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虞初封昭容,正是底气十足的风光时候,她直接以办事不利的名头夺去了楚寒烟的尚食之位,不过她明面上的大错是没有,因此燕虞也只是将她降为尚食局的普通女史,同时,直接任命恢复了本姓的沈夏莲为尚食。
如此一来,尚食局的另一位尚食林芷兰被燕虞的雷霆之威震住,不敢再有私下的小动作,燕虞的日子一下子就好过起来,再也没有那么多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宫务了。
燕虞狠狠地休息了几天,过了段舒服日子,抽了个空儿,找柳如岚唠嗑去了。主要是这几天,弹幕上总有人时不时会提到唐玥的第一任丈夫。
身为雍朝粉丝,她当然对襄帝,也就是唐玥的第一任丈夫有所耳闻。很奇怪的是,在雍朝正史上,他作为唐玥在公主时期的第一任驸马,存在感非常地低,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史书对此讳莫如深,唯一知道的是此人是柳贵妃的族侄,文韬武略,年纪轻轻便官至六品,和公主完婚后仅两个月,就在领兵出征的途中暴病去世了。
有野史记载此人去世是为柳振锋所害,因为两人虽同出一氏,但实为政敌,柳振锋因不满此人为公主所喜,故害之。可柳振锋是唐瑄的铁杆拥趸,景帝怎么可能选一个和柳家有政治分歧的人当唐玥的驸马?
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景帝如此宠爱唐玥,甚至愿意让她女扮男装在朝堂为官,不可能如此轻率地就给她选了一个身有隐疾的短命鬼夫君,政敌害人之说更是捕风捉影,无稽之谈。燕虞对此实在是好奇,于是准备探探贵妃的口风。
“二娘,我听圣人说预备为欢娘选驸马了,你挑的如何了?”燕虞笑盈盈地问道。
柳如岚看见燕虞,便将手中的册子递给了她,“喏,你瞧瞧。”
燕虞打开一看,上面非常详细地写了上京适龄男子的情况,除了本人的身高、面貌、学识水平之外,还详细写了父母的情况,家中有无安排侍妾,还有其交际情况,私生活如何,是否曾出入妓院倡楼,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燕虞大致扫了一眼,兴致勃勃地问道,“欢娘自己怎么说?”
柳如岚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这册子也给她看了,她看完什么也没说,我问她,她直接跑了。”
燕虞哑然,她又拿起册子,仔细看了起来,这时,殿外忽然由远及近地传来了唐玥的声音,“阿娘!儿想好了!”唐玥兴冲冲地冲了进来,看到燕虞,她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太好了,惠姨娘也在!”
看到唐玥这副神情,燕虞心里打了个突,让她想到了从前她想出去打仗,让自己帮忙劝柳如岚的情形。
“阿娘,儿想好要嫁给谁了?”唐玥抱住柳如岚的胳膊,挤在她身边。
“我的儿,看上谁了?”柳如岚问道。
唐玥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阿娘,我要嫁给——柳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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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幕开始玩梗,燕虞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唐玥说的是谁,柳聿月,那不就是她自己吗?!但下一瞬间,她立刻反应过来,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柳如岚倒没有像燕虞预料地那样呵斥唐玥,只是皱起了眉头问道,“为什么?”燕虞也一齐看向唐玥,只见她收敛了笑容,正色道,“阿娘,惠姨娘,你们可能不知道,就在半个月前,儿从阿耶那里知道了一个密报,北戎异动。”
这个燕虞倒是知道,就在不久之后,北戎的左贤王那柔齐就会掀起叛乱,杀了北戎王努金纳极,登临王位。为了展示自己的强势手腕,提高威望,他会在今年十月出兵燕北。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阿娘。儿不可能永远都用柳聿月的身份活动,只要儿与‘柳聿月’成婚,一旦北戎出兵,‘柳聿月’身为超品驸马都尉,才有资格成为主将,儿便可想办法随军出征。只要‘柳聿月’死在途中,儿便可顺理成章的接管军队。”唐玥道。
她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燕虞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唐玥并不是一时兴起,心血来潮,她是有计划,有预谋的。
“可是,即使圣人同意了,你一人又如何既扮新酿,又扮新郎呢?”柳如岚问道。
“这个简单,新娘无需露面,只要找个与儿身形相仿,足够可信的人扮作新娘便可以了。”唐玥显然早就想过了,“儿身边几个亲兵都知道儿的真实身份,到时候可以让他们护在新娘身侧,以防旁人接近。”
柳如岚看着唐玥神采飞扬的面庞,忽然伸手抱了抱她,唐玥有些不知所措,“阿娘……”
“欢娘放心,阿娘帮你。”
三月底,圣人准了宗正寺卿——平郡王唐墨槿的奏折,将太子从东宫放了出来。然而此时距离太子被关,已经过了四个多月了,而且皇帝没有一丝一毫要把皇后放出来的样子。
四月,皇帝为五公主唐玥举行及笄礼,封太平公主,食邑八百户。要知道,两位长公主的食邑也才不过六百户,足见皇帝对其宠爱。
及笄礼后,皇帝下旨,为太平公主及飞骑尉柳聿月赐婚,嘱钦天监选黄道吉日,择日完婚。
然而,在这之后没过多久,刚刚被解禁没多久的太子,居然又被皇帝关起来了,更叫人心惊胆战的是,这次,皇帝没有说期限——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更不用说,这次太子被禁之后,入东宫不到一年的姚奉仪被赐白绫,玄清观的清云道长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观内,慈宁宫姚太妃忽然重病不起,礼部尚书姚廷木以“受财枉法”、“阿党交关”、“欺君罔上”等重罪,依律处以绞刑,敕令除名削籍,追夺告身,抄没田宅奴婢充公,父子年十六以上皆绞,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等没官为婢,充入掖庭,其子孙三代内不得应科举、入仕途,念及姚太妃伺候先帝之功,出嫁女免罪。
左丞相张子仪再犯卒中,沉疴难治,只熬了六天便撒手人寰。因父丧,圣人特旨解除皇后之禁,并恩许其可为父服丧三天。
太极宫,太和殿。
“圣人,寿康长公主已在承天门跪了三个时辰了。”赵英进了殿,跪在地上向皇帝禀报。
皇帝手中的笔锋一顿,他抬手,终究是叹了口气,将御笔搁置,闭了闭眼睛,“宣。”
因为跪的太久,赵英不得不扶着寿康长公主,否则她根本没法走路。待进了太和殿,寿康长公主又要跪下,邓丰明连忙上前扶住了她,“殿下,圣人早就为您准备好赐座了。”说完,扶着她坐到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座椅上。
但寿康长公主仍然挣扎着想要跪下。
“寿康,如果你非要跪着说,那就不要说了。”皇帝冷冷地说道。
寿康长公主僵住了,半晌,她终于轻轻地坐下了,眼中泪珠瞬间滚落,“圣人,母妃她真的是被蒙蔽的啊!”
皇帝沉默着,目光注视着桌面,一言不发。
“圣人,都……都是妾……的错。”她抽噎着,泣不成声,“如果当初……不是妾一力反对……反对霜娘入……东宫,霜娘也不会被……被迫入道,也……也不会妄图……妄图……”寿康长公主说不下去了,她放声大哭,“圣人,求求您饶恕母妃吧,她真的不知道啊!”
皇帝仍旧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邓丰明,邓丰明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他小步上前,躬身在寿康长公主身边道,“殿下,太妃娘娘一病,圣人就请李院判过去瞧了,太妃娘娘之疾,盖因惊悸伤神,心气耗散所致,其症虽重,实非沉疴痼疾,只需静室调养,若得旬日宁神静气,惕惧自消,脉象渐和,则体泰神清,当可复元如初矣。”
寿康长公主的抽泣声渐渐小去了,她终于平复了心情。
“圣人,可否……容妾,看看……姚姨娘。”寿康长公主最终还是挣扎着跪了下来,如今已是初夏,太和殿内暖意融融,可太和殿的地砖却是冰冷刺骨,寿康长公主在一霎那间很想晕过去,但她挺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或许只是短短几秒,寿康长公主感觉自己的内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皇帝才开口道,“准了,去吧。”
赵英和邓丰明连忙一左一右地扶起了寿康长公主,她已经痛得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了,“多谢圣人,妾……告退。”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慢慢地,后退着离开了太和殿。
寿康长公主由赵英和邓丰明扶着,在太和殿门口歇了歇。若非有人搀扶,她早就站不住了,这会儿走路也很是吃力,打从生下来,她就没受过这样的苦,她得缓缓,毕竟如今她根本不敢叫辇轿。
寿康长公主休息了一会儿,正要走,郭起元出来了,他躬身垂首,低声对她说道,“殿下,圣人命人抬了步辇来。”
寿康长公主楞了一下,她回头看向太和殿,宫殿深深,她看不清殿内的人,只是又行了一礼,“谢主隆恩。”
翊坤宫。
时隔六个月,中宫的大门终于再次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