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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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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从罗马尼亚回来已经过了有几个月了,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哦不,或许还有变的——她的手指不再喜欢跳舞了,它们现在非常、非常安静。晨读时她翻到马可的章节,耶稣说:女儿,你的信救了你,平平安安地回去吧,你的疾病痊愈了。在《圣经》里,病人唯一的用途就是让没病的人将他们医好。但耶稣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一样。哪怕她有任何信仰,它也不会让她变得完整。想这些根本没用。

七月底的时候波特家的小儿子出生了,他叫哈利,黑头发、绿眼睛,和他父亲几乎一模一样,詹姆快活得很,请所有人来吃饭,闹哄哄的。她带了里诺一起去,只是因为莉莉、莱姆斯和其他朋友都很好奇,伊迪丝解释了很多遍她还是没有成家的打算,手上的戒指还是爸爸妈妈留给她的戒指,她和里诺只是在约会,他们聊天、出去玩只是为了给生活找点乐子,反正她就是这么想的。

后来的事证明确实只有她一个人是这么想的,回家路上里诺跪下来求婚,她很体面地拒绝了,对方却气急败坏,失去了控制一般,完全不像她以前认识的那个文质彬彬的年轻教授,他冲她叫嚷的时候她完全听不进去,只是愣在原地,无法动弹,突然意识到对方可能想动手,然后其他人很及时地从波特家出来,西里斯把里诺叫过去,他对他说了几句话,她好像听见里诺说明白了,他走了,就这么走了,灰溜溜的,也没看她一眼。

“你挑男人的眼光真的不怎么样。”雷古勒斯说。

“我猜是吧,那以后我和女生约会就好了,也不会有这种问题。”她故作轻松地拍了下自己的裤子口袋。莱姆斯说:“也不能随便啊,说不定还会有呢。”

西里斯走了回来。“你刚刚和他说了什么了?”伊迪丝问他。

“没什么,放心吧,他不会再招惹你了。”

“你没干什么出格的吧?”

西里斯耸了耸肩。

伊迪丝突然感到一阵凉意,她说:“怎么办?我想到我还有东西在他那里,我不是说那些衣服和书什么的,那不重要,反正也不是我买的——”

“是你写的那些东西吗?”

“也不是,那些我都放在自己家里的,是、是一些呃——电影的录像带……之类的东西。”她觉得自己大概是以一种很无助地姿态看着西里斯,一个秘密藏在他们之间,蠢蠢欲动,某一瞬间她非常害怕,不敢想象未来会是怎么样子。西里斯眨了眨眼,慢慢地开口:“没事的,我一会儿和你说。”

“你确定?”

“我确定,我们送你回去?”他侧过身,让她先走,然后以一个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已经把那个东西偷走毁掉了,而且你学校的所有人都不记得,我给她们施了遗忘咒。”

伊迪丝停滞了一下。她才意识到奎琳那帮人对她的态度不知道何时起变得非常友善,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她之前好像从来都没发觉这些变化,还以为她们是真的淡忘了,或者放过她、不在乎她了。“什么时候的事?”

“哦,大概在你去罗马尼亚的前两个月吧。”

“为什么不告诉我?”

西里斯缩起了脖子,好像做错了事一般,“我知道你那时不想见到我。”

“我没有。”她把头低下去,看着自己的脚步,“谢谢你。”她听见自己说。

回到家之后雷古勒斯开始和她抱怨西里斯有多么鲁莽了,他们能在一起和谈,但雷古勒斯时常还是看不惯他哥哥的各种行为。

“你知道他和你大学里那个家伙说了什么吗?我真没想到那能起到作用!”

“他说了什么?”

“他就这么和他说的:‘你要是再碰伊迪丝一下,我就杀了你,就这么简单,你要是敢对她出言不逊,敢靠近她一下,我就亲自过来杀你,就这样。’”

“我的天。”伊迪丝把热水浇在咖啡粉上,“这太幼稚了,那就是他会说出来的话,他以前也这样。”

但以前,好像也不单是这样。

雷古勒斯冷笑一声,“是啊,他就从来没变过。”

伊迪丝靠在窗旁边,等咖啡泡好。“我不知道。”她看向窗户外面,一角的晚樱又亮又滑,像婚礼时用的彩色碎纸。“或许他变了呢。”

雷古勒斯转过来看着她,眼神里是一种不容置疑的鄙夷,“伊迪丝·夏瑞恩,你不要告诉我你又对他心软了。”

伊迪丝看了回去,突然感觉雷古勒斯这样真像个小孩子,这是她第一次反应过来他其实比她年纪小,很倔的灰眼睛让她不由得联想到西里斯,她忍不住笑了。“别这么任性,雷古。”感觉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哄孩子的母亲。

雷古勒斯对她翻了个白眼,然后出去了,脚步声比他平时的要大。

伊迪丝还是在笑,她用袖口把窗户擦了擦,随后去柜子里取出杯子,用法压壶压好咖啡,上楼,经过第一个房间时发现雷古勒斯反锁了房门,她只好回自己房间,在书桌上腾了个位置,做到转椅上喝自己的咖啡,口感有点酸,和周围的空气有点像。

她回想起她把雪影送回罗马尼亚的最后那天晚上,她又一次亲吻西里斯,这成了她的难言之隐,因为她发现她这么做只是觉得他在心里要求她这样做,她想和他做//爱来更轻易也更粗暴地换回以前的时光,那时她又被酒精或者其他什么东西麻痹了,她选择臣服于他,而他却又赦免了她,他告诉她他们不该是这样的,他叫醒了她,形形色色的憎恶、甜爱和欲望,从她身上通过,她不能就这样屈服,就这样遗忘。

那天晚上他们聊了很久,从上学时候他们在晚上偷溜出去一直聊到后来让她坍塌、崩溃的所有事,她的记忆不是很清晰,西里斯好像哭了,但她没有,当时她还醉醺醺的,提起的这些事她也早就脱离出去了,或许还有些不太敢确定西里斯是不是真的哭了,他怎么会哭呢?这么勇敢、傲慢的人怎么能在她面前哭呢?

她只记得他和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我爱你,我再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了。他希望她无所畏惧,真诚坦荡。他想她成为一个不依附于他人、自立自强、忠实于自己的女孩,他想让她能自由自在地生活,过得比他幸福。

很显然还有好多事情没有解决,但那也不能归于一朝一夕,尽管他和她说了爱,说了几千几万遍,她也知道他爱她了,他们也还暂时没有做回爱人,先前他们的关系一直建立在虚假的东西之上,在真相击碎这些虚假的东西时,现实本身也四分五裂了,拼回去或许还需要更多时间。

从罗马尼亚回英国之前,西里斯说要给她送一个东西。

他带她去了西班牙,去马略卡岛。

她站在她曾经住过的房子外面,窗户里是塞拉诺一家人,她的家人——外祖父恩里克、外祖母克里斯蒂安娜、舅舅卡洛斯、舅妈维塔、布兰卡还有她的母亲嘉佰莉拉。

他们看上去很幸福,真的很幸福,比几年前还要幸福,房子里是玫瑰金一样的光芒。但她不在那里,她只是徘徊在外面,望向别人家的窗户。

伊迪丝现在才发现,她与嘉佰莉拉会是多么地相似,像是一个她书写的全新的梦。母亲的皮肤已经不苍白了,笑起来同她一样开怀。她已在怀疑,这个嘉佰莉拉还是不是当年被关在大宅里的女人。她一点都不娴静,一点都不冰凉。嘉佰莉拉在吃晚饭的时候侃侃而谈,桌周的人笑起来,她也就笑了,年轻得好像那在夏瑞恩庄园的十多年真的凭空消失了。

她没有发觉,眼泪没意识地淌了下来,一滴一滴,像是从土地蒸发掉的雨水又落回土地那般自然。西里斯吓坏了,他结结巴巴地道歉,说他不该带她来。

她也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这样,她很开心他带她来。

他说:“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想办法让他们重新记起你的,你知道我一定能做到的。”

“不,那太危险了,现在是最好的了。”她抽泣着说,心里也不清楚是不是这样。西里斯犹豫了一下,最后抬手用他自己的袖子给她擦掉眼泪和鼻涕。他问她是否需要一个拥抱,她说是的。

于是他给了她一个拥抱,好像他们之前从未拥抱过,他拖着她长发,轻轻地抚摸。伊迪丝透过他的肩头看到母亲,有一瞬她感觉嘉佰莉拉似乎也看见了她,伊迪丝闭上眼给他们施了一层忽略咒,没有人能看见他们,没有人能看见她。

如果想到父亲也曾这样拥抱过母亲的话,她就不会那样难受了。她仍然是母亲的拓本,是母亲的延续,即使母亲的记忆里已没有她。

回到英国之后,西里斯去赴凤凰社的命。而她又去了一次诺森伯兰的墓园,看到父亲的碑上青苔渐生,那句铭文写着勿忘你终有一死。她的父亲说不上是一个好丈夫,也说不上是一个好父亲,她有好多想怪罪他的话,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能想想,父亲在另外那个世界,会是怎么样,他是否已和他自己的父亲、自己妹妹——那个和她同名的天才姑姑相聚,他是否得到了救赎,像聂赫留朵夫一样复活。

她把双手合十抵在下巴上,像小女孩一样祈祷父亲能够听见。爸爸,你说,人唯有在恐惧的时候方能勇敢。现在,我想,这恐惧我已没有了,我也不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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