感觉脑门子微微发热,沈浪又没说,她救了他,他想以身相许,自己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石观音悠悠然坐下,见一向游刃有余的陆小凤竟然也有捉襟见肘的时候,能见到此等画面,还真是不虚此行。
小丫头还是太过稚嫩,男人嘛,愿意就玩玩,不愿意就让他滚。
男女之事,何须想太多。
陆小凤差点磕巴,但终于顺了地拐了上一句的意思,“非要对方以身相许,此等行径,跟恶霸强抢民女有什么区别?”
世间情动千万种,最怕的就是,他很好,但我的心它不识好歹。
“我哪里挟恩求报了?”朱七七带着哭腔的声音陡然响起。
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沈浪的后脑勺,以及石观音扮做的“陆小凤”。
“再说了,她当初不是为了一锭银子,卖了你吗?”
陆小凤紧绷的神经却松了下来,沈浪的眼神也从她身上收回。
“说你了吗?你急什么呢?”陆小凤一个横眉。
还有,说她卖了沈浪?沈浪要是个蠢的,她就顺势认下了……但朱脑子倒是看看,沈浪信吗,他信吗?
对别人的道德标准,要求倒是挺高的……
虽然朱七七抹黑失败,但这无法掩盖她意图讽刺自己道德败坏的初衷。
陆小凤淡淡道,“那一锭银子,就当做是买你命的钱吧。”反正今天也是要救朱七七的。
朱七七心中委屈更甚:所以,陆小凤是要收回沈浪了?而且这人是谁啊,插什么话呢。
“我的命,难道就只值这几个钱?”
“不然呢?”陆小凤真是被无语到了,朱七七是得被多么千娇百宠地养大的,才能这样屡受打击还能屡冲击的?
王怜花在一边冷眼看着:同样是表白心意,对他,就横眉冷对;对沈浪,就小心翼翼。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都是一样被拒绝。
而且……沈浪他不争不抢啊。
“陆姐姐,”朱七七竟然去求助石观音,“这丫头满嘴歪理,你不主持下公道吗?”
陆小凤:???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她走到石观音旁边,从荷包里掏出一把瓜子,递给石观音,“分你的。”
石观音无语到和此刻的陆小凤共情了,“你知道我是来抓你的吧?”
真假陆小凤都不搭理朱七七,倒是王怜花倜傥一笑,“陆姑娘哪有此等神韵?”
朱七七红着的眼睛一愣:她不是吗?她还以为陆小凤是假装不是呢……他们不是刚刚一起在地牢里都见到陆小凤来了吗?
啊,头好大。
被石观音迎面质问,陆小凤一脸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啊?你不是来看戏的吗?”
石观音的心思被戳破:她倒也的确想看看,她非来这里不可的原因是什么。
“所以是什么戏?”石观音改口了。
“剧透了就不好看了。”陆小凤神秘兮兮道,“不过,可以告诉你类型,是渣男被锤的戏。”
石观音的身体放松了几分:还行,值得她费时间等上一会。
陆小凤再接再厉,“在座的各位,相杀他的,比比皆是。有故人之子,有他自己亲生的孩子……”
新娘子终于来了。
盛装出席,万众瞩目。
见白飞飞出现,快活王终于放下心。
陆小凤也结束了解说,“还有,他的前妻。”
石观音矜持点点头,“果然是一出好戏。”那她就姑且允许其他女人,成为这场地中的焦点吧。
白飞飞行动之间,尽显婀娜;凤冠遮面,更有隔雾看花的瘙痒感。
快活王的手下们艳羡得很,陆小凤等人却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之感。
在这欢欣雀跃的气氛里,白飞飞走上石阶,握住了快活王的手。
石观音更是独具慧眼,直接问:“这是‘前妻’?”
陆小凤就跟吃瓜搭子一样,小声却兴奋地赞同,“有眼光!”
熊猫儿看热闹不嫌事大,“不拜天地吗?”
他倒要看看,快活王知道自己罔顾伦理、娶了自己亲生女儿会是什么表情?
快活王哈哈一笑,“本王何曾在意这些虚礼?”他举起酒杯,“共饮!”
“恭贺王爷!”坐在堂下的众手下齐声道。
“白飞飞”柔弱无骨地偎依在快活王怀里,美酒佳人在怀,快活王飘飘然地向阶下囚炫耀,“沈浪,你看这天下,有谁能快活过我快活王?”他还不忘再加点重量,“飞飞这样绝世无双的可心美人,也成了本王的女人。”
闻言,“白飞飞”娇羞一笑,柔弱无骨地手轻轻推了快活王一把,“王爷~”
沈浪还没说什么,陆小凤不乐意了。
真的,神烦这些狗男人把女人当战利品来炫耀。
她用在场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和石观音蛐蛐道,“你看,我就说脸黑不显老吧,要不这么新郎新娘看起来不像父女呢?”
原本欢欣的哗然倏而安静,真得是掉根针都能听得见,连伴乐都停滞了一瞬。
石观音不明白,陆小凤忽然的不爽从而何来,她小声问,“你这是哪出?”
陆小凤压着嗓子也低低回复,“就是看不惯男人把女人当货物。”
石观音脑子立马就转过来了:还真是!她自诩活得明白,竟然刚刚也没听出来。
众人噤若寒蝉中,朱七七不服气地插嘴,“我不美吗?”
陆小凤没好气道,“美,有一种脑干缺失的美。”
“既然陆姑娘来了,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呢?”快活王居高临下地发问。
石观音摇晃着酒杯,一脸尊贵而从容,看着快活王眉眼中的威严,旁若无人地对陆小凤说,“你说得没错,脸黑是不显老。”
陆小凤也不装侍女了,把瓜子拿出来磕,“是吧是吧。”
死寂中,隐约响起来口水吞咽声。
手下A五味陈杂:又来了!离她远一点!
手下B汗流浃背:活祖宗啊……离她远一点!
手下C心惊肉跳:疯子是会传染的吗?离她远一点!
负责今日守卫的骑士更是脸色发青:所以今天是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其实都不一定是今天来的……
气氛尴尬中,有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负责今日守卫的骑士赶紧离开筵席,听完对方缘由后,脸色更加难看,但又不得不快步返回,汇报于快活王。
刚刚不请自来一个“陆姑娘”,起码她单枪匹马且武功高强,避开众人耳目还情有可原。
如今是一队人……来到此地,说是要给快活王新婚贺喜。
快活王问清情况后,却毫无问责之意,“不过九个人,来就来吧。”在他的地盘上,还能耍什么花招?
手下更是恭维说,来人该是想要投靠快活王。
陆小凤目不转睛地看着:白飞飞要来了。
等确认她到了,剩下的……想怎么发挥就能怎么发挥了。
来人叫卜公直,是波斯人,模样与他们不大一样,颧骨高耸,眼骨凹陷,眼珠子还是绿色的。
众人忍不住将视线直勾勾地定在他身上,他却浑然不觉似的,落落大方地见礼、祝贺。
快活王喜气洋洋地安排了座位,对方却说要先献上贺礼。
哦对,陆小凤摸了摸胸口:她的贺礼还没送呢,差点忘了正事儿。
卜公直铺垫了一番,表明这礼物是他耗费了大功夫才到手的,引起了众人十万分的期待——大家甚至都不去盯着他的脸看,改去盯着他手放在的箱子上了。
只有“白飞飞”不错眼地痴痴望着快活王。
箱子打开了:白玉一般的颜色才露出,就唰地一下被遮住了。
——陆小凤已经兔起鹘落,并将外衫脱下,盖住了箱子里浑身赤裸之人。
而且,她脱掉了外衫,身上竟然还是一件外衫——她原本就穿了两件,仿佛之前便洞若观火地料到了这一切。
“姐姐,可否愿意帮我?”陆小凤看向石观音。
有什么比看复仇剧更有意思的呢?那就是这剧里,自己也加转填瓦了。
石观音施施然起身,“乐意之至。”
两人合力,让白飞飞众目睽睽下穿好了衣服还没被人看到身子。
穿完衣服,石观音就回到了“观众席”,陆小凤则搀扶着白飞飞,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站着。
白飞飞面色红润,呼吸匀称,只是双眼紧闭,仿佛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
“白飞飞”——王夫人不乐意了,“两位这是何意?”
而沈浪、熊猫儿、王怜花和朱七七四人,心中却是惊涛骇浪:这……这人和王夫人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