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上午,宁徽已经来到余潜的家中。
“起这么早就过来,你真的太积极了。”余潜把他请到家中的沙发上落座,嘴巴忍不住地夸赞他。
看到余潜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宁徽故意睁大眼睛,古灵精怪地瞧着他:“余老师免费在周末给我一对一补课,我怎么可能会把这么好的资源浪费掉?”
坐在他对面的余潜被他的话逗笑,起身前往厨房时,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宁徽:“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吃午饭了,我去给你准备一下。咱们的课在下午进行。”
“好的!余老师。”宁徽看着余潜走到厨房的背影,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事情,他必须得告诉余潜,“哥哥,我有一些挑食,你做一些素的就行,我爱吃素。”
余潜胸有成竹,他来白城两年,学了不少在本地的特色佳肴,可惜在白城平日里没有人来家中做客。今天,宁徽来了,他终于可以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
他还是做了好几盘荤菜,觉得自己做得好,就算宁徽喜欢吃素也拒绝不了这种美味。
结果,他输的很彻底。
饭菜上齐以后,宁徽沉默地看了一眼。迟钝地拿起筷子悬在空中,迟迟不下筷子。
“这些你都不喜欢吃?”余潜瞧见宁徽脸上浮现的复杂神色,便开始询问他。
“对不起,我真的有些挑食。”宁徽咧开嘴,苦笑一下,“我不吃一切肉类,就算是鸡肉牛肉也不行。吃肉会恶心想吐,尤其是受不了猪肉味,那会很难受的。
我吃青菜,但不吃生菜和油麦菜。不吃葱花大蒜芥末香菜、不吃芹菜苦瓜茄子,不喜欢吃炒黄瓜、炒豆芽。
煎鸡蛋我会吃,但不吃炒鸡蛋。西红柿炒饭和蛋炒饭我都会吃,但绝不会尝一口西红柿炒蛋。
面条饺子带汤水的一概不吃,我只喜欢吃米饭。”
宁徽一口气把他能想到的都说了出来,“那……你喜欢吃什么,可以告诉我吗?你看桌子上有几盘你爱吃的?如果没几盘,我可以给你重做。”余潜明显是惊呆了,说话都带着试探犹豫呆萌的表情。
“茄汁金针菇,土豆焖豆角尚可,我最喜欢吃土豆和米饭,不爱吃面条等带着汤汁而且很烫的食物,米饭最好做绿豆味,下火。”宁徽随口列举了两项,还顺便解释一下。
这真的是个少爷。我是假二代,你是真少爷。
宁徽说罢,突然脸色一变,“哥。我是不是要求太高了?”,他解释,“其实我小时候没这么挑食的。”
宁徽不想回忆以前的事情,余潜笑着对他说:
“好,哥哥下次给你做麻辣香锅,它里面都是素的,没有肉的那种,我会土豆片放很多,你看可以吗?再给你做一个西兰花焖虾,你觉得如何?”
“哥,你慢慢懂我了。”宁徽眼神中微闪着光芒,心里莫名感动。
桌子上还有几道他可以吃的,没得挑剔,几下子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饭后一点,余潜的假期一对一辅导正式开始。
“宁徽,你的词汇量还可以,再加把劲儿,多背一些。练练题,高考英语拿稳一百四是没问题的。”
只不过,你的作文问题实在太大,不仅是英语一门,还有语文老师也对你的作文意见很大。
你自己知道原因,跑题也就算了,你为什么每次要把宋阿姨写在上面啊?你的作文分不是分吗?人家让你给李华写建议信,你给李华写记叙文,写宋阿姨。
宁徽,你简直不要太过分了。
好在你底子好,现在开始改掉坏习惯还来得及。
还有,我辅导你不单单是英语一门,最重要的是科科平齐。
理综还可以,但不是特别优秀。以后有什么不会的问题,你都可以来请教我。”余潜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做解释,但语气自然直接是脱口而出。
今天,宁徽把书包背过来,正好带了理综的作业,还真有自己不会的题目,于是他快速打开一张物理试卷,说话的声音因激动便得有些急促:“哥,你看这道题。”
宁徽把手指着那道试卷上的题目,余潜注意到他的神情,少年一脸认真注视题目,微微蹙眉,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不知道是自己的理解有问题,还是其他原因,我算不出来,它的条件不太够……”宁徽说完,余潜还没说话,自己突然想起一个疑惑的点,于是转头对上了他的双眸。
不带一丝情欲,仅仅只是单纯的注视。此时,他们二人靠得很近,宁徽觉得自己快要贴上去了,但看余潜的眼神,就让他感到头脑昏胀,脸颊一下子就红了。
余潜还看着他,自己羞怯地垂下眼眸,低头看着试卷,手上拿着的笔却出卖了他。
它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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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闻到酒味儿,于是他狐疑地抬起头:“哥哥,你喝酒了吗?脸怎么这么红。”
当然,宁徽也想过另一种可能,不过在脑子里出现的一瞬间就消失了,那个猜想过于疯狂,足以让未经世事的他头晕目眩。
回忆今天,自从遇见余潜一开始,他就发现余潜种种不正常行为。
他知道平日里的他,隐忍克制,什么避着他,也不会说那些奇怪的话,更不会在言语中流露太多情感。
但今天格外不一样,余潜就像醉了一样,过于躁动。
“对不起,来之前我确实喝酒了。”他就喝了一杯,然后就去卫生间洗漱口腔,可他还是醉了。
他就是典型的一杯倒,所以在之前宁徽也没见过他喝过酒。
“为什么要喝酒?”是质问的语气,宁徽在怪他。
把他扶着坐到沙发上,余潜抬头看:“我……我给你发信息你不会,打电话你也不接。当时,我有点生气,又有点着急,怕你出事,喝了酒就跑过来,我向你说声抱歉。”
“对不起,宁徽。”余潜的道歉来得莫名其妙,宁徽一脸怪异地看着对方,“哥哥,你好像也没有做错什么吧。那你为什么要联系我,是发生什么要紧事了吗?”
“我爸回来了,知道你前几天来家里,他说什么都要见见你。”余潜如实回答,“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第二天都没回我,我就来找你了。”
“那叔叔不想见一见崇姐姐他们吗?”听到沈纪语要见他,心里高兴,他故意问余潜。
余潜随口说:“又不是没见过他们。”
热心的陈伯送沈纪语回家,在车上他旁敲侧击,提及此事。
“那个小少爷,姓宁。”陈伯说起宁徽的时候,嘴角带着笑。
沈纪语也挺意外的,余湫还把人请回家里做客,看来此人非同一般,他得去查查。
回到余宅以后,管家和陈伯交接,陈伯走之前用手作出“OK”的手势。
“先生,夫人在花园里赏花,您要去看看吗?”管家心思机敏,人是余湫叫回来的,不仅是提醒了沈纪语,还不忘增进夫妻二人的感情。
“她不是说花总有枯萎的一天吗?”他回头反问管家,想起以前给余湫的回答是:“诚然,人与人的聚散离合,就像这朵花一样。再美的玫瑰,当它腐烂变臭,没有人会觉得它美,也没有人会觉得它代表着唯美爱与浪漫。
可是,花期即使短暂,但它曾经灿烂过,也盛开过。它把它的美向你展示出来,你却只在乎它丑陋的一面,这是不对的。就像人一样,可能终究会分离,不论是何种原因,但我们都不要辜负相遇,不要后悔曾经的爱。”
以前的余湫只会批判他是一个浪漫主义的幻想者,虚无地漂浮在空中。他记得余湫不喜欢花,尤其是鲜花,这会让她对它们的枯萎感到落寞和遗憾。
三年前回国以后,他决心在余宅开辟一小片花铺,种上大片的红玫瑰,它们从花苞到绽放直至枯萎,循环往复。
他想告诉余湫,花期虽短,草木永生。
他的爱意灿烂如花,却永不凋零。
余湫和他就是在那时复婚,余潜的妹妹现在都三岁半,已经开始上幼儿园。
管家看到他脸上洋溢着笑,脸上的笑容还没收起来,他却假装正经,“夫人她现在喜欢花了?我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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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潜还在浴室里,宁徽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宁徽点了接通,看了一眼是谢弘徽的来电:“小徽歌,什么事儿?”
对方声音有些急促,“宋夫人知道你在查你妈妈的事,她这边也在安排人,帮警方协助调查案子,顺便让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才肯回家。
抱歉,我已经离职,现在我已经是宋家这边的人。我不知道你和宋家有什么矛盾,我也是按命令办事。阿徽,不回去也没关系,宋夫人说她可以等,还说以前都是先生做的不对,她其实很爱你妈妈的。
她想让我给你说一声抱歉。”
宁徽想说的话说不出口,全堵在嗓子眼儿里,如鲠在喉。
他挣扎踌躇了很久,想了一下,下个月还要交房租的事,才吞吞吐吐地开口,“先把妈妈的案子解决了再说。”
在学校研究的工资不算太高,南城位于沿海,人口密集,经济发达。南城就是诺大的一个销金窟,穷人见不到,富人比比皆是,在这里生存下去很困难。
他打算搬到学校的宿舍,也方便上下班。
“我是不会回去的,况且我不是宋家的人。”他独自在客厅里,浴室里的水声很大,盖住了他的话。